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時,浣青已經從那個無人把守的角門出來,提著一個盒子,悄無聲息地穿過巷子,很快不見了蹤影。
……
一個月後。
定國公府張燈結彩,喜氣洋洋,謝錦書指揮著下人們穿梭忙碌。
「把這個燈籠掛高一點。」
「這個佛手,放在那個矮幾上好了。」
「輕一點輕一點,這可是老爺特意給小孫少爺定做的,要是踫壞一點點,看我不打你們板子。」
「二嫂怎麼今天這麼厲害啊這可和平時太不一樣了。」李恆穿戴一新,走過來和謝錦書開著玩笑。
謝錦書一回頭︰「是三弟呀,小承怙呢?」
承怙,這個名字,是定國公取的。
「浣青抱著呢。這個丫頭,總是不放心人,誰要想抱一下承怙,她滿臉不高興。」
謝錦書的目光黯淡了一些︰「這也不能怪她,畢竟,她親眼目睹了那樣的慘狀,心里面的陰影不是一天兩天就能抹去的。」
李恆點頭道︰「是啊,這個丫頭,對雪嬌真是忠心耿耿。」一面說著話,一面不自覺地流露出哀傷的神情。
謝錦書明白,李恆想起了劉雪嬌。
「三弟呀,今天是承怙滿月的日子,我們就不要想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了,都高高興興的,好嗎?」。
李恆趕緊轉頭擦掉了淚水︰「是啊,二嫂說得對,現在一切都好了,我們是應該高高興興的。」
兩人正說著話,只見李慎垂頭喪氣地走了進來。
謝錦書不滿地說︰「二少爺,高興一點好不好,今天可是承怙滿月的好日子呢。」
李慎說︰「劉大人沒有請到。他說了,他沒臉見定國公府的人,也不想掃了我們的興,只托我帶來了這個。」
「什麼呀?」謝錦書奇怪地問。
李慎小心翼翼地從懷中拿出一個錦囊,遞給李恆。李恆疑惑著打開,從里面拿出了一枚金鎖,上面有「長命百歲」四個字。
李恆說︰「他不來就算了,我想,他也沒臉來。」
謝錦書不滿地看了他一眼︰「三弟,不能這樣說話,再怎麼說,他也是雪嬌的親哥哥、是承怙的親舅舅。之前他那麼做,也是受了袁天建的指使,而且,他已經悔悟了。要不是他主動向皇上揭發,袁天建能被革職治罪嗎?」。
李恆恨恨地說︰「袁天建那是罪有應得,惡有惡報這下子被發配到西北苦寒之地,看他還有幾天好活」
李慎說︰「但願袁大人這次能真心悔悟。」
謝錦書也想說些什麼,可一轉頭,看見了定國公夫婦,趕忙對李慎和李恆說︰「父親和母親來了,我們開始吧。」
大家扶著定國公夫婦坐在上位,謝錦書宣布小孫少爺承怙的滿月宴正式開始。
本來依照李慎夫婦和李恆的意思,這次滿月酒要辦得熱熱鬧鬧,可是定國公說︰「我們定國公府經歷了這麼多波折,還是低調一些好,滿月酒不可不辦,但是不要太張揚了,自家人在一起聚一聚,既輕松又開心,因此呢,我的意思,就不要請那麼多人了。」
李慎李恆頻頻點頭。所以,這一次滿月酒,也僅僅是一場家宴,外面的人,定國公一個都沒有請。
家宴進行到一半的時候,忽听得門外傳來一聲高叫︰「聖——旨——到——」
大家都煞白了臉色,不知道這道突然而至的聖旨意味著什麼。還是定國公鎮靜︰「不要驚慌,我們先出去接旨。」
定國公率夫人和眾子女來到前廳,原來是小秦,手捧聖旨,神情嚴肅地看著他們。
大家急忙跪下,低著頭,靜靜地听小秦宣旨。
原來,只不過是皇帝和鐘太後念定國公府一向忠誠為國,這一次又險些遭人陷害,剛好踫到承怙滿月,特意送來了賀禮。
大家全都松了一口氣,定國公接過聖旨,感激地說︰「臣謝主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其他的人也跟在身後學說了一遍。
謝錦書則趕緊給秋雲使眼色,讓她拿東西來感謝宣旨的小秦。秋雲會意,走開了,不一會兒回來,遞給謝錦書一錠金子和一塊玉佩。
小秦道︰「定國公,這一次,皇上和太後可是破例賞賜了小孫少爺啊,皇上還說了,前面對府上多有誤會,差一點兒鑄成大錯,不過幸虧發現及時,才沒有讓袁天建那個惡賊得逞。」
定國公趕緊誠惶誠恐地說︰「為人臣子,自當替君分憂,是臣辦事不力,才給人可趁之機,說起來,應該是臣向皇上去賠罪才是啊。」
小秦樂了︰「定國公,你不是已經到皇上面前賠罪了好幾次了嗎?行了,這件事情皇上說了,就到此為止,以後誰也不許再提。」
定國公伸手邀請到︰「秦公公,請那邊喝茶。」
小秦一面吹著水面上的***,一面說︰「還有一件事,咱家先向定國公透個底兒。」
定國公說︰「什麼事啊?」
「那天皇上還念叨來著,最近,定國公府有幾件大事要辦,,一個就是立世子。」
定國公急忙說︰「勞皇上掛念了,本來,怡兒那次從邊關回來,就是要立世子的,可是後來發生了這麼多事情,給耽擱了。不過秦公公,除了立世子,還有什麼大事啊?」
「府上的三少夫人已經沒了,太後總是念叨著這件事情,說是要給三公子賜婚呢。」
「哎呀,怎麼讓太後她老人家為這點點小事勞神呢?犬子的婚事,以後再說吧。」定國公不知道太後為什麼會突然想起來給剛剛喪妻的李恆賜婚,更不知道要賜婚的是哪家千金,可不知為什麼,心里有些不太舒服,但臉上依舊笑著。
小秦說︰「這個咱家就不知道了。不過三公子總是要續弦的,太後賜婚,是不會錯的。」
定國公急忙點頭︰「那是那是。」
小秦站起身來︰「行了,這聖旨宣了,茶也喝了,咱家不宜久留,這就回宮復命去。」
定國公不敢挽留,與李怡兄弟三個將他送出大門,目送著他坐上馬車絕塵而去。
看父親臉色不太好,李怡兄弟三個問道︰「父親,剛才秦公公說了些什麼?」
定國公低聲道︰「回去再說吧。」
來到書房,定國公說︰「怡兒,慎兒,恆兒,你們三個也都長大了,而且怡兒即將被立為世子,這定國公府,遲早要由他來掌管,我也是一天不如一天了,因此,有些話,還是早些交待給你們的好。」
兄弟三人見父親神情嚴肅,看上去有幾分疲憊,與前面家宴上的開懷大有不同,不由得心里一緊︰「父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定國公說︰「太後要給恆兒賜婚。」
李怡首先說︰「這不可能吧,太後早已潛心向佛不問世事,怎麼突然想起來給人賜婚?」
李恆更是淚流滿面︰「誰賜婚我也不要,雪嬌去了,我就守著怙兒過日子。」
定國公說︰「恆兒,世事多變哪,有些話,不能說得太早。如果秦公公這次透露的消息是真的,那麼,我們還真得好好想想,太後會將哪一家的千金賜給你。」
李慎慢慢說︰「我怎麼覺著,這不像是太後她老人家的意思,反倒像是皇上的意思?」
李怡點頭道︰「二弟說得對,我也有這個想法。鐘太後早就不過問這些事情啦,連寢宮大門都是好幾個月才邁出來一回,怎麼可能給恆兒賜婚?」
定國公說捋著胡須︰「因此這件事情有些蹊蹺。本來,皇上給臣子賜婚也屬平常,可是賜婚就賜婚,干嘛要說成是太後的意思?」
李慎說︰「這也沒什麼可奇怪的,連皇上最信任的袁天建都背著他做了那麼多事情,皇上如今還肯相信誰?更不要說我們定國公府戰功卓著聲名顯赫,要不是這麼多年來我們小心謹慎做人,早就被人詬病為功高蓋主了。這一次袁天建之所以沒能扳倒我們,有一半原因,也是我們平日處事低調,從不居功自傲。」
定國公點點頭︰「慎兒說得對。所以呢,不管以後怎麼樣,我們定國公府的人,一定不能太張揚,絕不能給皇上以功高蓋主的誤會,這樣,方能保得我李家世代榮華。」
李怡說︰「這個兒子們自然曉得,只是不知皇上會將誰賜給恆兒做續弦?」
「我們且拭目以待吧,不過,你們三個可給我記住了,千萬不能明里暗里去打听這個消息,若是被皇上知道了,連秦公公都要受連累。」
李怡三兄弟齊聲答道︰「是」
……
過了三個月,皇帝親自著禮部安排了定國公府立世子的事宜,又傳太後懿旨,將工部尚書白大人的女兒白文月嫁給了李恆。
一時間,定國公府風光無兩,人人羨慕這功勛世家的榮華富貴,為四公子李悟和四小姐李修媛提親的人幾乎踏破了門檻,夫人和謝錦書幾乎招架不過來,每天幾乎要花三個時辰招待提親的人,而且,那些媒婆個個都舌如巧簧,將自己所提的公子或者小姐說得天上有地下無,都希望能與定國公府結親。甚至還有媒婆互相吵了起來,原因就是她們都想抬高自己所說的人家,盡管她們都不敢流露出貶低別的人家的意思,可還是引起了誤會。
夫人和謝錦書听得雲山霧罩,彤姨娘被叫來幫忙,更是一頭霧水,听上去這個也好那個也不錯,越發沒了主意。夫人一不耐煩,就叫她回去了︰「行了,你還是回去吧,叫你來幫忙挑選,你比我們還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