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兩天,奉旨去西北賑災的參知政事劉大人回到京城,劉雪嬌一听說哥哥回來,急忙回了娘家,找哥哥幫忙。
劉大人听了妹妹的敘說,大吃一驚︰「李恆怎麼這麼糊涂啊!克扣軍餉,那是要坐牢的!這兩年,皇上下決心整頓吏治,首先從貪官污吏入手,一心想拿住幾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殺一儆百,李恆怎麼能挑這個時候克扣軍餉?」
劉雪嬌一看哥哥神情嚴肅,知道李恆此次凶多吉少,方知公爹和謝錦書不是嚇唬她,而是皇上真的會對貪污的官吏嚴拘重懲。只覺得萬念俱灰,哭泣道︰「哥哥,皇上真的不會法外開恩麼?李恆已經被吏部抓走了,說是明天就開審。哥哥,求求你,看在我們兄妹一場的份上,你救救李恆吧!」
劉大人為難地說︰「妹妹呀,不是我不肯救,而是實在無能為力呀。」
「這麼說,李恆只有一死了?」
「那我就說不上了,這得看皇上的意思。」劉大人慢慢地說。
劉雪嬌一听急了,猛的跪在地上︰「哥哥,求你一定想想辦法,在皇上面前說些好話,讓李恆得以從輕發落。」
劉大人急忙扶妹妹起來︰「雪嬌,不要這樣,你冷靜一點,事情還沒到那個地步,讓我們再想想辦法。」
劉雪嬌仿佛又看到了一些希望,慢慢站起來︰「哥哥,你有辦法?」
劉大人苦笑道︰「雪嬌啊,不是我說你糊涂,哥哥只是個二品官兒,而定國公則是一等公爵,又是戰功卓著的老臣,他去求皇上,不是比我去求有用得多嗎?」。
劉雪嬌以為哥哥能說出什麼好辦法,可沒想到是這麼一個主意,登時泄氣道︰「公爹那天已經帶著李恆去求見皇上,可是在殿外跪了兩個時辰,都未得宣召。」
劉大人兩手一攤︰「堂堂定國公都見不到皇上,我能有什麼辦法?」
劉雪嬌又嚎啕起來︰「你們都不肯救我的夫君,你們都是鐵石心腸!好吧,既然自己的親哥哥都是這樣明哲保身,那麼,我就和我的夫君一起去坐牢,如果他死了,那我也不活了……」說完轉身就向門外跑。
劉大人趕上前去一把拉住她︰「我的好妹妹,你怎麼就不听人把話說完呢!我說我見不到皇上,不等于所有的人都見不到皇上呀!」
劉雪嬌猛然收住腳步,淚眼婆娑地盯住哥哥︰「誰能見到皇上?」
「表舅呀!」劉大人說,「表舅是皇上最信賴的大臣,不僅能見到皇上,而且,還能求皇上赦免李恆呢。」
「真的?」
「當然是真的了?難道你不相信表舅有這個實力?即使表舅沒有那個本事赦免李恆,但至少,也能讓他在牢里過得舒服一點。」
劉雪嬌將信將疑︰「不是說皇上已經不理睬表舅了嗎?」。
「這是官場上的事,你一個女子,不清楚也是正常的。不過有一點哥哥可以向你保證,這一次,李恆一定會安然無恙。只是有一點……」劉大人故意停住不說,用手捻著胡須。
「只是什麼呀?」劉雪嬌本來听見哥哥說李恆一定安然無恙,大大松了一口氣,可還沒等到這口氣完全松下來,就听見了後面的半句話,心里又是「突」的一沉,「哥哥你快說呀,急死人了!」
「只是表舅不會平白無故幫助定國公府的人。你也知道,表舅唯一的女兒袁夢雨,就是被定國公府害死的。這麼多年來,表舅一直都不能釋懷。因此,想要他幫助李恆,須得有些條件。」
劉雪嬌一听傻了眼︰「要什麼條件啊?」
劉大人淡然一笑︰「這個,就看李恆的態度了。換句話說,就是要看他與咱們的表舅有無緣分。若是有緣,表舅自會救他月兌離困境,並且仕途不受任何影響;若是無緣,那麼表舅也愛莫能助啊!」
劉雪嬌一點兒也不明白哥哥所說的緣分是什麼︰「哎呀哥哥,不就是救人嗎,怎麼這麼多廢話呀?」
「哎!」劉大人很認真地說,「這可不是廢話。你想想啊,如果表舅這麼痛快就答應救他,那麼,以他定國公府三公子的身份,他以後還會記得這個大恩大德嗎?你也知道,咱們表舅與定國公一向政見不合,多次在朝堂上當著皇上的面爭論不休,面上雖然還維持著同僚之間該有的禮貌和客氣,可心里面,早就結下了怨懟了。而且,袁大人就是咱們的表舅,這件事情,別人是不知道的。如果讓你公爹猛然知道了自己的兒子竟然是政敵所救,你想想看,以他的耿直的性子,他會受得了嗎?」。
劉雪嬌急得直跺腳︰「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難道我的夫君就活該倒霉嗎?」。
劉大人不緊不慢地說︰「妹妹不要著急,剛才哥哥不是說了嗎,救與不救,只看有緣無緣。」
……
就在劉雪嬌在娘家苦苦哀求哥哥的時候,謝錦書也換了比較莊重的衣服,出門去拜訪肅王郡主朱琬琦。
謝錦書特意帶了很多安胎養神的補品和一些嬰兒用物,因為一直都未能生育的婉琦郡主終于感動蒼天,懷上了龐家的嫡傳骨肉,而且據太醫診脈,是個男孩兒,不僅龐家一家樂開了懷,就連肅王夫婦也喜不自勝,三天兩頭來看望女兒和未出世的外孫子。
謝錦書到來的時候,婉琦郡主正在和肅王妃在花園里曬太陽散步,因為據肅王妃說,這樣有利于胎兒的生長。
忽听得一個丫鬟走進來說︰「王妃,郡主,定國公府二少夫人謝錦書求見。」
「謝錦書?」婉琦郡主幾乎要將這個曾差點兒被自己害死的女子給忘了,想了半晌,終于想起來了,「哦,是她呀。她說有什麼事嗎?」。
「她沒說,不過說有很緊急的事情想求郡主幫忙。」
「很緊急的事?」婉琦郡主自從懷孕後,不怎麼出門,也不怎麼關心家外面的事,所以並不知道李恆因為克扣軍餉而被關押在吏部的事情,「那麼,先請她進來吧。」
由于謝錦書是女客,所以丫鬟引著她來到了花園里。
謝錦書遠遠地就跪下施禮︰「民婦謝錦書給王妃和郡主問安。」
朱琬琦肚子已經大起來,坐著沒動,肅王妃趕忙上前虛扶了一下︰「原來是二少夫人,快請起。」
謝錦書站起來,命秋雲將禮品拿過來︰「一點禮物,不成敬意。」
朱琬琦說︰「真是奇怪了,你怎麼會突然想起來給我送禮物?」
謝錦書垂首道︰「實不相瞞,謝錦書有事相求。」
朱琬琦對謝錦書的敵意已經完全煙消雲散,加之懷了龐家的血脈,又被太醫肯定是個男孩兒,心情非常愉快,因此很願意听听謝錦書會有什麼事情求自己。而且,前幾天,她剛剛借口自己已經可以生育,硬逼著龐之言將兩個小妾趕到別院去住,並且把她們生的孩子都要過來自己撫養,不讓人家母子母女相見,龐之言雖然覺得愧對小妾,但也無可奈何,只得答應,撥了很多銀兩和僕人好好照料,算是彌補歉疚。
因此,心情舒暢的朱琬琦很客氣地問謝錦書︰「是什麼事呀,不妨說來听听。」
謝錦書說︰「民婦的小叔子李恆因為克扣軍餉,現被押在吏部等候審訊,因為這一次皇上下決心整頓吏治,所以李恆凶多吉少,因此民婦前來懇求郡主,設法讓我們見皇上一面,陳述事實。」
「克扣軍餉?這可真是太可惡了!」婉琦郡主一听,不想管這個事兒,「難道是有人誣陷了李將軍?」
「不是,」謝錦書低聲道,「李恆的確克扣了兩千多兩銀子。」
「那還有什麼事實好陳述呢?」婉琦郡主不以為然,「就等著領罪吧。」
「可是,」謝錦書抬起頭來看著她,「盡管李恆貪污了軍餉是事實,可其中有些原委,我們希望,能向皇上當面陳述清楚。」
「你們定國公府聲名顯赫,想見皇上一面,還需要本郡主來傳話嗎?」。
「說起來真是慚愧,民婦的公爹帶著李恆跪了兩個時辰,都未得宣召。」
「所以,你們來求我了?」婉琦郡主笑起來,「可是,你也看見了,我正在養胎,這可是我和之言的第一個孩子,我不想有任何閃失,所以,你們定國公府的這件事情,我不想管。」
「郡主!」謝錦書看朱琬琦就要端茶送客,急忙叫了起來,「民婦知道,定國公府沒有任何理由來求郡主幫這個忙,可是,民婦實在只有這麼一個辦法來救小叔了,請郡主無論如何不要拒絕民婦。畢竟,我們曾經……曾經有緣相識……相識在在肅王府的風雨園。」
朱琬琦想起了謝錦書被自己縛住雙手吊在房梁上的情形。那個時候,謝錦書幾乎虛月兌得沒了人形,大汗淋灕,嘴唇干裂。而自己這麼對待一個與自己素不相識的女子,竟然是為了那個並不屬于自己的李慎,現在想來,真是啼笑皆非啊。
想到這一幕,朱琬琦覺得多少有些愧對謝錦書。
「可是,克扣軍餉實在是罪無可恕呀。」朱琬琦有些為難,「就算是你們能見到皇上,能有什麼用呢?」
「只要郡主想辦法讓我們見皇上就行,剩下的,成與不成,就听天由命了。」謝錦書听朱琬琦口氣有所松動,急忙說。
「那……好吧。」朱琬琦覺得,自己曾經差一點兒殺了謝錦書,也算是有愧于她,這一次,就算是彌補一下吧。「不過我可要把丑話說在前頭,我只負責讓你們見到皇上,至于後面的事,我一概不理睬。」
「那麼謝錦書就多謝郡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