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慕蕭的舉動、秦慕蕭的話、秦慕蕭的表情終于讓周伯的注意力轉到了洛雪身上。周伯面露驚訝,問道︰「她是當年那個小女孩兒!」
秦慕蕭淡笑頷首,頗為得意,燕洛雪將手拽回,放下,說道︰「洛雪見過周伯。」
「洛雪?」周伯又一驚,「她是榮華公主和燕重垚的女兒?」
「是!」秦慕蕭回答,聲音有掩不住的興奮,「周伯想不到吧,他們就住在洛家莊那麼多年,你卻都沒找到。」
此時秦慕蕭就像一個小孩子,神色調皮,剛才在屋內的陰郁一掃而光。燕洛雪不禁又好氣又好笑,同時又覺得奇怪,周伯找他們一家?周伯與她家什麼關系?
周伯緩緩落座,說道︰「當年往事,你實在是一知半解,不提也罷。王爺,我這次是奉命前來,王爺可否讓燕姑娘先出去。」
燕洛雪俯身一禮,就要轉身離開,秦慕蕭卻拉住她的手,說道︰「她是我的夫人,什麼事她都可以听。」
燕洛雪以為秦慕蕭是隨意,但她怎能隨意,她說︰「我去讓人為周伯沏茶。」
秦慕蕭仍拉她的手,不撒開,燕洛雪掙了幾掙,他就是不松,燕洛雪抬頭皺眉看他,他仍笑眯眯,但眼內卻半點笑意也無。
周伯猶豫再三,終于說道︰「主上不希望你住在平南王府,希望你立刻離開,另外主上不同意你的婚事。」
主上就是皇上吧?秦慕蕭已經說過了,他娶了她,氣病了皇上。
「我喜歡住哪兒就住哪兒,我喜歡娶誰就娶誰,他通通管不著。」秦慕蕭坐了下來,沉靜一笑。
「王爺,主上病得很重,他本是秘密宣你回京,可你非要他人知道,如今你在明處,別人在暗處,萬一你出了什麼事,他怎麼承受?」周伯一臉哀傷,「听周伯的話,這府里的水就任它渾,渾到一定程度就發臭了,到時何須你費心思。」
真是高人!燕洛雪听了,心中豎起拇指,周伯很善權謀之術,秦慕蕭的心眼兒那麼多,不會是他教的吧。
秦慕蕭手指輕叩桌面,問道︰「周伯,你不覺得他們想法變了嗎?」。
周伯面現疑惑,秦慕蕭又問︰「當年他們能追殺到順安城,又為什麼安靜了這麼多年?難道他們當真沒有一絲機會殺我?」
燕洛雪心一哆嗦,秦慕蕭幼時遭到追殺?
「你是說?」周伯有些了然。
秦慕蕭冷笑︰「他們認為我奇貨可居呢!他們如今死扒著我不放手,連親生女兒都不要呢!周伯剛才見到那個女人了嗎?」。
「你是說平南王側妃嗎?」。周伯問道。
「哪里還有平南王側妃,如今她只是個帶發修行的女尼,法號貞寧,周伯忘記了嗎?」。秦慕蕭冷冷說道,聲音中有著說不出的埋怨,「她是平南王請來的說客,是說服親生女兒悄悄隱退的說客,她任務完成了,如今都不敢見我的面了。」
燕洛雪听明白了,那個帶帽的矮小之人是貞寧女尼!她任務完成了?這麼說秋月憐是不會留在府里了,所以秦慕蕭非常生氣,端出了那般臉色?
周伯嘆口氣,勸導︰「小不忍則亂大謀,既然他們如此,你何不借機離開,現在還不是和他們公開較量的時候,主上又病著,你何必挑這時候呢?」
「告訴我一切,我就離開。」秦慕蕭揚著頭,直視著周伯,「我不要稀里糊涂被人耍來耍去,我與他們有何相關?卻非要我來承擔?他高高在上,對一切裝聾作啞,韜光養晦也好,膽小懦弱也罷,後果已經造成,他現在又想讓我消失嗎?」。
「不是消失,是保護啊!」周伯叫道,「你大了,怎麼還不知他的苦心,他將你送走,把他的暗衛營整個都用來保護你,天機老人本來已經歸隱,他好說歹說求他收留你,這些年,他任你讓梁總管代替你行事,任你屢次欺騙他,任你結交江湖人士,任你收集各國信息,甚至你結交無情山莊,他都沒說什麼,你可知無情山莊底細?那可是秦徵的秘密大軍!你還想讓他怎樣?」
燕洛雪越听心越驚,秦徵,秦慕蕭說起過啊,前朝太子爺,修建了那個華美的山底隧道的那個,秦慕蕭接管了他的產業,野心不小,還公然對抗皇上,他不想活了嗎?要知道天威難測,他喜歡你,欣賞你,用你的時候會對你百般贊賞,千般允準;可當你逆了他的龍鱗,他也可以轉身就可以揮起屠刀,判你個斬立決!
皇上和秦慕蕭究竟是什麼關系?讓秦慕蕭顧不得會引起天子之怒,敢這麼有恃無恐?
周伯從懷中掏出一封書信,說道︰「你東齊之行做得很好,主上甚為滿意,他讓卑職將這封書信轉交給你,讓你斟酌行事。」
秦慕蕭接過,並不看,只揣進懷里,他問道︰「他還是不見我嗎?」。
周伯臉色為難,說道︰「卑職建議他不要見你,卑職認為他的身體再經不起大刺激,你最好听他的話,不要再做出過分舉動。」
「我哪里過分,我今天這樣不是他造成的嗎?」。秦慕蕭今日情緒極不穩定,「他管我這管我那,又不告訴我為什麼?我如何能服?對了,你回去跟他說,我的婚事我自己做主,無需他同意!」
周伯看了一眼燕洛雪,說道︰「這話你親自告訴他,卑職只說一句,這事絕非你想象中那麼簡單,他一听說你娶了她,當時就吐血了,昏迷了兩天,若不是天機老人及時趕到,後果不堪設想,他口中一直叫著‘榮華,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其中緣由誰都不知道,你不要胡來,以免後悔終生。」
秦慕蕭白了臉,冷著臉,好長時間不說一句話,終于他恨恨說道︰「我娶燕洛雪他就覺得對不起榮華公主?我就這麼不配得到她嗎?我是無名小子,無父無母,玷污了她高貴身份?」
周伯張嘴想勸,秦慕蕭一擺手,「多說無益,周伯,我知你為我好,我可以答應他不去騷擾他們,但是我的婚事他管不著。」
周伯黯然離開,秦慕蕭和燕洛雪一時間誰也不張口說話,燕洛雪臉上慢慢浮現出笑容,但是很假,她聳聳肩,轉身走了出去,秦慕蕭跟在後面,燕洛雪越走越快,秦慕蕭緊追了幾步,在燕洛雪進自己房間前抓住了她,說道︰「你不要給我添亂,我以後會解釋給你听。」
燕洛雪听出秦慕蕭的話語中暗含著懇求,心有些軟,這兩日在王府中的所見所聞所感,都說明秦慕蕭灰暗的生活令他難以回首,也令他難以釋懷,如果她陪著他,呆在他身邊他會好受一些,安心一些,那她就那麼做吧,關于西秦國那位生病皇上的心情她可管不著。
「好!」燕洛雪說道,「你攥我攥這麼緊干嘛,我不過是想看秋姐姐真走了沒有?」
秦慕蕭松一口氣,松了手,任她推門進去,只見屋內空無一人,寂寂無聲,秋月憐真的走了,空曠的桌上留了一封信,秦慕蕭走過去,將信打開,半晌不語,燕洛雪湊過去,只見紙上寫道︰「金鎖非屬庵中人,月明河里隱其身,策馬尋蹤入北燕,查實真相返真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