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休妻 卷二 第一百零五 誰在哭泣

作者 ︰ 離落城

因為一直擁有,從未想到過會突然失去,而且是如此的徹底,不留任何的余地。當一切化作泡影,再也抓不住的時候,伊晨風方知其中的心痛。

伊晨風緊緊的抱住夏末如,似想要把身上僅剩的溫度全部傳給她,然後舉起手,毫不猶豫的咬破手腕。斷斷續續的鮮血,一部分滴進她的口中,另一部分順著她的嘴角流下,滴落在地上。只听咚。咚。咚。的聲響,縈繞在黑暗中,有如心碎,亦或是絕望的聲音。

「不……」伊晨風嘶聲喊道,悲慟欲絕。懷中的夏末如,任他怎麼叫喊,都、已不再有反應。而她原本就冰涼的身體,一點一點的變得僵硬,仿佛一塊慢慢凍結起來的冰。

死,是很可怕的,只有親身經歷過,才會深有體會。因為不論曾經存在心中的是愛活是恨。眼前的那個人,再也不會回答了,從這個世間,徹徹底底的消失。

這一生,伊晨風曾經經歷過兩次這樣刻骨銘心的離別。第一次是伊天,因為承受不了打擊,他選擇了忘記。第二次是伊鴻翔,為了止痛,他選擇了用瘋狂殺戮的戰場來麻痹。然而這一次,他要怎麼辦……他還,什麼也沒有為她做過。

「末如,那邊會不會也像這里那麼黑,不過別怕,有我在……我,再也不會把你拋下……」伊晨風緊緊的把夏末如抱在懷中,中間不留一絲的空隙。平靜的聲音,更是讓人絕望。

有誰在哭泣嗎?又是為了誰在流淚?夏末如的臉頰上,劃過一道清澈、晶瑩的淚痕,那些淚,不是她的,只是落在了她的身上而已。

咸澀、淒苦,嘴角、心里都是同樣的味道。虛無中,夏末如感覺她的身體已經墜入深淵中,就在即將被長久掩埋時,卻有一只手牢牢的抓著了她,不讓她繼續往下沉。還有聲音?是誰在呼喚?她听不太清,唯感覺貼得很近。不,她似乎听到‘夏家’兩個字。夏家,爹,娘,哥哥……那是她的全部……

‘咳咳咳……’夏末如忍不住的咳嗽,含在口中的液體,順著咽喉往里流去。咸、苦,那就是血的味道。不知是因為伊晨風的血,還是他的叫喊,更或者是夏末如在世間還有著太多的牽絆,根本無法安心離去。她,最終又從垂死的邊緣活了過來。

空氣輕微的波動著,里面夾雜著激動的笑意。

言語嗎?有時候是蒼白的。伊晨風感覺懷中的人,再一次有了呼吸,他緊緊的擁緊她,深怕她再一次的流逝。第一次,他覺得,活著很好。

「小姐,我是夏風……求你了,快回答我……」長平寺前的夏風,著魔般的用手掘著腳下的泥土,只是一層泥土被刨盡,接著又是一層,仿佛根本沒有盡頭。他瘋狂的,絕望的,根本不理會染血的十指,大聲嘶喊著,更是哀求的叫喊道。可偌大的山林,甚至連回響都沒有一個。

「小姐,我是夏風,你听到了沒有……」終于,夏風力竭的倒在地上,卻依舊用盡最後僅剩的力量喊道。

「夏風,算了……再這樣下去,夫人和將軍沒有找到,你就先力竭而亡了。」一同救援的張標,實在看不下去,走到夏風的面前,無奈的拍著他的肩膀道。

被黃土掩埋生還的機會本來就微乎極微,而且已經過去了三天,稍微有點理智的人都知道,即使再繼續挖掘,找到的也不過是兩具冰冷的尸體而已。除非,有奇跡出現。

可奇跡,世間怎麼可能存在那樣的東西?

夏風沒有回答張標,只是繼續的挖,繼續的喊,直至身體連刨土的力氣也沒有了,咽喉疼痛得幾乎發不出聲,依舊那樣的執著。因為他一旦放棄,夏末如就真的死了。

「哎……」是無可奈何的嘆息聲,張標搖著頭,朝著另一邊走去。

經過短暫的混沌,夏末如終于完全清醒過來,她推開伊晨風的懷抱,然後重新站了起來。口中的血腥味,幾度讓她欲要嘔吐,卻是強忍著咽了下去。不管怎麼樣,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雖然不是很清晰,更像是自己的幻听般。但夏末如肯定,那是夏風的聲音。她咬咬牙,把根本完本被掏空的氣力聚集起來,朝著上面喊道。「夏風,听得到嗎?我在下面……」

是夏末如的聲音,頹然跪倒在泥土上的夏風,再一次听到那久違的聲音,激動得淚水都快要流出來。萎靡的神態,頓時振奮起來,仿佛全身充滿了無限的力量。

「小姐,是你嗎?听到了,回我一聲。」夏風趴在地上,一邊奮力的刨著厚厚的泥土,一邊用力的喊道。讓在不遠處收拾殘局的張標幾人,不由得再度朝著他那邊看去。

「我看他一定是瘋了。」李嵐看著夏風,想著不久前他用力推自己的那一把,憤恨的說道。

「算了,將軍和夫人就這麼去了,誰不難過……我們還是過去勸勸吧……」張標拍著李嵐的肩膀,揮了揮手臂,讓剩下的幾個弟兄一起朝著夏風走去。

「夏風,是我……」

奇跡嗎?一同走過去的幾人,真真切切的听到從地下傳出的聲音,雖然虛弱,但確定是夏末如的聲音。震驚,就連夏風也杵在原地,因為那一切,感覺來得實在不真切。

「夫人,我是張標,听得到嗎?我們,馬上就救你出去……」生命,真是存在著太多的奇跡。久經沙場的張標,覺得此刻听到夏末如的聲音,遠比曾經打過的任何一場勝仗都要來得激動。因為那時是去毀滅生命,而現在是在迎接生命。「來,大家一起動手……」

「是……」眾人的異口同聲,驚得林中的雛鳥展翅向著遠處飛去。

「夏風,剛才,實在是對不起。」男人流血不低頭,李嵐有些難為情的向夏風道歉。誰也料想不到,在這種情況下,居然真的有人能活下來。

「呵呵呵……」夏風充滿生機的臉龐,回之的是爽朗的笑意。之前的艱辛,在他此刻的眼中,都來得微不足道。

堵住密室窟窿的不是別的東西,正是那顆百年的許願榕樹,仿佛冥冥中自有天定般。最終,耗費了半天的時間,集結眾人的力量,終于把夏末如與伊晨風救了出來。

傍晚時分,光線微弱,但投射在夏末如的眼中,卻是異常的明亮。那些光,代表的是明天,代表的是希望。

「小姐,你沒事,真的太好了……」夏風擦干忍不住流出來的淚水,小心的攙扶著夏末如,亦哭亦笑的說道。

「放心,你家小姐的命,硬得很。快把眼淚擦干,平日里還說想做什麼大英雄,你看你這副模樣,哭得跟個猴子似的,再哭,我就把你直接丟山里了……」重見光明,夏末如感覺吹拂在身上的風,也是暖和的。活著,也很好,因為終有一天,能等到太陽的出現。

「只要小姐沒事,就算做猴子我也願意。不過以我的能力,鐵定能當個猴王……」夏風擾了擾頭,傻傻的笑著,完全看不出幾日來的疲倦。

伊晨風站在後面,手腕上的傷已經包扎好。他看著前面站著的夏末如,眼眸中流露出純粹而又欣慰的笑。

「那時夏風說听到聲音,我們還以為他瘋了,沒想到……」張標對著伊晨風,慚愧的說道。虧自己還戎馬沙場那麼多年,毅力還頂不過一個小子。

「這也怪不得你們……」伊晨風沒有責備的意思,聲音不似以前的那般冷冽與肅穆,溫和了很多。三天嗎?在黑暗中,他們足足呆了三天。真的是,很漫長。「整理一下,先下山再說。」

听到後面的聲音,夏末如不由自主的往伊晨風看去,被天色遮掩得有些暗黑的眼眸,似閃過一絲波瀾。不過,她的目光沒有停留多久,再一次的把頭轉了回來。

眾人到達山下,天已經全黑。振奮過後,是真正的精疲力竭,才剛到客棧,幾人已經支撐不住,連飯也沒顧得上吃,便倒頭睡下了。這幾天,真的是過得驚心動魄。

夏末如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房間,坐在椅子上,倒了滿滿的一杯茶,然後一飲而盡。只是不知為何,不管喝下多少的茶水,口中的那股血腥味都經久不散,而且帶著濃厚的苦澀。

心有點亂,但她什麼也不想去想,很累,是該真正好好的歇息歇息了。可就在她閉眼的瞬間,突然想到了什麼,雙眼又猛然張開。

榕樹凹槽中落下的那個用黃布包裹著的方塊,最終,夏末如也沒有拿到。

不過,既然破土而出,夏末如相信它一定還會再度出現。而且,這場山崩,或許就是為了讓它重見天日。只是,那里面到底裝著什麼?現在的她不清楚,但她隱隱的感覺到,它深深的牽引著她。不然當時也不會連思考也沒有,就奮不顧身的撲過去,還差點因此送了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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