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魅君心 第二卷 禍從蕭牆起 第二百一十章 借刀殺人為哪般

作者 ︰ 樓陰缺

秦慕蕭為齊雋在相思樹下搭了一個簡易木屋,棚頂上覆蓋上厚厚的青草,方便明嘉蘭照顧齊雋,齊逍遙對周圍一切感到新奇,在幽冥谷中跑來爬去,有時還過來推齊雋,呼喚齊雋起來陪他玩耍,每到這時,明嘉蘭都是強忍淚水。燕洛雪告訴明嘉蘭何處有水源,何處有果樹,何處可以種花草,告訴她忘憂谷內存有糧食,定期去取即可,叮囑她若出幽冥谷,一定要先安頓好逍遙,最好直接讓他不能亂動,要不然,谷中地形復雜,極容易發生意外。

秦慕蕭往返幾次,為明嘉蘭取來不少書籍,藥材,還為她帶了瑤琴,琴譜圍棋,女紅繡線之類,明嘉蘭苦笑道︰「山中歲月長,可是要我做這些,先給我找個師傅吧。」

見明嘉蘭心情平靜了許多,燕洛雪放心不少,她說道︰「我可做半個琴師傅,我走後,琴譜做你師父如何?」

明嘉蘭沒有說話,但也沒有拒絕,燕洛雪知道她同意了,畢竟,齊雋不知需要多久才會蘇醒,這山中寂寥,不是明嘉蘭這樣的自幼習武的豪俠女子所能忍受,尤其是還有逍遙,逍遙天真稚童,本來是眾星捧月,突然間周圍一個玩伴也無,時間久了,定會哭鬧,教他彈琴習武下棋,或可解其寂寞。

等到明嘉蘭的琴聲終于略略可以入耳,而齊雋的呼吸平穩,臉色有了血色,逍遙也開始了他識文斷字和研習武藝的功課,燕洛雪和秦慕蕭已經在幽冥谷中度過了大半個月。

這天,秦慕蕭出谷取糧,收到了周善文的飛鴿傳書,書信說,竹生已經蘇醒,只是不認人,全不似以往機靈,真地就似痴兒,燕重垚和榮華公主細心呵護,黃齊已經率軍進入,順安城的軍隊撤回西秦國內,東齊國一切已經風平浪靜,各地紛紛上表服從新君;秋月憐親自到了東齊國,幫助照看弦歌和花舞,讓秦慕蕭和燕洛雪勿以為念。

明嘉蘭听說了此消息,心中巨石似乎落下,知道燕洛雪所說的都會變為現實,但是,正因為這樣,明嘉蘭開始催促燕洛雪和秦慕蕭速速離去,說這一回,她要獨佔齊雋,決不讓齊雋再見燕洛雪。

燕洛雪和秦慕蕭只得離開,臨行叮囑明嘉蘭若有急事,就在忘憂谷邊的石洞內留下訊號,千里鎮上,秦慕蕭的手下每日都會巡查數次,明嘉蘭卻一副不耐煩的樣子,恨不得伸手推他們快走。

秦慕蕭和燕洛雪出忘憂谷,經千里鎮,出離山,不久到達引鳳城。引鳳城內,周化風與秦慕蕭密談了很久,不知為何,竟避開了燕洛雪。燕洛雪也不多問,必是有關東齊事宜,爹爹燕重垚畢竟不是西秦國人,尤其是對秦柯而言,更是特殊,西秦國人借機說燕重垚會忘恩負義,佔領東齊,有意光復北燕國,都會是有的。

他們去鳳凰城的路上,燕洛雪幾次發現秦慕蕭望著她的眼神充滿憂慮,她問他,他卻說只是怕她旅途勞累,身子吃不消,燕洛雪說道︰「這一路上有你這個神醫守著,勞累倒還其次,倒是這湯藥令我不堪重負,可不可以不喝?」

「那怎麼行?」秦慕蕭說道,「你生產後不得休養,又受了刺激,不好好調理容易落下病根,你听話,可不要胡鬧。」

秦慕蕭緊張模樣讓燕洛雪暫時拋開了心煩事,她笑了,說道︰「我倒想胡鬧,但如今卻是連那樣的心境都沒有了,你說,你苦巴巴拖我回來,該如何賠我?」

秦慕蕭聞言,將燕洛雪緊緊摟在懷里,說道︰「你就當我太自私,不想獨自痛苦好了,我不後悔,就是讓我今天重做選擇,我還是會那麼做,所以,無論發生什麼事,你都不可以離開我,記住了沒有?」

最後一句已經變成了詰問,燕洛雪點點頭,「你緊張什麼,如今,弦歌和花舞還等著我呢,爹娘都等著我呢,你又守著我,我的心也在這里,能去哪里呢?你不要胡思亂想的,不管你父皇如何對我,我都不會怪你,我不會離開你的,如果,你父皇讓我離開,我就將你一同拐走,怎麼樣?」

秦慕蕭低頭親了她一下,說道︰「好,那就一言為定,我在朝中,你陪著我,你若隱跡江湖,我隨你。」

秦慕蕭不再憂郁,燕洛雪卻由此更加確定了自己的判斷,秦柯定然會做出什麼讓她不贊同的事情,但燕洛雪也沒有料到事情會是那麼的冷酷,那麼令她難以接受。

當他們趕到鳳凰城外,西秦國大軍整齊列隊,大營中只有少數留守,燕洛雪對留守帳中的宋千里詢問南鳳國太子鳳夜瀾現在何處,宋千里的一閃而過的猶豫讓她心生不安與警惕,她回頭,見秦慕蕭的臉色已經沉了下來,但並沒有阻止宋千里說什麼,宋千里躬身回答︰「鳳夜瀾被皇上帶到了鳳凰城下,這幾日都被吊在城下。」

燕洛雪回身就走,躍上一匹馬,就要到前面去,秦慕蕭越至馬前拽住了馬韁繩,喝道︰「你這是做什麼?你不要把事情弄僵,到那時,鳳夜瀾真地沒有活路了,我已經派人通知了父皇,父皇馬上就會收兵,屆時我會勸說父皇的,你急什麼?」

燕洛雪一想也對,大軍之中,兩國國君都在,眾目睽睽,若她不忍一時之憤,不但鳳夜瀾會死,秦慕蕭必因她而陷入眾矢之的。她跳下馬,說道︰「好,我們去大帳歇歇,等候父皇召見。」

兩人回到秦慕蕭所在的帳中,帳中已經收拾妥當,並且有秦柯身邊的宮女等候著服侍燕洛雪,秦慕蕭擺手讓她們退下,說道︰「你听我說,父皇說不急于攻城是一是為了方便日後安撫南鳳國的百姓,二是想要在萬不得已攻城前救出明月,明月是一代名將,又是你母親的義兄,豈能讓他因此喪命,所以想要用鳳夜瀾交換明月,這也不是什麼不好的事,只是傷了鳳夜瀾的自尊,不是嗎?但明月性命不是更重要?」

燕洛雪听了,冷笑一聲,說道︰「亡國之君,亡國太子有何尊嚴,是嗎?但你以為明月會安全到達西秦國軍中?你,根本不知道你父皇此舉何意,我不知是你父皇有意瞞你,還是你有意瞞我,但我有一言,希望你轉告父皇,就說父皇不要想法隱瞞什麼,我爹娘早已知道了。」

「關你爹娘何事?我瞞你什麼了,倒是你,有事瞞著我才對,你告訴我,父皇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了嗎?」。秦慕蕭氣急說道。

燕洛雪扭頭不理,想起她去珍寧寺之前秦柯的話,秦慕蕭多半不知道秦柯對北燕國做了什麼,那麼他想要明月的原因,秦慕蕭也許也並不知情,既然如此,告訴他也沒什麼意義。

秦慕蕭一直審視著她的臉,燕洛雪回眸,秦慕蕭眼神晦澀,說道︰「你懷疑什麼?你懷疑我還是我父皇?」

「當然是你父皇。」燕洛雪見秦慕蕭神情,知道他胡亂猜疑,「明月與你父皇之間,必有聯系,而且不希望別人得知,所以,明月到西秦國,未必是福我只言及于此,其他的你就不要打听了,我也不是瞞你,而是告訴你反而會讓父皇誤會。」

兩人正說話間,宋千里在外稟告,說西秦武帝秦柯回到了營中,傳秦慕蕭與燕洛雪前去見他,秦慕蕭拉住燕洛雪,說道︰「你答應我,切不可觸怒父皇。」

「不會,」燕洛雪回答,「我會委婉請求,望他收回成命。」

見燕洛雪甚至還笑了,秦慕蕭松了手,率先走出帳外,跟隨宋千里,來到武帝秦柯那頂明黃色大帳前,宮人一掀帳簾,叫道︰「太子殿下請,太子妃娘娘請。」

秦柯端坐在桌案後,面容有些風霜,一國之君,親自上陣,又有頑疾,怎不身形疲乏,秦慕蕭與燕洛雪入賬後行跪拜禮,叩頭見駕,秦柯說了聲︰「免禮平身。」

旁邊宮女上前,將燕洛雪扶起,秦柯一指下手座椅,示意讓她坐下。燕洛雪謝過,坐下,秦慕蕭卻仍站著,對秦柯匯報東齊國的事宜情況等,秦柯听後點頭,又看了看燕洛雪,當听到燕洛雪所生的雙生兒女都留在了燕重垚和榮華公主身邊,神情明顯露出一絲向往,但只一閃而過,當听說齊雋昏迷,竹生痴傻,秦柯面色古怪,又看了看燕洛雪,燕洛雪坦然回視,不顯一絲愧色。

「很好,朕甚滿意,太子妃大難產下朕的皇長孫,居功甚偉,朕回宮後定要加以賞賜,太子你雖然不從皇命,繞道東齊國,好在有驚無險,並且解了劇毒,了卻朕的後顧之憂,朕也就不再追究你的抗命不尊之罪,但下不為例,知道嗎?」。秦柯威嚴說道。

「謝父皇。」秦慕蕭說道,「兒臣還有一事,不知那柳兒現在何處?父皇要如何處置?」

「朕已經派人前往她所說地址,若她所說屬實,找到秦徵留下的號令江湖的信物,朕或可考慮饒她一命。」秦柯說道,「秦徵是朕的長兄,秦昭是朕的皇弟,柳兒是秦徵的唯一血脈,朕實在不忍心殺了她,就讓她去為秦徵守墓終老一生吧。」

「不可。」秦慕蕭說道,「父皇切勿中了柳兒的哀兵之策,柳兒狡猾成性,你給她開了一條細縫,她就會將細縫撕裂成大口子,父皇難道沒有想過,她恨榮華公主甚深,若她活命,日後必害榮華公主嗎?」。

「朕的千軍萬馬難道還看不住一個女子?」秦柯自負說道。

「父皇,難道齊雋身邊就沒有可用的忠勇之士?但是柳兒卻能在已經被俘的情況下,喝令潛藏在齊雋身邊的曉寧樓死士奮起一搏,她何以這麼狂妄?難道她不怕盛怒之下燕重垚會殺了她?兒臣以為不妨直接將柳兒交給燕重恩,讓燕重恩報了國仇家恨了事,才干干淨淨,不留後患。」

「你所說的也有道理,現在柳兒不在此處,待她回來後再議此事吧。」秦柯說道。

燕洛雪突然覺得秦柯的神色不是很自然,難道柳兒又賣弄了唇舌,與秦柯做了什麼交易不成,她想起柳兒說曾做過布置,要害明月和明瑜,不由心中打了個突,不會是秦柯見南鳳靈帝堅決不拿明月交換鳳夜瀾,秦柯想要借用這個不知道義為何意,只知滿足私欲的柳兒之手吧?

不行,必須得阻止才行,想到這里,燕洛雪站了起來,對著秦柯鄭重地行了一個大禮,說道︰「父皇,你這麼著急要明月,豈不知這會逼迫南鳳靈帝殺了明月嗎?難道父皇不知道南鳳靈帝為何沒有殺明月?」

秦柯繃直了身子,繃緊了面孔,目光暗沉,看著燕洛雪,說道︰「太子妃是要干涉朕嗎?」。

「雪兒豈敢,」燕洛雪不卑不亢說道,「雪兒只是怕父皇會後悔,且不說父皇是否會達到目的,但就明月身死這一事而言,就會為父皇埋下禍端。其一,明月是東齊國皇後明嘉蘭的父親,是西秦國大元帥明嘉詡的叔父,他此時因為父皇的逼迫,而身死在南鳳靈帝手中,您能月兌得了幕後推手的責任嗎?其二……」

「大膽」秦柯大怒,顫抖著手指,指著燕洛雪,「你竟敢如此和朕說話,誰給你撐腰了嗎?燕重垚佔了東齊,是嗎?」。

秦慕蕭急忙站在了燕洛雪前面說道,「父皇息怒,雪兒,你在胡說什麼?你累了,快去歇息。」

「父皇,請您下令讓太子殿下出去,臣媳有話要單獨與您說。」燕洛雪沒有理會秦慕蕭,而是固執地跪在了地上,仰著頭,望著秦柯,「父皇,剛才您說要賞賜,就請將這次機會當做賞賜吧。」

秦柯站起,秦慕蕭下意識上前一步,秦柯頹然坐下,對著秦慕蕭擺了擺手,說道︰「你先下去。」

秦慕蕭垂眸看著燕洛雪,燕洛雪說道︰「夫君放心,雪兒知道分寸。」

秦慕蕭離開,秦柯哼了一聲,道︰「朕看不出你有何分寸,怎麼,你如今翅膀硬了嗎?還是恃寵而驕,不要忘了上次的教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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