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潤繼續說道︰「前天那支軍隊分批分次沖到我軍陣前。兜一圈然後走掉。按照一般的情況,他們只會死三成,其實上卻死了五成;通常他們受傷的人會佔到七成,其實上卻佔了十成。這里存在著明顯的蹊蹺。死了三成,卻倒下了五成。然後收尸的時候,把那兩成人收回去,藏起來。傷了八成,卻傷了十成,剩下那兩成,必然是自己弄傷的。弄傷自己是為了什麼?就是為了給另外兩支軍隊看,就是為了說明他們傷亡慘重,說明他們已經失去了戰斗的力量。
「那當然不是實情。自己弄的傷,肯定不是要害部位。他們有此打算,必然也會有所準備。包扎治傷,早就秘密進行了。可以斷言,第一支軍隊的七萬傷兵之中,至少有五萬具有戰斗的力量。
「他們藏下如此兵力,當然不是用來對付我軍的。在他們想來,我軍經過今天之後,已經搖搖欲墜,不堪一擊。他們是要對付草原之王的。他們雖然成功地把昨天那支軍隊推進了死亡的深淵。但他們吃不準草原之王的這支軍隊會不會重蹈覆轍。好了,就在這種情況下,草原之王下命令了,要他們出動一些人馬,與自己的軍隊一起進攻。
「可以斷定,這次進攻一定會半途中止。草原之王既然稱霸草原,必然也是心機詭詐之輩。因此,前日那支軍隊得令之後,一定會借機把軍隊開到草原之王的營寨,借整編為名,實施突然一擊。從這個意義上說,我們要做的事,應該就是按兵不動,靜觀其變。
「但是,我為什麼又把大家找來了呢?這是因為,我軍需要在他們的戰斗即將結束的時候介入。這里,有可能會出現一種情況,那就是伏兵。我估計,一開始的情況應該對草原之王不利。而後,草原之王有可能出動一支伏兵,扭轉局勢。再然後,想取而代之的一方也可能有一支伏兵。再多就沒有了。你們需要記住的是,在這期間,都不要介入戰斗。只是遠遠地瞧著就行。稍晚,天黑的時候,他們就會轉移。你們的行動,就從劫營開始。
「這次的行動。是草原游牧部落擅長的游擊,而不是我們漢軍所擅長的正面作戰。因此,我準備將騎兵分為三隊。每隊三千,你們三人各帶一隊。最後的一千,留給我當偵騎和機動。怎麼樣,有問題沒有?」
稍微停了一下,張飛道︰「這一去,很難說得多少天。估計得多帶此糧食吧?」田潤答道︰「七天吧。我的中軍,就在這兒不動。以便你們返回的時候好找。」
趙雲道︰「雲慚愧。雲還以為是守陣地呢。」田潤說︰「客氣話就不用說了。時間緊迫,你們三人要大致商量一下行軍的路線。你們商量著吧,我內急,走了。」
……
劉琮的大喜日子很快就到了。當然,在這之前,襄陽城里稍微有點身份的豪門蔡琰都見了。個別沒有見面的,也送了禮來。這一切,當然是蔡瑁之功了。蔡瑁想的是炫耀,因此蔡瑁希望讓更多的人知道自此蔡琰就是他的妹妹了。由此,積累了很多禮物。有黃白之物,有綾羅綢緞,還有一些古玩及珍貴藥材等等。黃月英盤算了一下,大約價值白銀五千兩左右。有部分實物需要折價換給蔡瑁。到時候會損失一千兩。
參加完劉琮的婚禮之後,蔡琰將跟黃月英去沔南白水。看看黃月英的家,看看黃月英做的東西。再下一步又往何去,到時候再說。
現在,就在劉琮的新宅里。蔡琰和黃月英既是女眷又是內親,進的自然是後宅。後宅里都是些衣飾華美、雲髻高挽的貴婦、小姐,甚是鬧騰。瞅了個空,黃月英便把蔡琰拉出來透氣。
這是一個後園。說是後園,實際上他卻在劉琮新宅的側面。因而,自前院也可以很方便的進入。但這個後園並沒有完全修好。因而今日便沒有開放給賓客參觀。黃月英一路歡笑前進,蔡琰也樂呵呵地跟在後面。在這個年代,婦女還沒有纏足。因此走路是很方便的。
黃月英忽然看見遠處石頭上坐著一個人。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指給蔡琰看。緊接著黃月英壓低了聲音道︰「你去,蒙住他的眼楮,讓他怎麼也猜不著。」蔡琰看那人的年紀似乎比黃承彥還大上幾歲,便道︰「不太禮貌吧?」黃月英直起身子,往四周望了望,道︰「沒事,沒人瞧見。這人別看歲數大,跟我平輩的。玩慣了的。」「那好,我試試。」蔡琰說罷,便輕輕地走了過去。
哪知,蔡琰的手剛剛伸出,那人便道︰「是英兒吧?又想來蒙我的眼楮?」照說,這就算是識破了。但蔡琰心里素質過人,依舊上前把他的眼楮蒙上了。然後才道︰「噢,你猜錯了。」那人道︰「姑娘乃何人?似乎與黃某素昧平生啊。」蔡琰道︰「我是你親戚。」那人道︰「黃某不敢自夸過耳不忘,然姑娘的嗓聲十分特別,極易辨別;黃某的親戚里斷然沒有……莫非姑娘是名聞天下的昭姬?」
「太能猜了。」蔡琰放開了手,從石頭上跳了下來,到了那人的正面,「我就是蔡琰。」那人看了蔡琰一眼,站起身來,先「唉」了一聲,手一拱,上前一步,「晚輩……」便要拜下去。黃月英在旁邊喊道︰「別拜,老實頭!」
……
黃月英跑了出來,道︰「千萬別拜。蔡大家豁達大方,各交各的。爹叫她妹妹,她叫我還是妹妹。你比爹還大幾歲,就別拜了。」蔡琰立即接口道︰「是啊,我喜歡平輩論交。不過英啊,你還得介紹一下吧。」
黃月英道︰「黃香,你知道吧?」蔡琰道︰「知道。黃香溫席嘛。」黃香溫度是個典故,說的是黃香對父親格外孝敬,夏天他將床枕扇涼,冬天則用身體把被褥溫暖之後,才讓父親安睡。黃月英道︰「他就是黃香長子黃瓊之孫。黃香幼子黃理則是我的爺爺。」「哦,是這樣的啊,」蔡琰道。「不知是何名稱呢?」黃月英代為答道︰「他叫黃忠,字漢升。」蔡琰道︰「黃兄,有禮。」黃忠應道︰「有禮。」
「可惜就是沒錢。」黃月英道,「姐姐是不知道啊。老實頭有個兒子,先天失調,少染風寒,積病纏身。已經累了老實頭十幾年了。老實頭也是有軍職的,也是有俸祿的,就因為這個兒子,弄得身無過冬衣、家無隔夜之糧。瞧瞧,坐在這兒。肯定又是被那些顯貴給氣的。」
蔡琰道︰「那我們給些錢吧。」黃月英道︰「不成。救得了一時,救不了一世。除非你能把那個賢佷治好了,否則你還是幫不了他。」
蔡琰道︰「慚愧,我不會醫術。」黃月英道︰「早知道你不會,所以我也沒問過你。老實頭,你這次來,該不會為了找蔡姐姐的吧?」
「唉,都是命啊,」黃忠道,「說實話,我就是來找蔡大家的。我不知道蔡大家會不會醫術。我就沖著蔡大家的名氣,來踫個運氣。」黃月英道︰「難為你了。我原以為你不會來的。」蔡琰道︰「漢升,真是很抱歉。我的確不會醫術。」黃忠道︰「這是我的命。蔡大家不必過意不去。」
蔡琰忽然又道︰「真要說起來,這世上只有兩個人的病我能治。」黃月英奇道︰「姐不是不會醫術嘛,怎麼又能治病了?」蔡琰道︰「我是不會。我是听那個人說的。我就記了下來。」那個人,指的是田潤。黃月英一听就明白了。但又有些不解。問道︰「既然是她說的,說不定她已經把那兩人治好了。」
蔡琰道︰「她也沒有治。也許是沒有踫上吧。」「是哪兩個人?這麼神秘。」黃月英問道。蔡琰答道︰「一個叫林黛玉,一個叫黃敘。」「黃敘!黃敘?你說的可是黃敘?」黃忠一下就跳了起來。
蔡琰道︰「我是說的黃敘。不過那字是怎麼寫的,就不知道了。」黃忠激動地道︰「我的兒子就叫黃敘。」「哦,是嘛?會這麼巧?」蔡琰道,「那我得先問問,你兒子是不是經常咳嗽?」「是啊,是啊,經常咳嗽。」黃忠連忙回答。「有的時候還會咳出鮮血,是嗎?」。「是啊,是啊,經常咯血。」
蔡琰道︰「接下來我不問了,由你來說。以免你激動之下,什麼都是‘是啊,是啊’的。」黃忠不好意思地賠笑了一下,然後道︰「還有……還有就是發熱,像潮水一樣,每天到那個時候就發熱。還有就是睡覺的時候出大汗。還有……我一時之間想不起來了。」
蔡琰點頭道︰「行了。也不用再說了。確定無疑,能治的那個黃敘,正是你的兒子。」黃忠听了,喜極而泣。為防眼淚滴下被二人看見,就把頭仰了起來。頭一仰起來之後。又看見蒼穹,又覺得蒼天顯靈了,便跪了下去,口稱︰「蒼天有眼,蒼天有眼啊!」
黃月英道︰「喂,老實頭,你應該感謝的人可不是蒼天,而是蔡姐姐啊。」蔡琰道︰「別打擾他。瞧瞧,他多愛他的兒子。」
……
黃月英低聲對蔡琰說︰「這個老實頭,其實是很有用的人。武藝高絕,箭法無雙。以前就因為兒子的拖累,而不能展翅雄飛。」蔡琰道︰「那他現在的軍職高嗎?」。黃月英道︰「包在我身上。」剛說完,便立即往旁邊跳出一步,以免蔡琰又抱在身上了。
過了一會兒,黃忠略微平靜了下來。嘿嘿訕笑道︰「又在英兒面前出丑了。」蔡琰道︰「沒有。你對你兒子的愛,讓我想起了我的父親。」黃忠問道︰「不知敘兒這病,怎麼個治法?」
蔡琰道︰「常言說,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既然病了十幾年,醫治起來就會慢一點。好在藥材都不貴……」黃月英插言道︰「不如搬到我家吧。大家在一起,治病也方便些吧。」黃忠道︰「那豈不是太給彥叔添麻煩了嘛。」黃月英道︰「是啊。我給你出個主意。你找個由頭,把那個校官給辭了。跟著黃敘一起,住到我家。我要做起東西,需要你幫忙。你幫了我的忙,就不是添麻煩了。」
黃忠道︰「你做的那些個精巧玩意兒,我一個大老粗幫得上啥忙啊。我若去,還不得更多一張吃飯的口啊。」
蔡琰問︰「黃敘今年多少歲了?」黃忠道︰「跟你們一般大。」蔡琰道︰「那我們就不太方便照料病人了。只得您來。」黃忠道︰「照顧敘兒,乃我份內事也。你們得派給我點活兒,我住得才踏實。」黃月英道︰「我正有活兒呢。我想做個射箭的東西,這個你總幫得上忙了吧?」
「那還行,還行,」黃忠道,「不過,一時半會兒的,我還去不了。這次水軍不是要換船嘛。前些年,因為官員收受賄賂,結果不盡人意。這次劉荊州立志杜絕賄賂,知道我不看重那些,就把定船塢的事派給我了。我得定了船塢之後才能走。」
「那得多久?」蔡琰問。黃忠答道︰「十天。」蔡琰又問︰「現在有幾家船塢在爭奪換船的資格?」「吳、馬、殷、劉、蔣,五家。」黃忠道。
蔡琰道︰「那我們就在襄陽等你十天,然後一道走。如何?」黃忠問︰「你們是住蔡家的吧?」蔡琰道︰「是啊。」黃忠道︰「我跟蔡瑁不大對付,不方便登門的。」
黃月英問︰「那你住哪兒呢?」黃忠道︰「我住州府衙門里。」蔡琰道︰「衙門附近可有什麼茶樓酒肆?我們可以到那兒會面。」黃月英道︰「那就定在同和飯莊。申時踫面。前幾天不去,定了船塢就去。」黃忠道︰「行。反正我這邊一旦定了船塢,你舅舅肯定會知道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