春田在田叔的鼓勵下漸漸恢復信心,田叔看春田沒事了就自己先走了。
春田這才有時間去看看媽媽,但她的表情告訴他,她很不高興,對田叔也有意見,並且她對春田把父親的秘密告訴田叔非常地惱火。弄得春田十分郁悶,哄了半天還是不肯理他。
媽媽因為血栓的緣故,失去了大部分語言表達能力,又可憐她就是一個大字不識幾個的農婦,連寫下來都沒可能。春田試著與她交流了半天,大概明白她的意思,就是田叔不是好人,不要理他,可田叔為什麼不是好人呢?春田就不理解了,想想媽媽一直都是這樣蠻不講理,把村里很多人當敵人,還有陶媽媽,也不是被她一直說不是好人麼,可事實證明花花和陶媽媽都是與人為善,從來沒給別人找過任何麻煩,倒是自己的媽媽到處亂說話闖禍。今天的家庭到這個地步,也有她很大的原因。
春田哄了媽媽半天,媽媽都不听他解釋,他也最終放棄了勸說,索性他也不吃飯了,躺在床上胡思亂想。
兩個人就這樣僵著居然絕食了一天,半夜的時候,春田肚子餓得咕咕叫,居然給餓醒了。想著媽媽估計也氣消了,現在應該和他一樣餓吧他打算去做碗面吃,說句實在話,自從爸爸去世了,春田就沒好好地做過一頓飯。他在家里向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慣了,哪會做飯?但是媽媽現在這樣子,除了二姨時不時地來送個飯接濟下之外,他無奈只得自己學著做飯。
可是,他做飯也不會什麼花樣,只會做面,有時泡個方便面,有時煮個掛面,現在終于學會打荷包蛋了,誰知媽媽第一次吃到的時候,居然還眼淚汪汪的,春田當時心里就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樣,原來父母對自己的要求是那麼地少。所以今天,春田打算給媽媽做了雞蛋掛面,算是給媽媽賠個不是,然後哄她吃點東西。
誰知到了廚房,許是太久沒做過飯的緣故,他又不記得油鹽醬醋之類的東西都放到哪兒了,然後也是很久沒做過飯了,一通手忙腳亂。終于把水給煮開,然後把面給放到鍋里去了,這時候才想起來似乎自己忘了打雞蛋了,那雞蛋在哪里呢?天,不會沒了吧
唉,你個李春田,怪不得花花老罵你呆瓜,這點小事都做不好。春田正自怨自艾地找著雞蛋,卻不小心踫到了廚房的米缸,米缸是木桶的,里面只有多半桶米。春田找雞蛋的時候因為有些慌亂,用力擠了一下旁邊的米缸,誰知米缸應聲倒地,米撒了一地不說,更奇怪的事情發生了,春田居然發現米缸里露出一本書的一角,看似一個記事簿的樣子,斜斜地插在米里。
他扒開米堆,把這本小冊子拿了出來,翻了幾頁,上面每一頁都寫著「XX住戶拆遷補償款,應發元,實發元」的字樣。春田更詫異了,這是什麼?
再仔細想想,拆遷補償不就是爸爸生前一直在做的工作嗎?什麼應發,什麼實發?春田猛然意識到是一本賬冊而且冊子上記載著村里拆遷補償時發給村民的補償款數,而且更重要的是,所謂的「應發」、「實發」可能記載著拆遷補償款並未完全到位的黑幕。那麼,這件事爸爸自己也有參與其中嗎?春田的心一沉,爸爸果真沒有被冤枉麼?爸爸是死真的像外面傳的那樣是活該麼?
但是春田再仔細一看,所有的頁面,凡是涉及錢數地方一律空著,並沒有填寫真正的錢款內容,也就是說這本冊子並沒有太實在的意義。
春田的心頭沉甸甸的,他不知道這個發現對他意味著什麼,只是百種滋味涌上心頭。他知道自己離真相越來越近了,越接近越讓他內心忐忑不安。
但是這本帳冊的發現讓他更有信心去查明真相了,就像花花說的,不論真相是什麼,他都要查個水落石出。
春田快手快腳地做好飯,哄媽媽吃了,就又急急地跑去田叔家中找他,讓他去看看這本冊子上的內容,听听他的看法。
結果到了田叔家卻看到更為奇怪的一幕。田叔家大門沒有關,一推即開。因為他時常出遠門的緣故,家里也沒有養狗。春田敲了半天門,沒听到里面有動靜,于是大著膽子走進了院里。他發現田叔家的瓦房里燈火通明,門開了一道縫,他把眼楮湊過去往里看,就瞥見田叔坐在桌前,面對著一張照片暗自垂淚,因為距離遠的緣故,春田並沒有看清照片上是誰。但是,似乎像是一家三口的合影。
春田很好奇,難道田叔是在懷念過去和田嬸、百合在一起的甜蜜生活嗎?于是悄悄推了一下門,好讓自己能看清楚些,誰知屋門因為年久失修的緣故,吱呀地響出了聲。
田叔警覺地回頭質問︰「誰?」
春田一看被發現了,有些不好意思地說︰「田叔,是我,我剛才敲了院門來著,喊了半天沒人開門,就自己走進來了。」
此時春田已經站起了身,一看是春田來了,于是連忙把他讓進屋,說︰「哦,原來是春田啊,不礙事,坐,坐。」
春田看田叔一臉地悲戚,還隱約掛著淚痕,大概是在思念某些人吧他好奇地伸起脖子看了看桌子上的照片,誰知被田叔發現了,趕忙將照片反過來揣進兜里了。
春田也不好再追著看了。就听田叔問︰「春田,過來有事嗎?」。
春田想想自己還是辦正事得要緊,田叔的私事他也不好過問。于是從懷里掏出剛才在米缸里撿到的小冊子恭恭敬敬地放在田叔手中,說︰「田叔,我剛才又有了新發現,不知道對我們弄清爸爸去世的真相有沒有幫助。」
田叔拿了小冊子,慢慢地從頭翻到尾,他和春田的感覺一樣,這本小冊子恐怕是李保和有意藏起來,又有意讓春田發現的,這是一個關鍵的證據,但也許只是一個線索,因為上面並沒有寫明應發款項和實發款項的數字。
田叔拿著冊子從頭翻到了尾,又從尾翻到了頭,忽然腦子里閃現出了什麼,說︰「春田,剛才我們從貝貝身上拿到的小紙條還在不在?」
春田連聲答著︰「在在在,我可不敢把它弄丟了,就一直帶身上。」模了模兜,沒費多大力氣就拿出了小紙條。
田叔把那張寫滿數字的小紙條和這本後來發現的小冊子放在一起,湊近了燈光,認真地比對起來。春田也湊上前去一起看。兩個人看後都神色凝重,果真,小紙條上看似雜亂無章的數字看起來應該是和小冊子一一對應的。再仔細看那些款項,如果記載屬實,那麼說明拆遷過程中,有許多貓膩,負責拆遷的人在這件事上貪污或者侵佔的補償款項居然有三分之一那麼多。
田叔和春田都十分地震驚。李保和留下這個是為了控訴?還是懺悔?春田有些糊涂了,他一直以為爸爸是想讓他申冤的,可是,真相真的是那麼地殘酷嗎?爸爸想讓春田得知真相的目的就是把其他同黨也拉下水嗎?春田越想越害怕,他甚至開始動搖,他不知道自己再查下去還會知道些什麼。在他的心目中,爸爸一直都是偉岸的、高尚的、純粹的,是為了全村人民謀福利的,但是現在白紙黑字告訴他的是什麼呢?
看春田神色不對,田叔安慰他說︰「春田,其實這張小紙條和小本小冊子不一定是配套的,他們現在能對得上也不能說明什麼,就算要指控一些人,也沒辦法當證據使用。你也別太悲觀,你爸爸是否參與了這件事也不好就這麼下定論。我們再想辦法找其他線索吧」
春田點點頭,心想也只能這樣了。
在田叔提議下,兩個人決定第二天再去家里找找看,看看爸爸還曾經留下了什麼線索,或許更重要的提示被錯過了呢
春田和田叔正在村里合力追查李保和留下的線索,而在城市的另一邊,陶花花也沒閑著,她和常偉正在絞盡腦汁地想著如何去對付虹南。虹南曾經答應過他們,要保護常偉的安全,要給常偉生活費,供他讀大學,要負起一個做父親的責任,但是這麼多天過去了,虹南並沒有用實際行動來兌現自己的承諾。
陶花花覺得,等是沒有用的,做任何事必須得主動出擊,尤其是對于這種看似溫文爾雅,寬容大度,其實城府極深、善于權謀的所謂「成功人士」來說,他們要格外地小心,格外地提醒自己不要先入為主,被他的表象所迷惑。沒錯,虹南在教育界很有威望並沒有錯,但這並不表明他的私生活就很檢點,就真的當得起一個「教授」的名譽,也並不表明他就是一個重承諾講信譽的人。
陶花花在經歷了許多慘痛的血的教訓之後,很深刻地認識到這些道理,因此,在和常偉商量了以後,決定再主動去找虹南談一談,看他對自己的承諾是否兌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