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凰緋收起了契約書,矮人王笑呵呵地舉起了酒杯,先進了凰緋一杯,才接著說︰「不知殿下準備何時履行這份契約?」
「很快的。」凰緋抿起一個富含深意的淺笑,三指捏起杯腳,輕輕晃動著手中的酒杯,酒杯中的酒液順著杯壁一圈圈旋轉起來,一陣陣酒液的芳香揮發開去。「我總得有個理由不是,戰爭不是說打就能打的。」說完,凰緋仰頭一飲而盡。
「理由?還有什麼是比那個更好的理由?」矮人王若有所指地問著。
正如矮人王所言,赫頓的死因就是最好的理由。但是,這件事也就只是一些高層比較清楚,而那些廣大的平民百姓卻一點也不了解。若是不事先好好處理,事後又被某些有心人加以誤導利用。那麼,凰緋就很有可能成為挑起戰爭的罪魁禍首。當然,矮人王格羅佛?利奧波特可一點也不關心誰是挑起戰爭的罪魁禍首,他要的就是開戰,只要大陸的局勢動蕩起來,他就可以趁勢出兵,大撈一筆。
凰緋雖在心里暗罵矮人王是只老狐狸,但面上卻不顯,還依舊溫和地說︰「這件事對我也有好處,我自然不會拖沓,更不會反悔。陛下,就請你放一萬個心吧。」
矮人王和顏悅色地笑了笑,答道︰「殿下這是哪的話,我可沒有不相信殿下的意思,還請殿下莫要誤會。只是這陳兵待發每日所需的經費極其高昂,我實在是耗不起。還望殿下海涵。」
「陛下的難處,更是我的難處,而且我弟弟那點小領地的出產,可比不上陛下的家大業大。只要這事一動起來,我更是不經耗。」凰緋現在也算是家資豐厚了,但和積累了幾十代人的矮人王相比,她那些只是九牛一毛。
此事一定,凰緋也沒了游玩的心情。第二天一早,她就和吉爾佛特一起向矮人王告辭,返回普林多德郡。
從頭到尾,吉爾佛特都沒有問凰緋急著回趕的原因。這反倒讓凰緋忍不住發了問︰「你怎麼都不問我為什麼急著回去?」
「你想告訴我的話,自然就會和我說的。」吉爾佛特笑著回答。
凰緋一听,啞然一笑。「要起大風了,早點回去布置一下也好。」說完,她頓了頓,又接著說︰「你這次似乎已經到了必須要做出選擇的時候了呢。」
近幾年來,精靈帝國的精靈王的身體狀況一日不如一日,一副日暮西山的樣子。大王子埃爾維斯和二公主克勞迪婭的王位爭奪戰也因此愈演愈烈,而吉爾佛特這個不偏不倚的中立者自然也就成了他們爭奪的焦點。這二位在此關鍵時期,定然不會錯過這場戰爭,而且他們肯定會借此機會給自己的政治資本加上濃重的一筆。吉爾佛特的領地又恰好緊挨著希爾曼帝國,到時不管他們二位誰要出兵,都得向吉爾佛特借道。若吉爾佛特這時還是一如既往地保持中立的話,必是兩邊都不討好,然後死得更加淒慘。
吉爾佛特既不是白痴,也不是腦殘。這幾年的大公生涯也總算是讓他有了點政治敏感度。他聯想到昨晚凰緋和矮人王的單獨會面,再加上凰緋先前的一些動作,也能猜到凰緋就要對希爾曼帝國動手了,而且凰緋八成已經和矮人王達成了某些密約。吉爾佛特也明白,在這種特殊時期,他的王兄和王姐絕對不會讓他置身事外,免得被他漁翁得利。但是,他不可避免地神色一黯,憂愁起來。「一定得那樣了嗎?也許,也許還有別的辦法吧?」吉爾佛特別過頭,不敢看凰緋的眼楮,因為他知道,凰緋給他的答案絕不會是他希望中的那個。
凰緋輕聲嘆了一口氣,勸道︰「其實你什麼都明白,可你為什麼就是不願意去面對它呢?」有時候,凰緋會怒其不爭,有些東西不是你想不爭就可以不爭的。可有時候,凰緋又覺得吉爾佛特就該是個這樣的老好人加天真派,如果吉爾佛特不是現在這個樣子,他們也許也成不了朋友。
「你這是站著說話不腰疼,若有一日,你的兄弟姐妹也那樣……」吉爾佛特的臉色更加黯淡了。
「就算他們以後有朝一日鬧了起來,我也無所謂。反正啊,我要的東西,和他們要的東西不一樣,沒什麼沖突。而且,我有足夠的資本保持中立。但你沒有,你必須做出選擇。」凰緋和吉賽爾、霓潔安的感情本就不那麼深厚。這些年來,她雖代赫頓和伊絲妲盡量照顧她們,但她們之間的感情還是不可避免的變得更加冷淡。而安德烈隨著年紀的增長,心思也大了起來,再加上藍多的教唆,他最近也蹦得十分歡快。雖然在明面上他還不敢公開地和凰緋對著干,但私底下的小動作卻不斷。現下風傳的關于凰緋和吉爾佛特郎情妾意的流言,大部分都是他搗鼓出來的。要說虧欠,凰緋從來都覺得自己虧欠的人只有赫頓和伊絲妲,這次她只要把希爾曼皇室給解決了,也應該就算是還清了吧。「安德烈快成年了呢,到時,我就一身輕了。」
吉爾佛特瞟了凰緋幾眼,並沒把她這句話當真。在他看來,凰緋大概也就比他的王姐好那麼一絲絲。要吉爾佛特相信凰緋願意放下手中的權利,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凰緋看出了吉爾佛特的質疑,但也只是呵呵地笑了兩聲。關于這件事,她就懶得解釋,反正就算是她說破了嘴,別人也不會相信的。但只要到了那一天,事情自然就有了分曉。不過,就是吉爾佛特的這份質疑,讓凰緋有了繼續逗他玩兒的惡趣味。凰緋用右手的食指挑起吉爾佛特的下頜,擺出一副花花惡少調戲良家婦女的架勢,說道︰「我說啊,我尊敬的葛拉迪斯公爵,難道你不覺得一個人的命運由他自己完全掌握比較好嗎?而現在,正有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吉爾佛特白了凰緋一眼,打斷了她的話。「我對那個位子沒興趣,而且,我早已失去了角逐它的資格。」
「也不是沒有可能,不是嗎?如果,他們……」凰緋越說,臉上的笑容越發促狹。
聞言,吉爾佛特臉色一板,厲聲打斷道︰「凰緋,他們可是我的王兄和王姐」
凰緋翻了個白眼,癟了癟嘴,說道︰「知道了,知道了,我不說了就是了。」她心里卻想著——你把他們當親兄姐,他們可沒把你當弟弟。凰緋見吉爾佛特氣呼呼的,只好腆著笑臉,拉了拉吉爾佛特的衣袖,勸道︰「好了,不要生氣了,我以後都不會再提了,好不好?」
吉爾佛特有些無奈地輕嘆了一聲,吶吶地說了一聲︰「但願吧。」這已是凰緋第N次說她不會再提。不過他也知凰緋說這些也是為了他好,他也不好因此就發火。
「安心啦,我凰緋是什麼人,定是說到做到的。」凰緋滿臉無所謂的笑顏讓吉爾佛特氣結又無奈,他也只能點點頭,算是同意了凰緋的說法。
凰緋找了個平地落下,神識鋪掃出去。她確認了這方圓百里只有些植物和普通的動物,才拿出厚厚的一摞卷宗,邊遞給吉爾佛特,邊說︰「我希望你能幫我一個忙。」
吉爾佛特接過去,大體地看了一遍,眉頭皺了起來。他合上卷宗,問道︰「這些都是真的嗎?」。
「大部分是真的。」凰緋別過頭去,掩去微微泛濕的眼角。這麼多年了,她以為自己已經忘了。可現在,她卻發現,赫頓和伊絲妲在她心中愈發的清晰。那份劇本是她早就備下的東西,她要讓整個紐芬萊大陸都知道是希爾曼皇室負了她哈利斯家族。電影不過是她閑極無聊的產物,但現在,她要讓它成為她最強有力的輿論工具。當然了,電影是一種藝術,藝術自然就有加工。而且,她也沒說這部電影是一部記錄片不是。在凰緋的劇本里,整個哈利斯家族都是王權的擁護者,死忠者。而愛德華八世卻背叛了他的臣子的忠誠,謀殺了對他忠心耿耿的臣下。凰緋見吉爾佛特面有疑色,就又補充道︰「至少我父親死亡的原因是真實的,他的愚忠也是真實的。若他肯听我的,事情也許根本就不會發展成現在這樣。」
吉爾佛特嘆了一口氣,說道︰「我不是在懷疑你,只是你要知道,如果我們真的這麼做了。那麼,這個世界就會亂了。」
「我想,你應該已經猜到我和矮人王的一些約定了吧?」凰緋笑了笑,吉爾佛特雖然是個死腦經,但他可不是弱智,她可不會認為他一點也沒有察覺。「我現在需要一個開戰的理由幫我,給我一個開戰的理由,我不想把這些問題留給我的弟弟。作為答謝,當我離開的時候,我會帶你走。並且,我會保證這段時間里你的安全。」
吉爾佛特猶豫了半天,最終還是點頭答應。這件事情已經不是他可以阻止的,而且凰緋開出的條件實在是讓他無法拒絕。他不想因為王位去和自己的哥哥姐姐爭個你死我活,那麼,離開就是他最好的選擇。他現在雖然已經是聖階,但這並不意味著絕對的安全,一個半神的保護,他還是需要的。
「這里面是我做的幾張面具。」見吉爾佛特終于答應下來,凰緋開心地拿出一只小箱子,遞給吉爾佛特。「我希望這件事能盡快。」
「好,我會盡快的。」吉爾佛特打開箱子,捏起其中的一張面具,抖開了查看起來。它很薄,迎著光都能模模糊糊地看到對面的景物,而那張臉他也見過——是愛德華八世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