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雪嬌早產加難產,整個劉府一片慌亂。
盡管劉承嗣早早就從宮里請了太醫和產婆,但是劉雪嬌的這種情況,遠遠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胎兒一只胳膊沖下,橫懸在母月復之中。而比較常見的難產是胎兒腳朝下,對付這種情況,宮里的太醫和產婆們有的是經驗。可是眼下這個情況,讓他們全體傻了眼。
劉承嗣一看見袁天建,像是看到了救命的稻草,上前一把拉住他的袖子︰「表舅,表舅,雪嬌難產了,該怎麼辦啊?」
袁天建並不驚慌︰「不是請了太醫和產婆嗎,讓他們想辦法就是。」
「可是,他們都說雪嬌這種情況幾乎沒有辦法。他們以前也遇到過這樣的情況,最後的結果是母子雙亡……」劉承嗣不想讓自己的妹妹也落得如此下場。
「到底什麼情況啊?」袁天建不耐煩道,「說了這半天廢話,你還沒說雪嬌到底怎麼了。」
劉承嗣一拍腦袋︰「是這樣的,胎兒橫懸在母月復之中,產婆想盡了辦法也沒能將胎兒弄出來,雪嬌的力氣已經全部耗盡,流了很多血,整個人都快不行了。」劉承嗣滿懷希望地看著袁天建,仿佛袁天建是神醫再世,一定能保得劉雪嬌母子平安,「表舅,您一定有辦法讓雪嬌把孩子順順利利生下來的,對不對?」
袁天建一抬手︰「我先去看看情況再說。」
劉承嗣將袁天建引到了劉雪嬌的房間外面。袁天建看雙手都是血的產婆進進出出,大銅盆里的血水倒出去一盆又一盆,問請來的太醫︰「侯大人,孩子能不能順利生下來?」
侯太醫說︰「袁大人,產婦的情況非常不妙,胎兒橫在產婦肚子里,怎麼都正不過來。恐怕這孩子……」
侯太醫後半句話沒說,可袁天建已經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劉承嗣急得一把揪住侯太醫的領子︰「侯大人,不管你用什麼辦法,都要保我妹妹平安」
侯太醫不敢掙月兌劉承嗣的手,只是為難地說︰「劉大人,下官也想保得劉小姐母子平安,可是這種情況,實在是太罕見了,恕下官無回春之力,請另選高明吧。」
劉承嗣眼楮瞪得血紅︰「怎麼,你想走嗎?」。
侯太醫其實真的是想走,趕緊離開這個倒霉的地方,可是他不敢得罪劉承嗣和袁天建,陪笑道︰「哪里啊,下官只是想找個安靜的地方好好想想辦法。」
劉承嗣怒不可遏︰「我妹妹都已經快要不醒人事了,你還想找個安靜地方想辦法?」
……
劉雪嬌的房間里,一片狼藉,床帳上都是血,地上有幾個水桶,里面也是殷紅殷紅的,泡著很多已經被鮮血浸透的擺布,幾個產婆和丫鬟僕婦們眼看著已經束手無策,圍在劉雪嬌的床邊,臉上露出了絕望的表情。
浣青跪在地上,握著劉雪嬌的手,哭得死去回來︰「小姐,你一定要堅持把孩子生下來啊你不能丟下浣青一個人呀」
劉雪嬌勉強睜開眼楮,因為此時此刻,因為筋疲力盡失血過多,她的意識已經開始變得模糊,她只覺得累,想要沉沉睡去,好好睡一覺。
听見浣青的哭泣,她緩緩睜開眼楮,看著她︰「浣青,這麼多年來,我從沒拿你當丫鬟看待,是將你當做妹妹的,好妹妹,我求你一件事,要是我去了,你一定要把我和孩子送到定國公府去,送到三少爺的手里面。」
浣青幾乎哭昏過去。
……
袁天建對侯太醫說︰「侯大人,這麼說來,你還是有些辦法的了?」
侯太醫拱手道︰「袁大人,辦法也是有的,可保大人還是保孩子,下官只能听從兩位大人的安排作出決定。」
劉承嗣月兌口而出︰「這還用說?當然是保大人了」
「下官明白。」侯太醫彎了彎腰,「下官這就去做準備。」
「等等」袁天建叫住了侯太醫,「侯大人,保孩子」袁天建一字一頓地說。
劉承嗣吃驚地看著袁天建︰「表舅,您說什麼?保孩子?可是,如果保住了孩子,雪嬌就……」
「這個我知道,用不著你告訴我。」袁天建飛快地打斷了劉承嗣,「你只需要知道,我要的是雪嬌肚子里面那個孩子,只要那個孩子平安出生就行,明白了麼?」
劉承嗣不相信似的望著袁天建,大張著嘴,半天沒有說出話來,似乎是在思考,一向對自己和妹妹照顧有加的表舅為什麼會說出這樣絕情的話來。
袁天建不耐煩應付他,只是吩咐侯太醫︰「就照我說的話去做,保住孩子就行。」
侯太醫看兩位大人意見不太一致,為難道︰「那麼劉小姐……」
袁天建突然一頓腳怒喝道︰「侯大人,難道你沒有听明白本官的意思嗎?還不快去」
劉承嗣一把拉住侯太醫︰「侯大人,保大人,保大人孩子沒了,還可以再生,可要是大人沒了,那就全完了」
可憐的侯太醫被弄得暈頭轉向,不知道該听哪位大人的,急得在原地轉圈︰「兩位大人,到底是保大人還是保孩子,你們快點兒拿出個準主意來呀再耽擱一會兒,恐怕大人孩子都沒命了」
劉承嗣此刻顧不上保持對表舅的一貫敬畏,聲嘶力竭地吼叫著︰「保大人保大人」
袁天建一把推開劉承嗣,對侯太醫說︰「侯大人,本官命令你,將劉雪嬌月復中的孩子平安給本官拿出來,只要做好了這一件事情,本官自然重重有賞。如果那個孩子有個三長兩短,本官一定重懲。你听見了沒有?」
侯太醫權衡再三,覺得還是應該听袁天建的。畢竟,官大一級壓死人麼。劉大人盡管也很厲害,可最後不是還要听袁大人的?
侯太醫匆匆走了,準備強行從劉雪嬌月復中拿出孩子,至于用什麼辦法,袁天建才不關心。可是劉承嗣不能眼看著妹妹為了生一個孩子搭上性命,「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緊緊抱住袁天建的靴子︰「表舅,表舅您不能這樣啊,雪嬌是你的外甥女兒,一直都對您老人家十分孝敬,你不能撒手不管哪」
袁天建絲毫不為所動︰「我正是替雪嬌著想才做出這個決定的,你想啊,就算是你保住了她的性命,可當她知道她和李恆的孩子沒有了,她會受得了嗎?那會比死還讓她痛苦。現在,我們替她保住了孩子,她在九泉之下,也會感激我們為她留住了李恆的血脈。承嗣啊,你要是不信,現在就進去問問雪嬌本人,看她願意自己活命還是願意留住孩子。」
劉承嗣痛哭著看著袁天建的靴子從自己的懷中抽走,絕望地坐在地上,望著灰蒙蒙的天空。
……
一片血腥的產房里面,劉雪嬌又一次昏迷過去,浣青哭叫著「小姐……小姐……你醒醒啊」
剛好侯太醫進來準備強行取出胎兒,一看見浣青抱著劉雪嬌不肯撒手,對幾個婆子說︰「把這個丫鬟弄走,在這里礙手礙腳的,我怎麼讓孩子生出來呀」
浣青一听這話,以為這位太醫大人想出了拯救劉雪嬌的辦法,雙眼射出希望的光芒,拉住他的衣襟︰「大人,您有辦法救我家小姐了?」不等侯太醫回答,松開了他的衣襟,雙手合十,向著西方,嘴里念念有此︰「佛祖保佑,金剛菩薩保佑,小姐和小孫少爺終于有救了。」
侯太醫說︰「行啦行啦,趕緊出去吧,你在這里弄得人心煩。」
浣青從地上爬起來,走到門外,可也舍不得走遠,就站在門口听里面的動靜。
只听見侯太醫吩咐道︰「大人說了,不惜一切保孩子,你們現在就照我的吩咐做,把胎兒取出來。」
浣青急忙推門進去︰「大人,為什麼說保孩子?那麼我家小姐呢?」
侯太醫氣得推搡著她出門︰「不是叫你出去嗎,怎麼又進來了?」
浣青急得高聲叫道︰「你剛才吩咐產婆的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做不惜一切保孩子?我家小姐就不用管了嗎?」。
侯太醫只想將這個麻煩的丫鬟哄出去︰「沒有說不管你家小姐呀,你放心好了,出去吧,這里交給我就行。」
浣青從侯太醫臉上看出了一絲掩飾的慌亂,狐疑道︰「不行,我不能出去,我就要在這里守著小姐,直到你保得他們母子平安我才放心。」
侯太醫急了,吩咐兩個婆子︰「這里不需要這麼多人,你們趕緊把這個丫鬟弄出去,否則我沒辦法接生。」
兩個婆子過來強行架走了浣青。
浣青一面不由自主地往外面走,一面叫道︰「放開我放開我憑什麼不讓我守在小姐身邊?侯太醫,你混蛋你可惡……」
袁天建過來問道︰「這個丫鬟怎麼了?」
兩個婆子將事情說了一遍,袁天建听罷,劈手一掌摑在浣青臉上︰「賤人大呼小叫的做什麼?你家小姐還沒死呢,再說就算是死了,也輪不到你來管。你算什麼東西,敢在這里大放厥詞?」又回頭叫道,「承嗣,你就是這樣管教下人的嗎?一個丫鬟,敢對著太醫叫罵,成何體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