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錦書興沖沖地回到家,一見到定國公夫婦就興奮地說︰「郡主答應了,想辦法讓我們見皇上一面。」
定國公很高興︰「是嗎?真是太好了。這樣,我就可以當面和皇上陳述,恆兒克扣軍餉,其實是他的頂頭上司鄭將軍的主意。」
夫人疑惑道︰「口說無憑,皇上會相信嗎?」。
「只能盡人事、听天命了。」定國公的目光又黯淡下去,「可是,如果我們連陳述的機會都沒有,那豈不是更對不起恆兒嗎?」
謝錦書說︰「是啊,母親,只要我們能見皇上,事情就會好辦一些。」
定國公問︰「錦書啊,婉琦郡主說什麼時候我們可以見皇上?」
「哦,我們現在就準備,換好衣裳,到肅王府門口等著,和郡主一起出發。」
「那麼事不宜遲,」夫人催促道,「別讓郡主久等。」
謝錦書答應了一聲,正準備走出房門,等候定國公換衣服,可一只腳剛剛跨出去,就听見夫人慘叫一聲︰「老爺——」
急忙轉過頭來,卻見定國公已經面朝前撲倒在地上。
謝錦書的臉上頓時失去了血色︰「父親!父親!快來人哪!」
僕人們很快跑進來,站了一屋子。李忠趕緊吩咐人去請太醫。
眾人七手八腳將定國公抬到床上,又是掐人中又是搖晃,可無濟于事。謝錦書走上前,模了模定國公的脈搏,又翻看了一下他的內眼瞼,說︰「不要搖晃,讓他靜臥著別動,等太醫來。」
夫人哽咽道︰「這真是禍不單行啊。錦書,這可叫我們娘兒兩個怎麼辦呢?你大哥骨傷未愈,慎兒又不在家,恆兒被收監,我們定國公府這是造了什麼孽,竟然遇到這樣的事情!」
錦書也心煩意亂,手足無措,可盡量保持著鎮定,安慰夫人︰「母親,父親也許只是憂慮過度,這幾天又沒休息好,才會暈倒的,不會有大礙。我們先不要自己慌了神兒,等太醫來診過脈後,對癥下藥就行了。珊瑚,先扶夫人到偏房去休息。」
珊瑚走過來︰「夫人,請先去休息吧。」
夫人一把甩開珊瑚的手︰「都這個時候了,我怎麼還能休息?要是老爺有個三長兩短,那我也……」
夫人的話說到一半,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珊瑚急忙用帕子掩住她的口。夫人一面咳一面說︰「我不要緊,還是陪著老爺吧。等會兒太醫就到了,可不能怠慢了人家。」
珊瑚說︰「是啊是啊,我們就在這里陪著老爺吧。」一面悄悄地、不動聲色地將帕子從夫人嘴上移開,緊緊捏在手里。
謝錦書突然想起來,自己已經和朱琬琦說好,在肅王府門口集合,因為從定國公府和從龐家出發去皇宮,都要經過那里。
于是對李忠說︰「李叔,我現在和婉琦郡主進宮去見皇上,這里你先照應著。」又對剛剛趕來的彤姨娘說,「彤姨娘,夫人就由你來照顧了,千萬別讓她累著。」
彤姨娘從沒見過這陣勢,因為她膽小老實,又身份卑微,從來不插手管理家務的事情,只在自己那一方小天地里帶兒子,養身體。可眼下不能說自己干不了,只能硬著頭皮答應︰「二少夫人放心吧,夫人就交給我了。」
謝錦書又叮囑了珊瑚和秋雲幾句,坐上馬車急匆匆走了。
本來,她也不想就這樣放著生病的二老不管,可是,如果為此耽誤了李恆的事,恐怕公爹醒過來之後立刻又得暈過去。謝錦書一邊坐在馬車上催促車夫快點兒趕路,一邊心慌地回憶著珊瑚手里帕子上那一團鮮紅的血跡,竟有一種喘不上氣來的感覺。
來到肅王府門口,婉琦郡主的馬車已然停在那里。
謝錦書急忙下了馬車,走到婉琦郡主的馬車前頭行禮︰「讓郡主久等了。」
「哼!」馬車里的朱琬琦顯然很不滿意自己等別人,「你們定國公府就是面子大,求我辦事兒,還這麼晚才來。」
謝錦書忍住傷心的感覺,盡量恭敬地說︰「不敢瞞著郡主,就在民婦和公爹即將出門的時候,公爹暈倒了。」
朱琬琦一把掀開簾子︰「你說什麼?定國公暈倒了?這麼說,只有你一個人去見皇上?」
謝錦書硬著頭皮應道︰「是的,郡主。」
朱琬琦走下馬車,在地上踱來踱去︰「這可怎麼辦呢?你一個人去,肯定是不行的。我已經托人打听了,這幾天皇上因為貪官的事情,火氣很大,弄不好,連我都會被趕出皇宮呢。」
謝錦書當街跪在地上︰「郡主,求求您,想個辦法讓民婦見皇上一面吧。」
朱琬琦趕緊將她拽起來︰「你可別這樣,我消受不起。要不,我們先去見皇後娘娘,請她想想辦法。」
「多謝郡主。」
「你做坐我的馬車吧,我的馬快。」朱琬琦說。
謝錦書說︰「還是不要太快了,郡主懷有身孕,馬車上顛簸得厲害,對胎兒不好。」
「沒關系。」朱琬琦不以為然,「我們生長在邊關的女子不像你們這麼嬌氣,不要說坐馬車,就是現在騎馬馳騁,我也不皺眉頭。」
謝錦書哪里敢讓郡主冒險,要是她好不容易懷上的這個孩子就這麼沒了,那自己就是有一百個腦袋也賠不起。于是說︰「同乘一輛馬車倒使的,可別太快了,還是胎兒要緊。」
坐在馬車里,朱琬琦問道︰「定國公府出了這麼大的事情,李慎都在做什麼啊?讓你一個女人在外面奔波,真是不像話!」
謝錦書苦笑道︰「李慎為了大公子的事情,一直都在外面查訪凶手。」
朱琬琦奇道︰「凶手?難道大公子不是自己不小心摔斷了腿?」
「因為民婦的大哥是被人下了**才會突然神志不清摔下馬的,否則,以他馳騁疆場多年的經驗,怎麼會在京城郊外的一個山坡上發生這樣的事情?」
朱琬琦若有所思地看著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怨不得前一陣子之言說,李慎最近遇到了很多麻煩,我還以為,只是因為他納妾的事情呢。謝錦書,你也太笨了,已經生了兒子,怎麼會讓一個丫鬟爬到夫君的床上去?」
謝錦書真想跳下馬車,可仍然耐著性子說︰「此事容民婦日後再向郡主詳細說,今天,民婦只想著趕快見到皇上。」
朱琬琦笑嘻嘻地說︰「不要一口一個‘民婦’的,听上去你都像是一個七八十歲的老太婆了。我們兩人也算是不打不相識,以後就不要那麼生分了,我叫你錦書,你就叫我婉琦吧。」
謝錦書恐慌道︰「民婦不敢。」
「那有什麼啊?」朱琬琦很不滿意謝錦書的態度,「你們京城的女子就是太拘謹了,哪里比得上邊關的女子?對了,等到定國公府的事情忙完了,我帶你去甘肅。」
「去甘肅?」謝錦書心里一動。自己本來就是甘肅人啊,只是出差到外地,莫名其妙地穿越了來。
「是啊,我保證,一定會讓你大開眼界的。」
兩人一路說話,時間過得很快,車夫「吁——」的一聲停住了馬車,跳下來,對簾子里面一拱手︰「郡主,到了。」
兩個丫鬟扶著朱琬琦下了馬車。其實,朱琬琦根本不用人攙扶,她的身手依然矯健,比沒有懷孕的謝錦書還靈活呢。謝錦書不僅在心里感慨,會武功真是很不錯的一件事情,回頭,讓李慎也教教自己。
……
吏部的臨時牢房里,劉雪嬌終于見到了分別兩天的夫君李恆。看到一向精神煥發的夫君神色憔悴胡子拉碴,劉雪嬌不禁心疼地哭了起來︰「夫君,你受苦了。」
李恆抬頭一看,大舅哥劉大人也來了,不禁慚愧道︰「劉大人,都是我不好,鬼迷心竅,做出這樣的事來,讓雪嬌跟著受委屈。」
劉大人說︰「事情已然發生了,就不要怨天尤人,還是想想辦法,怎麼能挽回這個局面。」
李恆嘆氣道︰「還能有什麼辦法,皇上根本不見我們。」
「令尊見不到皇上,並不等于別人也見不到啊。」劉大人不緊不慢地端出了自己的拯救計劃,「只要能見到皇上的人肯替你說句好話,那麼至少,皇上會給你一個辯白的機會。我听雪嬌說了,這次克扣軍餉,並不是你的主意,而是你的頂頭上司鄭將軍的主意,只是由于你是直接經手的人,克扣下來的銀子他還沒拿到手,這才令人誤以為,你膽大包天觸犯了律法。殊不知,鄭將軍才是罪魁禍首啊。」
李恆連連點頭︰「是啊是啊,劉大人,這都是鄭將軍讓我干的。劉大人,你說的那個能見到皇上的人是誰?他願意為我說話嗎?」。
「他願不願意你先別管,現在我只問你,你願意不願意?」劉大人念捻著胡須,仿佛一點兒也不著急。
李恆立刻表態︰「那還用說?只要有人肯救我,那我一定願意。」
「如果,這個人與定國公府有宿怨呢?」
「與定國公府有宿怨?」李恆思來想去,認為自己的父親和夫人都是善良的人,從不與人結怨,要說得罪過誰,那就只有袁天建了。
「難道你說的那個人,就是袁大人?」李恆疑疑惑惑地說了出來,可心里並不希望自己為逃月兌罪責與袁家的人扯上關系。那樣,即使自己最後安然無恙,父親也會氣個半死的。就算父親不生氣,可是,如果以後袁天建以此來要挾父親同意他的政見,父親能心甘情願放棄自己的原則嗎?父親耿介一生,能向袁天建低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