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州府衙的牢房,木制的監欄齊刷刷的一排。敖琪從一頭望過去就好像動物園里圈著凶猛的野獸。古代還真是沒有人權可講。
敖琪要去的地方在整個監牢的左側一個小拐角處,那里是關押極度重犯的地方,而嚴敬寧因被懷疑殺父焚尸,所以很榮幸的被請了進去。
為了能見嚴敬寧一面,敖琪算是冒著被極度重犯包圍的危險,等嚴敬寧出來,一定要黑他一筆精神損失費。
帶路的牢頭終于停下後,敖琪就看見了那個窩在草堆里,一臉頹廢的嚴敬寧。嚴敬寧看見敖琪的時候,表情很怪異。估計是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來面對敖琪。
「嚴敬寧有人來探你」牢頭邊說邊詢問敖琪是否開鎖,敖琪點了點頭。牢頭這才把牢門的鎖鏈打開「你們只有一炷香的時間。敖先生請盡快吧!」
敖琪道了聲謝,就由著那低矮的牢門躬身而進。而後門被由身後鎖上了。
嚴敬寧抬頭看了眼敖琪,然後低頭悶聲道「怎麼,來看我笑話嘛!」
敖琪看了看牢房四周簡陋的布局道「是啊,你怎麼知道,我最近閑的啊,實在無聊,無所事事,所以專門過來找茬!」
「你……」嚴敬寧瞪著敖琪,氣悶的無話可說。
「你什麼你,你不說我說!」敖琪搶過嚴敬寧的話頭「現在嚴老爺子死了,而你成為了最大的嫌疑人,要想不死在這種地方,就TMD的跟本少爺合作,否則就叫你吃一輩子牢飯!」
敖琪說完,嚴敬寧一臉不敢置信的盯著敖琪,咽了口口水。嚴敬寧還是頭一次見到敖琪發飆,一直以為這家伙是個好脾氣,原來是個隱藏至深的火苗子。沒看出來啊!
敖琪挑眉「怎麼樣?合作不?」
嚴敬寧這回倒是想也沒想,直接點頭,敖琪一臉不錯,還知道良禽擇木而棲的表情。繼續道「那跟我說說你手里的東西是怎麼來的吧!」
嚴敬寧猶豫了一下道「我說我是撿的,你信嗎?」。
喵滴,敖琪暴怒了,她浪費那麼多口舌,這家伙還敢耍她,舉起手就要海扁,就听嚴敬寧用很誠懇的語氣,很嚴肅的道「我說的是真的!說委任書是爹以前給的,那是我騙人的。其實那東西是我昨天晚上才撿到的。委任書也是撿到以後早上去大堂以前現寫的。」
敖琪訕訕的將手放下了,咬著下嘴唇,皺著眉,用仿佛要盯透嚴敬寧的架勢盯了他半天「好吧,我暫時相信你,那你說那東西你什麼時候撿的,在什麼地方撿的。」
嚴敬寧開始仔細回想那天晚上撿到那東西的經過。那天嚴敬寧兄弟倆被敖琪三人嚇走以後,就各自回了自己的房間。
嚴敬寧記得很清晰,當時他人行步到房門口,卻突然被一只不知道從哪里竄出來的黑貓驚了一下。反射的向後退了一步,這才發現腳下好像有什麼東西咯住。抬腿借著月光只看到有一絲金黃的光亮。好奇的伸手撿起,看了半天,才驚駭的反應過來那是什麼東西。
趕忙將東西收入懷中,還特意四下看了看,才小心謹慎的進了房。
他進屋沒有多久,就听到了起火的消息,這前後只相隔不到半個時辰的時間。嚴敬寧不是傻子,知道自己明擺著是著了人家的道。現在也不再狂妄自大的以為,可以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了。
「嚴解死的那天你在哪里?」
「我沒有殺解叔啊!」嚴敬寧立馬一臉驚恐的推卸,生怕敖琪玉冤枉了他。
敖琪無語道「我只是問嚴解死那天你在哪里,你老實答就是了!哪來那麼多廢話!」
「解叔死那天我一大早就去了店里,一直到很晚才回來。」敖琪回憶了一下,好像那天吃晚飯的時候,好像是听丫鬟說過,他們家大少爺外出未歸。
「那最近嚴家可有發生過什麼怪異的事情嗎?例如……」敖琪看著一臉茫然的嚴敬寧,垂頭喪氣的道「算了,說了估計你這種人也不會留意!」
敖琪不說,嚴敬寧到不樂意了「別啊,沒準我能注意呢,其實我到真覺得有一件事挺怪異的!就是解叔死的那天,我一大早就看見啞伯在收拾院子。」
敖琪挑眉「啞伯?」
「啞伯是嚴家的老人了,我懂事前他就在嚴家做工了,平時就收拾收拾院子,照顧一些院子中的花草什麼的。」
哦,那就是園丁嘍「那看見啞伯收拾院子算什麼怪事!」
嚴敬寧道「怪就怪在一大早啊,平時啞伯一大早起來都是從爹的院子開始打掃的,因為爹起身最早,所以啞伯都是先在爹起身前將爹的院子打掃了,再去別的地方,可是那天早上,我居然看見啞伯在解叔的院子出來。」
敖琪皺眉「一大早,大概什麼時辰?」
嚴敬寧回憶了一下道「大概是卯時剛過的樣子。」
「具體點!」
「呃,具體點……」嚴敬寧轉圈想了半天,一跺腳道「應該卯時二刻左右。因為我是卯時起身的,收拾了一下才出的門!」
卯時二刻是五點半,她推測嚴解的死亡時間是六點左右,而那個啞伯沒有按照平時規定的路線來打掃,這樣看來,那個啞伯還真是有點問題。
敖琪由大牢回來,就見自己房里堆了一堆人。驚奇的是嚴敬幽居然也在。
「你們非法集會嗎?」。說完,敖琪看向厲風「你是捕快,跟他們湊什麼熱鬧!」
厲風無所謂的聳肩道「捕快也有好奇心。」
東籬笑嘻嘻,一臉興奮的道「消息飛回來了!」听到這個敖琪倒是眼前一亮「哦,什麼時候回來的!」
「上午巳時剛過,我和小姐按東籬小姐說的,一直在鴿房等,終于被我和小姐等到了。」說話的是嚴敬幽的貼身丫鬟水碧,是個溫柔乖巧的丫頭。看起來能參與進來,滿眼都閃著好奇與興奮。
敖琪看了看眾人道「那老頭的回信兒呢?」
趙越指了指東籬「當然在她哪里,難道你指望我們能看懂嗎?」。
敖琪無語,視線回歸東籬道「老頭怎麼說!」
「爺爺回信上只寫了三個字,曼達拉。」
敖琪不解「曼達拉是什麼東西!」
東籬解釋道「曼達拉是一種催眠麻醉作用很強的藥,他的主要成分是曼陀羅花和一種叫做蒺粟的植物根睫。如果再加上幾味有鎮靜、安神的作用的藥物,那就是一種能讓人處于極度鎮靜,甚至促使人進入假死狀態的毒藥。」
「那如果嚴解和嚴老爺子都曾在不知道的情況下服下這種藥劑,這樣就能使他們在極度鎮靜或者假死的狀態下,被人拿刀從胸口處由上而下一刀致命,而且毫無掙扎跡象,安然死去。」
制造出看起來完全像自殺的假象。
東籬點了點頭。確認了敖琪的推斷。
「那這種藥好配嗎?」。如果這種藥滿大街都是,那不是這個線索又斷了。
還好敖琪听東籬道「這種藥很稀少,因為蒺粟這種植物盛產于遼。在宋很少見到。」
「那就好辦了,厲風你叫下面人去查這種叫蒺粟的東西的來路。可以由什麼地方買到,近幾個月又有什麼人買過這種東西。東籬,你跟嚴小姐回嚴家,協助嚴小姐,查一下嚴府上下,誰家有遼國的親屬或者有遼國背景,再者查一下看誰對草藥這方面比較精通。」
既然是能配出那麼稀有的藥劑,那肯定對草藥知之甚詳才對,或者還是個高手說不定。
敖琪給幾人都分配的任務,最後只有趙越一個人什麼事都沒有,趙越指了指自己道「那我呢?」
「你跟我走,我帶你去見一個人!」敖琪沖趙越溫柔一笑,趙越突然有些發寒。
頂著一張怨念的臉,趙鉞一聲不吭的站在一邊看著忙碌中的敖琪。
敖琪瞄了一眼,苦笑道「端好,這些東西可都是老頭專門給我訂做的,要是弄掉了,卷了刃,到時候重新訂做要浪費好長時間。」
趙越斜著眼楮,瞥了一眼,自己手中軟布皮革上的那一排東西,銀亮銀亮的,有些晃眼。皮革末尾還嵌著幾根繡花針,只不過是彎的,他實在不知道這些彎了的針還有什麼用。
敖琪現在正帶著白手套,拿著一把三寸左右長短,看著像飛刀又不是飛刀的東西,在那個已經燒的不成人形的干尸上來回,快速劃過。
雖然已經沒什麼血了,但是因為沒有被完全焚燒,腐肉和那些沒被燒熟的生肉爛做一團,緊緊的貼在那枯瘦的白骨上。
什麼啊,還說要帶他見一個人,結果見的是死人,死人就不說了,還是那麼惡心的死人。怪不得來之前敖琪沖他笑的一臉溫柔啦。
「好啦,不要在那邊當怨婦了,要是嫌站著無聊,那就過來給我打下手。」敖琪一邊忙乎著一邊沖趙鉞道
趙鉞咧著嘴看了看那條尸,然後悄悄向後退了一步「我一點也不無聊,我幫你拿著東西,怎麼樣,你忙乎半天了,有什麼發現沒?」
「也沒什麼,看尸體的狀況,應該是被撒了什麼助燃的東西,但是凶手動手的時候應該很急切,所以淋的不是很均勻。就成了現在這種連皮帶肉的狀況!」
趙鉞猜測道「助燃的,火油嗎?」。
敖琪隨手捻了捻尸體上殘留的一些灰色雜質,沉默的搖了搖頭道「不像!」這東西聞起來有種辛苦的味道。而且這尸體的的表征看起來更像……
「那還有什麼東西起到了助燃的作用呢?」趙鉞挑著眉不解的看向敖琪。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能夠助燃。
「硝石粉!」
趙越听了一驚「什麼?」
「尸體上的很多燒傷,更像是在戰場炸死後,被火藥灼燒的痕跡。」
趙鉞失聲道「這事情好像鬧大了!」
敖琪點頭,又是曼達拉,又是硝石粉,這些放在一起,很容易聯想到一個詞,間諜!好吧,通俗易懂點就是遼國探子。
因為硝石一般用于軍隊的火藥,正常人家很少用到,誰會拿那東西來助燃呢,只有熟知其特性的人才會用。
可是想回來,敖琪又覺得不可能,遼國探子又為什麼要殺嚴致和呢,千金茶莊雖然在江南茶業算是有點勢力,但是跟國家政權差著十萬八千里呢。為什麼要單單挑上千金茶莊這個只在江南有點實力的商賈之家呢。
敖琪突然想起蕭緒的一句話,千金茶莊在朝廷有人扶持,難道遼國探子是沖著背後那個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