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不是?」多鐸挑眉,有點不可置信。他對青玉說的話,怎麼可能忘記。
「你是說,要和十四哥一道逐鹿中原,要打下江山。如今單單只是收了一個察哈爾,你就滿意了麼?」
青玉盯著多鐸,眼楮一瞬不瞬。直到看著他慢慢垂下眼簾,才松了一口氣。
「中原……也許很快了。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可是青哥兒,你不知道,一旦仇恨在心里扎了根,就不可能剔除。只要他在一天,我就要想盡一切辦法和他作對。」
歷史是不會改變的,勝利的人終究會是皇太極。可是多鐸的執拗也是不可能逆轉的。
逆轉天命這種話,青玉從來不信。所以,她只能指望著在驚濤駭浪中他們能躲過重重劫難,讓所有的傷害都降到最低。
「外面一些打點妥當,請爺的示下,多早晚動身。」吉爾格的聲音,從簾子外面傳了進來。打斷了青玉和多鐸的談話。
「這就準備走吧。」多鐸起身,將青玉攬入懷中,頓了頓手臂的力量,好像在說,相信他,一切都會好起來。
青玉雖然一百個不放心,可也不能再多說什麼。皇太極和多鐸兩兄弟結下的梁子,不是她能夠化解的了的。
和熱情好客的牧民告別後,多鐸便帶著青玉興高采烈的去投奔多爾袞。玉璽既然能順利的到達多爾袞的手中,就說明皇太極根本沒有那麼高的警惕性發覺他們的異動。原本屬于他們的一切就將要物歸原主,而他答應青玉的也即將要成為現實。
有些時候,很多的重逢都是沒有必要的。很多故人也本就應該安靜的躺在回憶中悼念那些回不去的過去。
可是愛情總是有很強大的魔力,越是應該遺忘的,越是讓人刻骨銘心。
到達多爾袞行營的時候,已經是第三天的傍晚。放眼望去,行營中穿梭的身影都是瓖白旗侍衛,並不見其他幾個旗主的身影。青玉才剛稍稍松了一口氣,可步入宴席的時候,才剛放松的神經又再次緊繃。
與多鐸相對而坐的人,不是豪格還能是誰?
多就沒見了?記不清楚了,可久別重逢後的一眼讓青玉大吃一驚,或許確切的說是帶點心酸。
豪格面容憔悴,雖然一如既往的英俊,可卻少了初次相識時那種不怒自威的英氣,看上去有些萎靡不振。那雙讓人心生憐憫的眼楮,正滿含哀愁的看著青玉。
于豪格來講,這樣的重逢也太過于突然。青玉倩影入賬,一絲淺笑掛著唇邊,一如以往的純淨美好。可是她看向自己的眼神可就不怎麼樣了,驚駭中帶著閃躲。雖然心中百般的不是滋味,可豪格還是在看見她的時候自然而然的將目光變的柔和。
多鐸拈酸吃醋的性子,哪兒見得了他們兩個「眉目傳情」。見青玉愣在門口,心生暗火。嗖的起身,走到她身邊,攥住她的手腕。
「這兒都是自家兄弟子佷,你只當是家宴,無需拘謹。」溫柔中透著絲絲寒意。
青玉瞥了一眼多鐸,這家伙如今真是越發的成熟了,竟學會了表里不一。手上的力道足以將她的手掐斷,可臉上卻一副柔情蜜意的樣子,傻子也猜得到他是為了氣豪格。
青玉迅速的掃了一眼席上的眾人,福了福身給多爾袞請了安。隨即,岳,薩哈廉和豪格相繼起身,給他們的十五嬸兒見禮。
折騰了一大圈才安穩的入座。
一頓飯吃的異常艱辛,多鐸在人前賣弄恩愛的計量真的不必他在戰場上出謀劃策殺敵差多少。
他一會弄塊烤羊腿,一會倒杯女乃茶的「侍候」青玉,沒的讓她一陣一陣臉紅心跳。岳和薩哈廉是不是的放聲大笑,也讓她如坐針氈。
豪格從頭到尾一直眉頭緊鎖,眼神沒有一刻離開過青玉,這也著實讓她頭疼。
好不容易挨到散席,多鐸那個不靠譜的家伙竟喝得酩酊大醉,搖搖晃晃的被吉爾格和多爾袞貼身小廝抬著回了營帳。
青玉踏出門,剛要轉過多爾袞的營帳,忽然覺得手腕一緊,猛的被人拉進了懷里。
抑制住想要尖叫的沖動,平穩了慌亂的心跳,青玉掙扎著想要將來者看個究竟,卻不料他的力道越來越緊。身上濃重的酒味,已經若隱若現的揭示了他的身份。
「青哥兒……」暗啞卻不低沉,如此特別的聲音,除了豪格還能有誰。
青玉的心猛然偷停半拍,他竟這麼大膽,如果恰巧讓多鐸看見,怎麼辦?
「大貝勒,有什麼事您先放開我,這樣沒的讓人說了閑話,惹的你十五叔不高興。」青玉用手掌抵著豪格的胸,用力一掙,逃出了他的懷抱。
抬起頭,迎上那雙哀傷的眼楮,在夜空的對稱下,竟顯得格外深邃迷人。
「他……對你好麼?」說好了,不做逾越的事兒,可見了青玉還是不自覺地要背叛自己。豪格深吸一口氣,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听起來平和而溫暖。
「好是自然的,不然他怎麼會費盡心思的把我從錦州城內救出來,又不遠千里的陪我到科爾沁省親呢?」說謊倒是一直臉不紅心不跳。青玉面帶笑容的看著豪格,多鐸雖然對她好,但也沒好到她說的這種程度。
豪格遲疑的看著青玉,半晌才重重的嘆息一聲,「過去,終究是回不去的。你既然過的好,那我也只能祝福你。」
「多謝大貝勒。」青玉福了福身,轉身消失在黑夜之中。
然而她走後,豪格那句硬擠進她耳朵的話卻讓她久久不能忘懷。「十五叔如今鋌而走險,青哥兒,我並不想讓你受到牽連。你們若真心相處,我想你勸勸他,興許他會听。」
豪格話中的寓意,再明顯不過。多鐸和多爾袞的計劃只有夭折的份兒,可是她要用什麼方法來阻止他們呢?
總不能告訴他豪格已經透露了消息給自己吧?那樣只會讓青玉和多鐸之間的誤會更上一層,到時候只怕會適得其反。
怎麼辦?怎麼辦?
「格格,您一直愁眉苦臉的可是心里裝著什麼事兒?」青玉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不停的在帳內踱步,阿特禮終于看不下去,湊上前去拉住了青玉的手。「眼看著就要到京城了,您在擔心什麼?」
「就是要回京了才擔心。」青玉停下來,不停的攪著手中的蠶絲手帕。
「您是在擔心三天後的郊迎麼?」阿特禮好奇的看著青玉,「軍營內帶著女眷是常有的事兒,大汗不會因此責罰十五爺的,格格且放寬心。」
「我不是在擔心這個,」青玉向門口瞧了一眼,拉著阿特禮在塌邊坐下,壓低聲音。「你有沒有听到昨天夜里十四爺和十五爺在帳內爭吵?」
「恩恩,他們吵的很凶呢。好像是在說額哲貝勒爺奉上的寶物之事。」阿特禮神秘兮兮的像青玉靠了靠,「格格覺得不妥?」
「當然。你想啊,既然咱們能听得見,就說明其他貝勒爺也能听得見。」青玉偏著頭想了半天,忽然靈光一現,拍手道,「我怎麼倒忘了,我有個女中諸葛的姐姐。」
一面說著一面伏在阿特禮耳邊,耳語一番,「今兒你便先行回宮,把這話回給玉格格听,她定能想到法子說服十四爺。如今,就只能指靠著她了。」
阿特禮鄭重的點了點頭,無比佩服的看了青玉一眼。臨危不慌,咱們格格倒也不必玉格格差。
「姐,阿特禮慌慌張張的做什麼?」和阿特禮擦身而過,見她火燒的飛奔而去,巴特瑪不禁好奇。掀了簾子,剛一進帳就忍不住的詢問青玉。
「我要她先回宮給姑姑報平安,她做事向來毛躁,倒也不必放在心上。」青玉拉過巴特瑪的手,「昨兒我收到了阿布的信,巴特瑪,這次我恐怕也是幫不了你的。」
「這話怎麼說?」
「喀爾喀貝勒已領了人去科爾沁提親,阿布雖然百般推月兌,可人家似乎已經認準了咱們。如今咱們是推不掉這門親事的,只能盼著碩壘自己個兒退親。可我瞧著,他似乎並沒有這個打算。」
雖然同情巴特瑪的處境,可是青玉真的無能為力,只有拉著她的手不停嘆息。
「姐,姐夫是你的心上人麼?」
巴特瑪仰著臉,認真的看著青玉。
「恩。」青玉很用力的點頭,她心里除了多鐸似乎再裝不得別人。
「我和你一樣,也想嫁給自己的心上人。」巴特瑪看著青玉,眸光中閃動著的渴望十分耀眼。
「可是當初指婚那會兒,你姐夫也並不是我的心上人啊。可是你瞧,如今我不是也沒後悔,我們也很恩愛啊。」青玉輕輕的理著巴特瑪額前有些凌亂的碎發,看著她垂在胸前的小辮子,多好看的女兒打扮,五年前,她剛來到清朝的時候也是這樣青澀的打扮呢,可是一切都變得陌生而遙遠。
「我永遠都不可能喜歡上碩壘的,姐,我心里已經裝了一個人。這輩子我非他不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