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她們二人下了車往那後方走去的時候,已經圍觀了不少的人,雖然是個不小的圈子,但卻沒有想象中的一些指指點點傳出來。谷謠拉著張苔姣向里面擠去,一邊伸手左右撥拉出縫隙,然後選定了一個不起眼卻是在第一圈的位置,旁邊就是個小攤位,攤主也正歪著身子瞅著地上那哭哭囔囔的女人。
「你哭什麼?你自己走路不小心,一個婦道人家坐在大街上成何體統?」那男人一邊說著一邊試著上前攙扶。
可那地上的女人卻越哭越凶,甩著手帕大掄著手臂的拒絕著,幾次都要揮到周圍圍觀的人身上,聲音也更大了幾分︰「你可不要扶我,我現在說不上到底是哪里疼,反正就是不對勁,你去給我請個郎中過來瞧!」
谷謠由于站在了VIP席位,因此瞧的很是清楚,那男人從最開始的那一推到現在的這個態度,實在有些奇怪。自己剛才在車上瞧見,瞅著這女人被那男人推的蹊蹺,其實她倒沒那麼大的好奇勁,只是有點看不下去這當街的,女人就被一個男人這般欺凌。又想著能趁著這會兒和張苔姣多處一會兒,看看能不能問點什麼來。她總覺得,在那個澹媽媽面前,可不是什麼都能問,什麼都能打听的。
這時那中年男人雙目怒睜,眉心緊蹙,嘴巴一抽一抽的,顯然在谷謠沒來之前已是被氣的不輕︰「你只是摔了一下,用得著請郎中?」
「怎麼不用?我可是被你生生從那台階上給推下來的!」女人哭嚷著,拿著帕子手揮著指了一圈圍觀的人大聲哭訴著,而圍觀的群眾嗅到她帕子上的香氣立即掩鼻後退躲避,畢竟這帕子都是女人的帖身物件,讓她這麼揮來揮去的,實在不雅。只听那女人不管不顧的繼續揮著一邊哭嚎︰「這麼多雙眼楮可都看著的,有你這樣當男人的麼?做男人做到你這個地步,連一個女人都欺,你今天若是……」
「你給我閉嘴!」男人急步上前一把將她從地上攙起,一手扣著她的手臂大聲說道︰「我現在就帶你去找郎中,省得讓這麼多人瞧笑話!」
「慢!」人群本來欲要散開的樣子,卻在這一聲之下又回攏了回來,一兩個已經在外圍退出的人立即扭回了頭,又跑了回來。看熱鬧之心,非常敬業。
谷謠見狀,心想這鎮上的人是不是過的太無趣了,一點點小事就圍觀成這樣,本來都要散了,她突然喊了一聲,卻讓這些人比之前的興奮勁兒更大了。
谷謠站了出來,掃了一圈周圍的群眾,上前便將那男人從女人身邊拉了開,然後無視兩人的眼神,看向人群大聲道︰「我剛剛可是將一切看的清清楚楚,這男人將她大力的從台階上推下,莫說傷到何處,只怕的是就算傷到了哪里一時也瞧不清楚。這種事情可大可小,萬一跌出的問題不在外傷在內傷可要如何?而且你一個大男人,卻伸手將一個女人推倒在地,就算人流擁擠,你就真以為沒人看見?」一旁的張苔姣連忙伸手偷偷的拽了拽谷謠示意不要這麼出風頭,谷謠抖了抖袖子,只當未覺。
「這位爺,您何必管這閑事呢?」這時谷謠身旁那個賣扇子的攤主插了嘴進來︰「是這女人說要看郎中,人家兩人都要去瞧了,您多管閑事干什麼?」
谷謠頭也未回,冷哼一聲︰「我多管閑事是我的事情,你多嘴干什麼呢?難不成你也要多管我的閑事?」
攤主一愣被谷謠給噎的說不出話來,頓了頓後開口道︰「得,您請便,只是剛才那女人一摔倒將邊上一位爺的袍子給扯壞了,這會兒的人還沒走,人家都沒說話,您算哪門子事兒。」
谷謠順著他所指看了過去,一個清淡儒雅的書生便向前踏了一步,兩手交握上前向谷謠施了個淺禮︰「正是在下,不過在下這衣衫也值不了幾個錢,不礙事的。」
那書生說著便放下了手臂,谷謠果然見到一個扯得夸張的大口子在他的手臂處,雖然現在這個季節到了初夏,但這個時代的人在外袍之下也要有一層里衣。只是這書生的衣袖已經被人連同里衣都扯破,露出了半截手臂。在放下的時候連忙快速的將衣袖抓攏掩著他手臂上的指甲劃痕。
而待那書生抬起頭來,谷謠看到的是一張極其清淡慍惋的面容,長衫書生的裝扮更顯他縴瘦高佻的身材,臉色異常的白皙干淨,雙目狹長使得他並無一點書生的執拗,唇若紅纓淺抿略略上揚添了幾分親和少了幾分的冷俊。看這面相,谷謠本來因著濁玉的原因,對這種衣著長衫的書生已經沒有了一絲的好感,本想著若是他態度不爽,便修理一番。但她現在儼然不這麼想,心想這人倒是少了那書生特有的一根筋的惱人氣質。
「你的手……」
「不礙事。」書生輕輕一笑打斷道︰「這街上人來人往,難免會有個踫撞,姑娘還是不要插手的好,讓他們去罷。」
「既然牽連的人都不計較,那就繼續說你們倆的事。」谷謠沖那書生點了點頭又面向了那一男一女︰「看郎中這是必須的,但這畢竟只是一時的事情,事後若是相隔個幾天,人家又覺得哪里不舒服了,這又該找誰去?而且人若是被你這麼帶走,回頭你轉幾個巷子把人家一個女人拋下,甩手不管也是很有可能的。而且你這麼當街的推搡一個女人,也不能因她是個女人就吃虧了去。這說大了就屬于是惡性毆打……」說著說著就走到那女人的面前提醒道︰「我若是你,就去衙門告他,保他賠你個滿意的數兒!」
這女人一听立即變了臉色,連忙軟了下來說道︰「這位爺您真是個好人,可是我們都是平常百姓人家,試問哪有人因這麼點小事就上衙門的?現在我覺得好些了,想必應是無礙。不如這樣,」女人轉過頭去看向那個推她的男人,聲調變了軟︰「你給我銀子,我自己去瞧郎中就行,這事就算了了。」
眾人一听,立即反映過來,原來這女人是靠這本事吃飯的,便都嗤笑一聲無趣陸續散了開去。谷謠等著眾人散了些許,便笑著看了看那個女人,然後從她緊握的手里抽出那方帕子,不理會那女人的驚訝之色便蹲去,一把撩起了她的長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