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敏說︰「錦書,我理解你,可是你也不能這樣任性。我們正在想辦法,二弟他一定會沒事的。」
謝錦書有些失去理智,不客氣地說︰「正在想辦法?那好啊,你先告訴我,你們想出了什麼辦法,好讓我放心。」
薛敏語塞。
謝錦書冷笑道︰「既然你們還沒有想出來辦法,那我自己去想辦法好了。」
薛敏抓住馬韁繩︰「不行,我不能讓你出這個大門,否則,二弟會怨我一輩子的。」
謝錦書大叫起來︰「你說什麼?難道你這麼自私?就為了自己不落埋怨,居然不肯讓我去見我的夫君?」
周圍下人們的臉色有些難看,尷尬地面面相覷。其實他們知道,二少夫人平時不是個不講道理的人,于是也總能保持冷靜,可是現在攤上這樣的事,不要說她,任誰都會受不了。在古代的人看來,夫君就是一個女人的全部,而現在謝錦書正面臨著失去夫君、也就是失去全部的危險,難怪她會這麼瘋狂,連薛敏都敢頂撞。
李怡也趕了過來,看見謝錦書面臉蒼白、雙目噴火的樣子,知道她已經明白了一切,可也沒有別的辦法,只能好言相勸︰「錦書,二弟之所以要瞞著你,是因為不想讓你為他擔憂,這也是他在盡全力保護你,保護我們整個家族的人,我希望你能理解他的這番苦心」
謝錦書也稍稍冷靜了一些,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言語過激了,于是緩和了語氣道︰「大哥,大嫂,不是我不理解二少爺的苦心,而是我真的很擔心他。我知道,他去向陛下負荊請罪,這對于整個定國公府來說,是最好的結局了,我不是怨恨他這麼做,而是怨恨他瞞著我。我是他的妻子啊,為什麼他對我這樣見外……」謝錦書的眼圈微微有些發紅。
薛敏看她並沒有完全喪失理智,放心了許多,繼續勸道︰「錦書,你能理解二弟為什麼要去負荊請罪,那麼也一定能理解他為什麼會瞞著你。你一向遇事冷靜,這一次,也不要病急亂投醫,還是回去好好休息,我和你大哥會想辦法救他出來的。」不等謝錦書說話,又道,「我知道,你是想去求麗妃娘娘,可是你大概還不知道吧,麗妃娘娘一知道這個消息就去求陛下了,可是陛下勃然大怒,罰她禁足一個月。本來肅王爺和婉琦郡主也想進宮面聖,在陛下面前說些好話,可是連宮門都進不了,因為陛下口諭,如果有誰想替袁鶴與李侍郎說情,那就視為同罪,也將他投進刑部大牢。你這一去,非但見不到麗妃娘娘,還會惹禍上身,知道嗎?」。
謝錦書急道︰「這麼說,陛下這一次是不打算原諒二少爺了?可是既然如此,我們又能想到什麼辦法呢?連我大姐、肅王爺和婉琦郡主都說不上話。」
李怡沉著地說︰「辦法當然有,只要我們肯去想。可是現在最重要的是你趕快回到樂心居去。」
李怡的語氣十分嚴厲,讓謝錦書不禁打了一個寒戰。
……
謝錦書一回到樂心居,就派了兩個小廝去打听李怡和薛敏那邊的情況,看看他們到底會想出什麼好辦法救李慎。自己則來到瑞霞的房間,抱著最後一線希望,來賭瑞霞良心未泯。
瑞霞正在收拾一些金銀細軟,打算隨時離開定國公府。
對于李慎淪落到坐牢,她也有些內疚。本來她只是想小小地報復一下,讓李慎知道她的存在,可後來白大人想做的似乎並不僅僅是這些,而是要顛覆整個定國公府,這叫她十分害怕,意識到自己闖了大禍,可已經無法挽回,只能先保住自己要緊。于是這兩天,她在家里將這幾年積攢的一些金銀珠寶都收攏了起來,準備在定國公府大廈將傾時趕緊逃命。這幾年來,盡管不受李慎待見,可待遇還不錯,所以身邊的財富也比較客觀。瑞霞一面清點著自己的財富,一面暗暗盤算著自己應該去哪里。想來想去,認為自己一個單身女子,不宜流落他鄉,所以想回到陝西老家去,父母是早就不在了,可那里還有幾個親戚,給他們一些銀子,他們一定會幫自己立起門戶的。到時候,覓得一個好夫君,就可以安安穩穩過一輩子了。
可是冷不丁听見外間放風的小丫鬟咳嗽了一聲,知道有人來,趕緊將金銀細軟先卷了起來塞到床鋪下面,然後走到外間來迎客。那個小丫鬟之所以願意給她放風,是因為瑞霞許諾給她一百兩銀子,且先付了二十兩的定金。那小丫鬟異常高興,因為一百兩銀子,夠他們全家用好幾年了。
瑞霞心想沒有別人來,一定是謝錦書不死心,仍然打算來說服自己,挑開簾子一看,果然不錯。
听到李慎入獄的噩耗,謝錦書在短短幾天之內就失去了往日的容光煥發,面色憔悴,眼圈紅腫。瑞霞不禁在暗暗幸災樂禍︰謝錦書啊謝錦書,你也有今天。看你還怎麼得意怎麼騎在我頭上作威作福你不就仗著二少爺疼愛你才能做當家夫人嗎,可是現在,二少爺沒辦法再做你的靠山了,看你還能得意幾時
想到李慎正在大牢里受苦,瑞霞的心也疼了一下,可只是短短一瞬間。隨即她就釋然了。李慎啊李慎,是你先不仁,然後我才不義的,你論落到今天這個地步,是你咎由自取,怨不得我,你就在大牢中自求多福吧。
謝錦書並不知道瑞霞在想什麼,當然也並不指望她能去皇帝面前推翻自己的證詞,說李慎並沒有幫助朝廷欽犯,她這次來,只是想弄清楚誰在給瑞霞撐腰,使得她這樣有恃無恐。
謝錦書緩緩坐下,對瑞霞說︰「瑞姨娘,最近家里發生的事情,想必你都已經知道了。我不怪你,因為我相信你有你自己的苦衷和不得已,但是我無論如何也不相信你會對二少爺恨之入骨,非要將他置于死地。所以,請你告訴我,除了你,還有誰在把二少爺推向萬劫不復的深淵。不要告訴我你不知道,因為單憑你一個人的力量,是不可能讓皇上懷疑一個忠心耿耿的臣子的。在你的背後,一定有一個夠分量的人,他可以替你在皇上面前說話。你說對嗎?」。
瑞霞大吃一驚,不能確定謝錦書是不是已經知道了自己跟白大人合作的秘密。
本來,瑞霞那天無意中看見一個陌生的年輕女子來到樂心居,說是要見二少夫人。當時她對謝錦書的客人並不感興趣,但是當她走過香紀子身邊的時候,總感覺這個女子身上有些與眾不同的地方,說不出來是哪里不一樣,因為香紀子來到京城,裝束打扮都和明朝女子毫無二致,可瑞霞還是直覺地認為,她不是中原女子。于是瑞霞叫了小丫鬟悄悄打听,才知道了這個突然造訪的日本國女子身後隱藏的秘密。
于是瑞霞找到了一個報復李慎的辦法。
她借口上香許願,帶了自己的貼身丫鬟,在寺院里心神不寧地燒了幾柱香,又做了一會兒思想掙扎,最終決定還是要將那個想法付諸行動。而定國公府也沒有人懷疑她出門的動機,因為大家都知道李慎對她不理不睬,她在苦悶之余,經常去寺院庵堂等地方燒香許願,祈求得到夫君的真心,所以沒人注意她,隨她去了。為了不讓車夫走路風聲,瑞霞還在出了寺院之後專門將車夫打發回去,說自己還需要買些布料和胭脂水粉。車夫不肯,因為即使瑞霞是個不受待見的小妾,可也是定國公府的人,不好在大街上隨便拋頭露面,于是堅持要等她采購完了再載她回去。
瑞霞大概計算了一下寺院到白府的距離,說她就在附近的街上買些東西,請車夫到旁邊茶樓里喝茶吃點心,等她買完東西,再到茶樓里來叫他。車夫答應了,拿了瑞霞給他的銀子進了茶樓,要了一壺釅釅的茶和幾碟子小點心,一面慢慢品著,一面看著窗外的風景,絲毫沒有想到瑞霞早就另叫了馬車直奔白府,並且在很短的時間內就與白大人做成了一筆交易。
瑞霞不知道謝錦書為什麼認定自己背後有人在撐腰,她只知道,就是打死也不能將白大人供出來,否則,照白大人警告她的話,隨時可以要她的命,即使她人在定國公府。
當然,瑞霞也根本不想理睬謝錦書,此時此刻,她內心僅存的一點點內就已經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盡快離開定國公府的渴望。于是她一言不發,用明顯的、挑釁的目光看著謝錦書,這要放在以前,她是萬萬不敢的。
謝錦書從瑞霞的目光里讀出了一個重要的信息,那就是瑞霞背後的人很厲害,腦子里突然電光火石一閃,出現了白文月的影子。
對了,這個人就是白文月的父親白大人。除了他,不會有人與定國公府有這樣的深仇大恨。他一定是要為自己的女兒報仇,正在尋找一個合適的機會,而瑞霞,就將這機會恰到好處地送到了他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