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站住腳步之時,承淺知道自己叫對了名字,他們的第一次相遇似乎很有趣,承淺不禁回想著
不管世界怎麼變,肖唯有幾個習慣都未曾改變過。
金陵被戰火洗禮過,也被外族人踐踏過,可每年的花燈會,只要舉辦,他便會來。
原因很簡單,因為以往的花燈他與承淺也會來。
現在空余一人,看著其他人歡歌笑語,他更加想她。
那一聲肖唯叫的像極了承淺的口氣,急切的聲音,听的被叫之人有些膽戰心驚。
他也想起了她是誰,平庸的不配用「姿色」二字形容的容貌,還有那個土里土氣的名字,阿錢。
與那腥銅掛鉤的一個名字,只這樣的名字就會讓人覺得,她是個很貪婪的人。
肖唯回過頭,她還算高挑的身材幾乎被淹沒在人海之中,乍看之下,肖唯忽然愣了。
一張與承淺沒有任何相同之處的臉上卻有著同樣急切的表情,那情景仿佛要哭出來一般,眼淚就在眼眶中含著。
回想當年,他們第一次參加花燈會時,兩人被人群沖散了,她也是這樣到處喊他。
兩張不相同的臉,漸漸重疊在一起,他太想她了,想念會說話的她,而不是怎麼捂也捂不暖的她。
遠處的人影硬是擠出一條路過來,站在他高大的身子面前。
他就是那個把她從半空中扔下來的肖唯,後來听說魔尊的名字就是肖唯,所以承淺一口認定,當初扔她下來的人就是魔尊肖唯,只有那樣冷漠且奇怪的人才會對修仙之人這樣憎恨吧
「你是阿錢。」肖唯的面容忽然變得冷峻起來。
沒想到,他竟然記得自己的名字,承淺忽然有種如獲重恩的感覺。「沒錯,我是叫阿錢。」
他們本應只有一面之緣,然而陰差陽錯,被放各自的承淺竟然在這樣的花燈夜再次遇見他。
修仙,修魔,兩個永遠不會有交集的人忽然有了交集點,媒介是一壇子三十年的女兒紅。說出去恐怕被人笑,然而承淺現在的感覺,也是想笑。
她手里攥著銀子,在想兩件事,第一,把銀子給他,第二,把酒壇子給他。
正待她思忖取舍之時,肖唯說話了。「你長著一張讓人記不住的臉,有著一個領人討厭且惡俗的名字。」
承淺仰頭看肖唯,那俊美的臉上掛著比較和善的笑,于是承淺忍下自己的怒氣,等著他的下文。
「我租了一條小船,這三十年的女兒紅,我們共飲吧,阿錢。」
薄厚適中的嘴唇勾起的弧度真好看,承淺看的有些呆了,我這錢的手緊了緊,漸漸把手縮回到衣袖之中,把酒壇往前一送,唇邊忽然勾起一個笑容,很真實的笑容。「剛好我也缺一個能舉樽共飲的朋友。」
原來她笑起來,挺好看的,有著很濃郁的清醇氣息,眼神也變得清澈起來。肖唯將面前的女子深深地看了一眼,不斷有人裝著她的肩膀,可她還是努力不讓自己沖上一步撞上他的胸膛,仿佛他的身體有毒一般。
可偏偏不願接觸他身體的一個女子同意了他的邀請,真有趣兒。
「主子,要去船里麼?」小白問。
肖唯頷首點頭。
小白面露難色。可是小公子還在船上。
肖唯仿佛剛想起這件事,臉上正待猶豫之時,她說話了。「如果不方便,就改日吧。」
心里有種很莫名其妙的感覺,肖唯知道,他對這個名叫阿錢的蒼梧山弟子很特別。仙界之人,不說都說是他的敵人也差不多了,她看起來無害,可從眼神中就能看出,她有不少屬于自己的小心思。
這點到與她有點像吧,她們之間,終于有了一點相似之處。
「小白,帶小公子去暗影那里。」肖唯的口氣不容更改,小白點頭應了一聲,穿過人群走了。肖唯將視線再次放在她臉上,又指了指遠處的小岸口,那里停著不少小船。「我的船就在那里,一起過去吧」
肖唯邀請著,然後把她手上的酒壇子拿過來,自己一手提著,轉身再次逆流而上。
本想用自己的身體做擋箭牌,讓她站在自己身後,別在被人撞的腳步不穩的,可她卻忽然站到自己身邊,然後抬頭望著他。
肖唯側目看她,她的眼神變得好奇怪,變幻莫測。
「你看什麼?」他不解地問。
既然她是修仙的弟子,他又早就報出了自己名號,她再無知,也應該知道他是誰了吧?
蹙起的柳眉有些可愛,她忽然抓住肖唯的衣袖,急聲問道︰「第一次見面時,你問我們是不是見過?」
「是。」怎麼忽然想起這件事了,她不是不認得自己麼,當初她一口咬定,她不認識他的
承淺也覺得奇怪,見到肖唯,總是有很奇怪的心跳感,竟然像少女心動般的狂亂。
這感覺第一次見肖唯,她還以為是害怕這個冷峻切邪逆的男子,可這次見他,便才知道自己原來並非見到鬼魅般的害怕與恐懼的心跳加速。
這種情懷,頗有中小女兒見到情郎時的激動。
肖唯被她拽的停下來,听完她的話後,就又向前走。而她像窮追不舍的人一樣,忙跟上他的腳步。「我們是不是以前見過?」她問的有點傻。
「嗯,上次在蒼梧山。」肖唯點頭。
「你明白我的意思」話一出口她就捂住自己的嘴,意識到自己的情緒與聲音都失控了,惹來身邊過路之人的注視。
肖唯笑了下,有點邪邪的感覺。「在這之前,我們確實沒見過。」這點肖唯肯定了。
那失望的神色毫不隱瞞地表露出來,她有點像泄了氣的皮球似的跟著肖唯走,每一步都走的拖泥帶水,真不像她的性格。
「呃你喜歡什麼,我可以買給你。」肖唯忽然頓住腳步看著悶不吭聲的阿錢。
承淺順著他的視線看去,這里已經離他租的小船不遠了,可是忽然,她的手腕被人抓住,用讓人不會覺得疼,卻很有牽引力的力氣將她拖到人少的地方。
「你在這等我,我去買回來。」他速度很快地把酒壇塞到她手上,扭身便走了。
不容承淺分說,他已經以背影來面對她了。她懊惱地拍了拍自己的額頭,發現自己有點笨笨的,轉不過來彎的感覺。
「這個你喜歡吃吧?」肖唯遞給她一塊很大的糖餅。
承淺手接過糖餅,上面的糖是金黃色的,與用來吹糖人的糖應該是同出一門,可這麼巴掌大的大糖餅,若是普通人見了,一定能會歡喜的不得了。
可承淺卻是忽然踮起腳,往遠處的攤販那看了看。這一看可了不得,原來這糖真的是吹糖人的糖,而人家糖人那擺放著各式各樣小動物的糖人,惟妙惟肖,憨態可掬。她手里這個,是不是太憨厚了?「你怎麼不買那只老虎的?」她又蹙眉,使勁地敲了敲。「那只猴子的也比我手上的這個好看啊」
肖唯神色正經地看了眼她手上的這塊大糖餅。「這是我畫了高價讓小販做出來的,那些好看的糖人里面都是空心的,只有紙薄的一層糖皮,你不覺得這個比較實惠麼?」
她頓時啞口無言,小嘴吧嗒吧嗒幾下之後,才算吐出來句話。「誰要比較實惠的,我要好看的」
算是頂撞的話可听在肖唯耳中,忽然變成了撒嬌似的甜語。「那你等等。」
肖唯又扭頭走了,很快便又回來,手上拿著五個糖人,從猴子、老鼠、老虎、兔子、到牛,整整五個。「你看這回可好?」
好順從的感覺,承淺有點愣住了,手上的大糖餅還在,肖唯又把他手上的五只糖人一並遞給她,虧得她手指靈活,拿的過來這些糖人,可這樣是不是太窘了?一邊那個小姑娘還在看她,仿佛在笑這女的真貪吃
肖唯看她右手抱著酒壇,左手拿著糖人,忽然笑了。「我還買了別的,已經讓小二送到船上了,我們走吧。」
那種寵溺的感覺讓承淺倍感奇妙,見他挪步,她也忙跟上去,手上都站著地方,腳下還倒騰地跟著人,還要防止糖人被人群擠壞,承淺邊走邊喊。「讓開讓開,有開水,有開水啦」
肖唯听她這麼喊,回頭便看。
原來這招還真好使,可她還是有些手忙腳亂地跟隨著他,好像有種小跟班的感覺。
肖唯已經到棧橋邊,這里停放著幾艘船,從氣派的三層樓高的大船到一葉扁舟均有,她的不算豪華,但卻是這里最漂亮的一個。
船有一層,上面的空間被紅色的水紗隔成一個獨立空間,站在不遠處看,里面有席地而坐的點子和徑直的桌子,桌上還擺放著什麼,朦朦朧朧的感覺很奇妙,而船尾處,有一撐船的掌舵,承淺的的眼楮忽然閃了一下,想仔細確定之時,肖唯卻在一邊說話了。
「是只黑鯉妖,不必害怕。」
承淺抬頭,肖唯正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她忽然有點心虛起來。「誰說我害怕了?」她狡辯,頂著頭皮壓低了聲音道︰「怎麼說我也是修仙之人,你是魔尊肖唯,咱們倆放在一起,那也算是殺遍天下無敵手,黑白兩道通吃了」
聞言,肖唯笑了,然後先自己踏步上船,然後便站在船舷上等著她上來。
她看了看便踏步上去,然而一個疏忽,用力過猛,小船被她那不知輕重的一腳踩的有些晃動,她腳下一個不穩,以為自己會掉入水中時,卻有一個溫暖懷抱,迎接了她。
鏡子有話說︰人家車震,鏡子船震,大家看成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