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啊?」敏兒抬頭瞧他,她的心都飄飄然的。
「齊家老爺唄!」阿六敦得意道。
「何以知道?」此話一出鄯厥不由好奇。
「今天一早她去那春梅家我就奇怪,看她拿的這藥方,就知道一定不是為春梅家開的,他們家哪里能用得起那麼名貴的藥?和春梅家有關的人除了齊家老爺還能有誰?而且方才她那麼描述那病患的年紀也可知一二了!」
「不錯嘛,這都猜到了!看來你觀察能力還挺強的麼!」敏兒笑咪咪的看著阿六敦。
鄯厥一琢磨已經恍然大悟了。
「這就是你所說的機會?」阿六敦努力思索。
敏兒一笑︰「所謂解鈴還須系鈴人,齊老爺□梅回去就是為了治病,我這豈不是最好的機會?」
听敏兒一說,阿六敦馬上明白過來,果然這個機會不可多得,所謂病急都會亂投醫,這治病豈不是最急的事麼!
「沒想到小春丫頭挺伶俐!少爺,你看看,以後還不好好讀書?快連春丫頭都比不上了!」鄯厥忍不住連連夸贊起敏兒來,又瞟了眼阿六敦笑道。
「哼!其實我早就想到了!」阿六敦小臉一紅,不服氣道。
「是嘛?」敏兒抿嘴一笑。這小子其實很聰明,就是愛死要面子。
三人吃過飯,賣掉桐油,換了五十錢後,第二日就往清湖村趕。
阿六敦和敏兒坐在車上,他無精打采的靠在臥枕上合眼。
敏兒睡了個好覺,轉而看了眼阿六敦,不由一笑,問他怎麼沒睡好。阿六敦困的不能動,皺眉說他昨晚和鄯厥一個房間,可是鄯厥打了一晚上的呼嚕,害他一晚上都睡不著。他頂著黑眼圈發誓以後再也不和鄯厥一塊住了。這也是他和鄯厥第一次出遠門,所以他也沒料到。
敏兒就湊過去,聞了聞阿六敦的脖子,敏兒的軟軟的頭發蹭的他癢癢的,阿六敦突然醒過來,一下臉紅起來,不知道敏兒做什麼,身體僵直在那兒。
「你好香啊!」敏兒動動鼻子,好奇的看著他,他的衣服換了一身,是白綢直衣,這車室內蕩著十分好聞的異香。
「……」阿六敦從來沒听敏兒這樣說他,一時不知所措,其實他身上一直都有燻香,通常會根據不同的服飾燻不同的香,而且隨身還會帶著這種香包。
「這是茵犀香。」阿六敦咳嗽一聲。
「茵犀香?」她從沒听說過,好奇的拉了他的衣袖貪婪的聞起來,比較淡,但是敏兒每次一湊近他的臉頰就會聞到最香。她又忍不住湊近阿六敦臉頰處聞了下,阿六敦的臉就倏然紅了。
「是產于西域的一種香料,西域進貢中原的必進品之一,漢武帝時期曾用它燒水醫惡瘡,被稱為西域奇香。」阿六敦听到自己喉嚨咕咚一聲,看到敏兒大大的剪水般的瞳眸,還有微張的口,那軟軟的粉色的小舌頭就躺在里面那麼可愛。
敏兒听的不禁睜大眼楮,這種異香比那些現代人用的香都好聞,估計這種香後世已經失傳了。
「我們西域的尋常百姓家也會制作此香,可在中原則物以稀為貴,只在皇宮大內和王公權貴之家才能覓到蹤跡。」阿六敦的眸子警惕的盯著敏兒的臉看,這個丫頭恐怕從來都沒有聞過香吧,不然為啥這麼好奇?
「你那香包可借我看一看嘛?」
阿六敦點點頭才伸手從懷里模去,平時他就將香包平貼在胸口放著。那里最熱,胸口暖起來,香味就會隨之散發出來。
他將那個香袋遞給她。她接過來一看,見那香袋秀的十分精致,花色也非常好,是用綢布做的,模起來軟軟的,微微一笑,不由湊近鼻端猛的嗅了嗅,那香味直入鼻端,沁達肺腑。
「果然是好香啊!」敏兒笑呵呵的看著阿六敦,眼楮轉了轉,然後緊緊攥了攥激動︰「把這個稀罕之物給我怎麼樣?」
「……那得看你拿什麼稀罕的東西來換!」阿六敦一下奪回來,覺得這東西不能白給她。
「嗯,小氣鬼!」敏兒巴巴的看著,覺得他這點都愛和她計較就不可愛了!
「沒有就不給了!」阿六敦態度堅決。
「……」
她還在想,只是還沒想好。她那兒有什麼稀罕之物。
阿六敦就道︰「你如果聰明,就知道,我要的得是獨一無二的,只有你親自做的,還有只有我能有的!」
他晃了晃那香袋,蔚藍色如水的目光一絲皎潔。
敏兒抓頭︰「噢!你的條件怎麼那麼奇怪。」
她才不和這個商人的兒子談條件呢,所以臉色一變,不管三七二十一,一下推倒他,就撲上去搜。
阿六敦見此忙還往懷里藏。
「那可不行!你先給我……我回去想想。」敏兒嘟著嘴,拉開他的衣襟,雙手就在他懷里亂模起來,口中急道︰「你放哪兒了?放哪兒了?」
他被這一推嗆住,她不顧自己是個女孩子,幾乎將他月兌了個干淨,全身被她的手模的渾身發燙,半響沒有言語,她模他那兒不好,偏偏是——
「咳!」敏兒突然模到他下面的一處,阿六敦急忙止住,情急之下,他只好把那壓在身下的香包遞給她。可是衣衫已經全亂了。
敏兒奪回香袋得意洋洋,這才發現,原來阿六敦現在的樣子才最撩人啊!衣襟半開,香肩半露。
阿六敦瞪了敏兒一眼,馬上拉上衣服,此刻卻瞌睡全無了。
阿六敦別過頭去,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也已經漸漸有了男女之別了,但是他不是討厭敏兒,不知道為什麼,心底還有點喜歡這種感覺,有種悸動。
這趕回清湖村,離齊三少爺給他們的時間還有一天半了。
阿六敦還在想她怎麼將那藥賣給齊家老爺,轉眼已經到了齊府。
阿六敦趴在那車的窗稜上,卻是見那人來人往的大街上,一隅大宅子,大門前兩根朱紅色漆的大柱子,兩旁是兩個五六噸重的大石頭獅子,大門緊閉。
兩人跳下車,齊府大門就在眼前。
鄯厥已經出聲︰「要進齊府的話,我們還得靠人引薦,你看誰給咱們引薦好?」
這時候這引薦最合適的的人選只有一人,敏兒只想到了劉嫂子。劉嫂子在齊家里當差,應該是和齊老爺最熟的,所以就讓鄯厥去大門那去叩門,待開了門,門里的人並不認識他們,鄯厥只有報了姓名,說要找那劉嬸子,開門的才點點頭。
不一會,那開門的讓他們從偏門進,並引他們去見劉嫂子。
劉嫂子見春兒真的上齊府來,見到她領了一個西域人和一個西域模樣卻是中原打扮的小孩子進來,眼楮都直了,才問︰「春兒,你可是尋到治齊老爺的方子了?」
「嗯,我可還請到個大夫呢」敏兒一笑。
劉嫂子抬頭,心里還是七上八下,就道︰「春兒,你誆我吶!你去哪兒能認識的了這樣的西域大夫啊!」
「我哪兒能尋到這西域的大夫?這可是我弟弟的功勞!」敏兒說著就將阿六敦給拉來給劉嫂子看。
「哎呀,這小哥我認得!」劉嫂子仔細上下來一打量,眉梢一揚,一笑,就道︰「春兒,沒想到上次說要幫咱春梅的小哥原來就是你弟弟呀?」
「嗯。」敏兒連連點頭,就笑嘻嘻的牽了阿六敦的手,似乎看到阿六敦不滿的瞟了眼她。
「那好,一會我就去稟老爺,不過……」劉嫂子皺了眉︰「你和小哥就在這里候著好了!回頭我帶大夫進去,可別亂跑啊。」
敏兒應下,回頭看看鄯厥,不知道他們這個讓他冒充西域大夫的方子可行?
料想以他多年的經商經驗,見人說人話,見鬼會打卦。(敏兒心目中的商人都能言善辯)鄯厥應該不會演穿幫吧。不過她只相信他能王婆賣瓜自賣自夸的本事,可是不知道他這扮大夫的演技如何,還是不放心。
就和那阿六敦道︰「反正要是齊老爺能讓我們去,我們也去。」
這敏兒老實呆在這暖閣里,環顧四周,都是漆了綠色的窗格子,大床榻,有席子和墊子,中間一張小方幾,這都是下人休息的地方。
劉嫂子倒了杯茶給他們先喝著就去了。
不過一會,就听門口一陣腳步聲傳來,敏兒以為是劉嫂子,就見那門掀了簾子進來,竟然是好個俊俏的丫頭,頭戴一朵玉蘭花。
她一進來一驚,不想這里還有人,就是一笑︰「可見著劉嬤嬤?」
敏兒道︰「去齊老爺哪兒了。」
她笑了笑,進來倒是挺隨意,先是倒了茶,喝了一口,拿了帕子扇了扇,其實這天氣並不熱,她轉而回頭打量那鄯厥︰「客人是打哪兒來的?」
鄯厥微微施禮︰「這位姐姐好!我是西域樓蘭人。」
她掩口笑起來,然後就聞到一陣香味︰「我就說這老遠聞到有奇香,便進來看看,原來是千里迢迢來的貴人。」
听到被人說是貴人,三人都不好意思起來。
敏兒覺得這姐姐嘴巴真甜,很會說話,就想和她打听那齊老爺的事。鄯厥自報了身份和來意,那丫頭听了神色不大輕松起來。
她睜大眼楮︰「你們是來拜訪齊老爺的?」
她皺了眉,語速也慢了囑咐鄯厥︰「一會見了老爺不要亂說話,也不要亂看就是,還有這兩個孩子……」頓了頓︰「莫要帶去見我們家老爺!」
鄯厥問︰「為何?」
「你是大夫,老爺見的是你,見這兩個孩子只會添亂而已,孩子又不會說話,問他什麼會答什麼?」
鄯厥點頭稱是,這時候就听劉嫂子進來道喜說管家召見鄯厥了。
敏兒心中一喜,劉嫂子一進來見著那丫頭就立馬道︰「玉蘭,你還在這立著做什麼?大女乃女乃還在問我你在那兒?」
玉蘭忙立起身子,就要出去︰「我來討口茶都不成?」
「你現在是大女乃女乃房里的人了,就不把娘放眼里了?」
敏兒才知道這個玉蘭原來就是劉嫂子的大女兒。
她有從房里拿了些精巧的罐子就走︰「二女乃女乃要十二朵臘梅,三女乃女乃要十二朵白菊,四女乃女乃要四兩的枸杞和紅棗,大少爺還要五兩的月桂香,我這是一會要上庫房去拿東西的。」
好個伶俐的丫頭,那麼多事都能記住,敏兒看著她一樣樣去尋了一旁屋子里的各式精美小罐子拿去。估計一會就是去裝那些玩意。
劉嫂子搖了搖頭,卻嘆︰「你這丫頭,誰讓你伺候那麼多女乃女乃啊!這二、三、四女乃女乃的事也要你管了?她們那屋子的丫頭都死絕了?」
玉蘭哼了一聲,不滿的離去。
鄯厥就要隨那劉嫂子去見齊老爺,敏兒只有在這兒和阿六敦呆著,敏兒想起那玉蘭剛剛的話,不讓他們去見那齊老爺,怕是知道這齊老爺色急,連小孩子都不放過吧,所以才好意相勸,心存感動,但是就是這麼廉價的藥物自然是糊弄不了那齊家老爺的。
他久病成良醫,自然不會出這麼高的價錢來買這藥,就算此藥再靈。只有靠鄯厥去的話,這廉價的藥是沒辦法把價錢抬高的,如果鄯厥演不好這戲砸了,就前功盡棄了。
敏兒不放心道︰「還是我跟著去吧,阿六敦你就在這兒等等我們好了!」她自我評估了下,自己這長相還算安全吧,阿六敦可不能給那色老頭看上。
「你要跟去?」劉嫂子驚嘆,阿六敦听那玉蘭方才的話疑惑的看著敏兒。
敏兒點點頭。
「春兒,你也會給齊老爺看病?」
敏兒笑了笑道︰「不會,我哪兒會看病,我是怕咱這大夫說的西域話老爺未必听的懂,我可以給當當翻譯呢。」
鄯厥擰了擰眉,不知道敏兒又想了什麼主意,不過有她去,他是會有點底,這丫頭鬼主意多。
「那我也去!」阿六敦道。
敏兒馬上瞪了阿六敦一眼,然後就和阿六敦咬了下耳朵,說她這次去不僅要給齊老爺治那食欲不振的溫病,還要專門給他治那縱欲貪歡的婬病呢!而且這藥價非要往死里抬高,只有她有辦法。
阿六敦才忍住先在這暖閣里面等他們。
敏兒瞧瞧阿六敦的衣服和自己的衣服,就說先和他換身衣服。
這真是人要衣裝,佛要金裝啊!敏兒一換上他那衣服就不同了,像個小哥!
劉嫂子還奇怪這李家丫頭怎麼的這麼大膽?誰見了他們家的老爺不是唯恐避之不及?心底暗暗佩服這孩子膽量過人。
敏兒淡定一笑,就隨著劉嫂子去,齊家之大,竟然就和曹雪芹寫的《紅樓夢》中的大觀園似的。
敏兒和鄯厥就跟著劉嫂子,先是去見了周太太,那是個管家婆子,在府里算個有地位的人,然後又被引薦去見了個管家,最後才是通報一番,才見到齊老爺。
「這就是給齊老爺拿的良方?」那管家也姓周拿著那藥方,左看又看橫看豎看,自然不信,指著那藥包︰「就這藥還要五十兩!」
先罵了他們一通,說是江湖騙子,還害他以為真的遇到什麼神醫。
鄯厥不知如何回答,敏兒就拿出那方才從阿六敦那里搜來的香袋道︰「這藥貴在還多了這味藥引子。要是齊老爺的病治不好我們分文不取,要是治好了就給五十兩。」
王管家一見那香袋,果然拿眼楮正視了他們幾下,想了想才帶著他們去見了齊老爺,見個人實在是挺麻煩的。
大屋內,整個屋子都燻了香,四處不透風的閉了門窗,遠遠見一張大榻前上面躺在個病歪歪的老人,須發鬢白,形容栲枯。
此刻敏兒進來還未料到屋內還有一少年正跪在那老人的跟前,奉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