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錦書乘馬車到了和風花園,徑直來到李怡和薛敏住的院子。
薛敏迎出屋來︰「錦書,你來啦。」
「大哥怎麼樣了?」
薛敏皺眉道︰「不太好,太醫說小腿骨頭斷了,這時候正在接骨。」
謝錦書和薛敏來到一個僻靜的偏房︰「大哥騎**湛,怎麼到郊外騎了個馬就能骨折?」
薛敏面色雪白,雙目含怒︰「我也想不通這個事。大少爺鎮守邊關多年,什麼樣的風浪沒有見過,怎麼會在風平浪靜的京城郊外失了手?」
「大哥自己說是怎麼摔倒的?」
「大少爺乍到京城不太習慣這麼無所事事的日子,今天早上帶了兩個侍衛,到郊外去騎馬散心。他的馬快,那兩個侍衛跟不上,就眼看著他策馬跑到了前面去。他們以為沒事,可等他們趕上去的時候,發現大少爺已經摔下馬來,並且昏了過去。他們趕緊將他抬了回來,可仍然沒有醒過來,太醫說,有人下毒了。」
「有人下毒?」謝錦書暗暗握緊了雙拳,「大哥才回到京城不足半月,不會和誰結仇的,什麼人這麼狠毒,做這種見不得人的事?」
薛敏搖搖頭︰「大少爺一向規行矩步,從不惹是生非,要說和人結仇,那也是和那些騷擾邊境的敵人結過仇,可是,那些人遠在千里之外,也不是這麼容易就能混進京城的,不可能是他們。」
兩個人正在細細回憶,最近有什麼可疑的人和事情,只見府中一個小廝急匆匆趕來,說要見二少夫人。
謝錦書走到院子里︰「什麼事?」
小廝看了看薛敏和院子里的其他下人,欲言又止。
薛敏說︰「錦書,要是有事情,你就先去忙吧。」
謝錦書跟著小廝來到外面,小廝悄聲說︰「二少夫人,大事不好了,老爺夫人已經知道了大少爺摔斷腿的事情。」
謝錦書微惱︰「就這個,為什麼還要瞞著大少夫人?」
小廝對著她耳語︰「可不知是誰說的,說大公子這次摔傷,是二公子暗地里做了手腳。」
謝錦書睜圓了眼楮︰「是誰說的?」
小廝搖頭︰「小人不知。可是老爺夫人都听到這個話了,正叫了二少爺前去問話,叫二少夫人也趕緊過去呢。」
謝錦書愣了片刻,坐上馬車回到府中。一路上,也不敢多問這個小廝,因為這個小廝不是她的心月復,怕問多了,反而坐實了謠言。
來到定國公夫婦房中,只見李慎臉色發黑,侍立一旁,而夫人的臉色更加蒼白,看樣子剛剛從悲痛中被勸醒過來,定國公則面沉如水,一言不發,探究地看著李慎和剛剛進門的謝錦書。
謝錦書的心「撲通撲通」直跳,直覺告訴她,有人在挑撥離間李怡李慎兄弟倆的感情,而且出手快捷狠辣,不留余地。雖然手法過于直接,可正因為這麼直接,才令人不得不懷疑,李慎太想要這個世子之位了,而他雖然也很優秀,可畢竟不是長子,所以才會想到這個方法。
謝錦書也不敢和李慎先溝通一下,因為定國公夫婦看向他的眼神,已經有了那麼一絲不易覺察的懷疑和不滿。
想了半天,只得躬身道︰「錦書听說大哥摔傷了,過去看了看,但是听見父親和母親叫錦書過來,所以還沒弄清大哥的傷勢就來了。」
定國公開口了,聲音里面听不出來任何異樣︰「怡兒那里有你大嫂照顧,你就不用太忙了。之所以這麼急匆匆叫你來,是因為我和你母親听到了一些風聲,說你大哥摔傷,是慎兒做了手腳。」
謝錦書急忙說︰「不會的,父親,母親,錦書敢以承業的性命發誓,李慎絕不會做出這樣令人不齒的事來。」
承業,即李慎和謝錦書的兒子。
定國公夫婦見謝錦書竟然發此毒誓,交換了一下眼神。
夫人虛弱地說︰「母親知道,他們兄弟一向感情很好,而且,慎兒也絕不會和自己的大哥去爭這個世子的位置。但是,這個話,不是一個兩個人在說,‘三人成虎’,說的人多了,我們不得不重視。否則,任由這流言傳開去,對定國公府聲譽有損。」
李慎見妻子拿兒子起誓,鄭重地走到父母面前跪下︰「父親,母親,兒子也願意拿承業的性命發誓,兒子絕沒有做過傷害大哥的事情。從小,我與大哥感情最好,怎麼可能忍心加害于他呢?一定是有人想挑撥離間我們兄弟,所以兒子認為,要順藤模瓜,查出這造謠的人來,嚴加懲處,以儆效尤!」
定國公點點頭︰「慎兒說得有道理。我們先不要自己亂了陣腳,免得給人可趁之機,繼續敗壞我定國公府的名聲。慎兒,既然這件事牽扯到了你,那麼,就由你來查清楚謠言的源頭吧。」
「是!兒子明白。兒子一定就出這個造謠的人來,割掉他的舌頭!」李慎雙目噴火。
回到樂心居,謝錦書覺得自己背上全都是汗︰「李慎,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大哥剛剛摔傷,就冒出來這麼莫名其妙的謠言?」
李慎慢慢說︰「錦書,關于這件事情,和這個謠言,我也非常惱火,但是,我們一定要冷靜,否則,頭腦一亂,行事不當,更加落人口實。現在的情況對我非常不利,說不定會影響到你,所以,你一定不要慌張,該干什麼就干什麼,不要提這件事,也不要跟人解釋,我會把事情查清楚的。」
謝錦書悶悶不樂地說︰「我知道了。可是,這謠言簡直就是空穴來風,你從何下手呢?」
李慎說︰「你放心,只要有造謠的人,就會留下狐狸尾巴。」
正在一籌莫展之際,女乃娘領著五歲的承業過來了。
李慎夫婦只得迅速收起愁苦憤怒的表情,張開雙臂︰「來,承業,給爹娘抱抱。」
承業歡快地飛奔過來︰「爹,娘!」
女乃娘在後面緊跟著,生怕他摔倒︰「孫少爺,慢點兒,別摔著了!」
謝錦書將兒子抱起來︰「承業啊,這幾天乖不乖啊?有沒有練字讀書?」
承業一臉稚氣地、認真地回答︰「承業很乖,這幾天一直都在讀書,每天寫十篇大楷和十篇小楷,先生都夸我寫字很有長進呢!這幾天先生已經講完了《三字經》,開始講《論語》了。」
李慎笑呵呵地說︰「先生講《論語》,承業能听懂不?」
五歲的小承業撅起了嘴︰「爹瞧不起人!承業當然能听懂了,不信我背給爹听。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人不知而不悅,不亦君子乎?」大概是學著先生的樣子,搖頭晃腦,十分陶醉,逗得謝錦書夫婦展顏一笑。
「嗯,承業的確很乖。來,爹獎勵一下。」
李慎親了親兒子的小臉蛋。
「爹,給承業什麼獎勵呀?」承業歪著小腦袋問道。
「嗯……」李慎沒想好給兒子什麼獎勵。
「要不爹爹帶我去外面玩耍?」承業滿懷期望地看著李慎。
「這個……」李慎幾乎被那個謠言氣瘋,哪里有心思去玩面玩耍?
承業雖然年紀幼小,可很會察言觀色,一看爹爹這個表情,就知道沒戲。學大人樣嘆了口氣︰「唉——我知道爹爹很忙,算了,我讓三叔帶我去。」
「三叔?」謝錦書和秋雲同時驚了一跳。
謝錦書有些不悅地問女乃娘︰「吳嫂,這是怎麼回事?」
吳嫂急忙解釋︰「三少爺和三少女乃女乃十分喜歡孫少爺,跟奴婢說了好幾次,要帶他出去玩耍,可奴婢沒敢答應,說要請二少爺和二少夫人示下。但二少爺和二少夫人前一陣子因為迎接大少爺一家,總不得空,就沒回。今天早上,三少夫人又來和奴婢說,說二少夫人管家太忙,沒有時間陪孫少爺,說要帶孫少爺出去玩一天。奴婢沒有答應,三少夫人還很不高興,訓斥了奴婢一頓。」
謝錦書松了口氣︰「承業,你喜不喜歡和三叔三嬸出去玩啊?」
承業搖搖頭︰「不喜歡。我喜歡讓爹帶我出去玩。不過要是爹和娘都沒空的話,跟三叔出去玩也沒什麼不可以的。」
謝錦書對女乃娘說︰「吳嫂,你做得很對,不能將孫少爺隨便交給其他人。如果以後三少爺和三少夫人再提出這樣的要求,你就讓他們自己來和我說。」
李慎不以為然︰「錦書,你太多心了。三弟不過是喜歡承業,帶他出去玩耍,這也不奇怪啊。」
因為女乃娘在,謝錦書不好說什麼,只是吩咐女乃娘好生照顧承業。等女乃娘走了,才不悅道︰「恆兒怨恨我,這你不是不知道。我提防一些,也沒有錯。」
李慎說︰「三弟對你有些怨恨是不假,可我看得出來,他對承業很不錯,當初他回來,還送了承業‘長命百歲’的金鎖,這就說明,他對承業並無惡意。再說了,他是承業的親叔父,血濃于水,他不可能將對你的怨恨強加在承業身上的。」
謝錦書有些生氣︰「一把金鎖能說明什麼?對于定國公府的三公子來說,拿出一把金鎖逢場作戲也不是什麼難事。」
李慎也不高興了︰「你這是什麼話?難道作為親叔父,三弟送給承業一把金鎖就是假惺惺的嗎?既然他怨恨你,而且並不隱晦這一點,那麼,他完全可以不給承業任何東西,何苦要做這個戲?」
謝錦書氣得臉色發青,暗暗告誡自己,千萬不能和李慎在這個節骨眼上吵架,這個謠言,本來就夠他煩的了。于是極力壓下怒火,出去安排晚飯。
李慎說要去和風花園看望大哥,挑起簾子徑自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