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石大川焦急惶恐的低喚聲中,漫離漸漸緩了過來,輕撫上石頭糾起的眉頭,虛弱地笑慰道︰「我沒事」
可是石頭卻被她嚇得不輕,握住漫離的小手親了親,將她柔軟的身子緊緊地圈在懷中,好似要將漫離嵌入體內,盡管他的呼吸又急又短,終究沒再繼續。
漫離緊貼著他在的胸口,听他心跳如雷身子也繃得鐵一般,雖然痛疼還未散去,可她實在忍住心疼他︰「石頭,我沒關系,真的「
「睡覺」石大川又吻了吻漫離的額頭,低啞的嗓音強壓著渴望,卻固執的一動也不肯動,只是又緊了緊圈住漫離的胳膊。
被他緊圈在懷中的漫離微微勾了勾嘴角,她之前還擔心自己現在的身體的會承受不了,可是現下看來問題並不是很大,雖然她險些痛叉了氣,可那是因為石頭的行為太過粗野的原故。當然這也不怪他,畢竟他也是第一次啊
而且,現在她真的成了石頭名副其實的妻子了從此以後,除了死亡再沒有甚麼可以分開他們的了
漫離被臉頰上的輕癢逗醒,她不用睜眼就知道是石頭的手指,她故意陡然睜眼,果然看到石頭緋紅的臉頰︰「俺,你,你再睡會,俺去把粥熱一熱。」
看著他落荒而逃的背影,漫離縮在褥子里笑不可抑。
等被褥里的余溫漸漸散去,漫離才鑽了出來穿好的衣襖,看窗外晴光奪目,不由推窗而望,風雪不知何時停了,只剩一銀裝素裹的世界,對面山巒的松樹上都壓著厚厚的地一層的白雪,微風掠過送來一陣清冷,漫離不由自主地閉了上雙眼,深深地吸了口這清冷的空氣,一股若有若無的清甜直透心扉。
「阿離,俺等會要去師傅墳上祭拜——」
漫離听得石頭的聲音,趕緊合了窗戶,終究還是慢了一步,只得上前挽了石頭胳膊呵呵笑道︰「好啊,我們帶著安兒一起去。」
石大川見她站在窗邊,本想說她兩句的可漫離一靠近,他不僅身子發僵就連腦腦袋也迷糊了,小心地掙開漫離的手,喃喃道︰「不用,天又冷路又不好走,你們過些時候再去吧。」
「這怎麼成呢」漫離給他盛了大碗粥道︰「今天是年三十,最是要緊的日子,我要是不去怕師傅怪罪呢」
「不會的」石大川一想到外頭那麼冷的天,還有那崎嶇難行的山路,心里就舍不得︰「阿離,等到了清明——」
「石大川」漫離厲喝道,睜大了眼眸瞪視著石頭︰「你是不是不想承認我是你媳婦啊」
石大川連忙擺手道︰「不是,不是,俺只是覺得——」
漫離一聲冷哼將筷子塞進石頭手中︰「吃飯」
其實石頭師傅的墳離得也不遠,只是山道崎嶇,再加雪天路滑,漫離不知歇了多少回,在天將近午之時才走。漫離雖然兩手空空,依舊扶著樹干氣喘如牛。
石頭抱著安兒很是擔心地問︰「阿離,你咋樣呢?」
漫離撫著幾乎要跳出來的心髒,喘息道︰「沒事,沒事」她邊說邊瞅石頭不注意往嘴里塞了幾顆丸藥,幸虧這山勢平緩,不然還真難說呢
幾粒藥丸下去,漫離漸漸喘均了氣,倚在樹干看石頭一手抱著安兒,一手把帶來的父祭品放在墳前,嘴里還念念有詞︰「師傅,徒兒帶了媳婦、閨女看你來了,現下你可放心了,徒兒再不是一個人了」
漫離走上前抱過安兒,對著墓碑佯怨道︰「師傅啊,石頭真是笨得可以,說來看你甚麼也不準備,要不是我昨天做了些吃的,他就能空著手來」
石頭紅著臉道︰「也沒人告訴俺要備些啥東西啊」
漫離嘆了一聲無話可說,想想也是村里人都不搭理他,況且他又是個榆木腦袋,能知道這些事才奇怪了
罷了,了不起清明的時候替他備好東西就是了
既然紙錢香燭一楖皆無,他夫妻二人擺好了菜品,磕了兩個頭就算完了。
下山的時候籃子已經空了,石頭將安兒擱在籃里讓漫離提著,然後將背對著漫離道︰「阿離,上來」
漫離愣了一下,歡歡喜喜地爬上了石頭寬闊的後背,籃子在石頭身前一晃一晃,安兒好似很喜歡這樣的晃蕩,咧著小嘴格格地直笑。石頭背著妻女慢慢行去,村里的爆竹聲一陣接著一陣,石頭腳下不由走快了些,漫離趴在他背,敲了他一記腦袋道︰「你啊,過年連爆竹都不知道準備」
石大川嘟嚷道︰「往前俺都是一個人過年的,俺都忘了過年要備些啥東西了——」
一句話說得漫離心里直發酸,這麼些年來自己又何嘗不是一個人過年,可是以後再也不會了一個人了,她終于有了自己的家漫離壓下哽咽,小臉緊貼在石頭臉頰邊︰「從現在我們再不會孤伶伶的了」
「是呢,再不會孤伶伶的了」石頭憨笑著應和,腳下越行越快,家就在前頭不遠處。
爆竹聲里,漫離和石頭二人吃過了年夜飯,雖然只是些家常菜,連酒都沒有準備,可倆個人卻都一直傻笑著,再加上安兒不時的依啊聲,奔兒興奮的吠叫,這透著火光的溫暖小屋,令得高懸在夜空上的月亮都嫉妒了,恨恨地跑進了雲層里去。
年初二的上午,暖陽高照,漫離正在廚里忙乎,忽听外頭有人高聲問道︰「大川哥在家麼?」
漫離湊到窗前一看,是那日拿著火把出門幫忙的少年。漫離還疑惑著,有個少年瞅見漫離,走過來一臉親厚地問道︰「嫂子,我哥在家麼?」
漫離微蹙了眉頭,心道我們甚麼時候跟你們這麼親近了,還我哥呢,只是那日人家幫過忙,漫離也不好太給人留情面︰「石頭上山撿柴禾去了,不然你們後半晌再來吧」她話聲未落,就傳來了石大川的聲音︰「你們在這里做啥呢?」
那些少年听得這聲音欣喜無比,回轉身忙不迭地把提在手里的臘肉燻雞塞到石大川手里︰「大川哥,咱們拜年來了」
漫離在廚里听得這話,不得不出走了出來,站在門邊冷冷地道︰「拜年?我們可沒壓歲錢給呀」
一眾少年很是不悅地道︰「嫂子說得甚麼話,難道咱們是為了那點錢來得麼」
漫離攔在門邊只是冷笑,石大川放下了柴禾道︰「那就進來坐坐吧。」
即然當家的發了話,漫離也不好再攔著,只得讓他們進了屋。不過茶點甚麼的卻是沒有的。
石頭是不會注意這些細節的,何況他自己也還納著悶呢︰「你們過來玩是可以的,但是拜年——」石頭將那臘肉燻雞還給他們︰「俺可是不敢當的」
那五六個少年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突然沖石大川跪下道︰「大川哥,你收咱們做徒弟吧」
漫離被他們嚇了一掉,石大川更是嚇得跳了起來,「這,這,這,你們快起來呀,俺當不起呢」
少年們齊道︰「大川哥要是不收咱們,咱們就不起來」
漫離倒是鎮定下來了,盯著那幾個少年的認真的眸子故意說道︰「你們該不會又是變法子想趕我們走吧」
剛才跟漫離套近乎的那個少年,听得漫離這麼說,抬了右手起誓道︰「咱們要有這心,管保不得好死」
「大過年的,你胡說甚麼呢」石大川忙把那少年的手給打下,一臉為難地道︰「俺這點功夫,怎麼敢說收徒弟呢」
那少年盯著石大川,一字一句道︰「大哥的功夫咱們是親眼見的,大哥這麼說可是成心不想收咱們」
「不是,不是,俺不是——」石大川本來就不大會說話,被他們這麼一逼問,越發結結巴巴地說不出話來。
漫離看他們不似做假,而且真要收了這幾個小子做徒弟,對石頭來說絕對是好事,因此上前一步問道,「你們是誠心想要拜師?」
那幾個少年也聰明,听漫離一問便知有戲,連忙答道︰「像大哥這般徒手打殺大蟲的英雄,咱們不拜他做師傅,卻拜誰去」
漫離掃了眼他們提來的東西,再看看眼前這幫十五六歲的少年,他們身上的衣袍甚是破舊,顯然他們的家境也都是窮困的。收他們做徒弟其實也討不得甚麼實在的好處。不過即然打算在這里住下,漫離可不打算像由著石頭像從前那般離群索居。
可是這個傻石頭是個直腸子,自己在還罷了,倘若自己有天不在了,他還不得叫人欺負死了,況且那個柳大明顯跟石頭不對盤如果收了這幾個小子做徒弟,石頭在村里就算有點人脈,柳大至少不敢在明面跟石頭過不去了。
這幾個小子從那日他們敢出門去幫石頭,就可見他們心地還是不錯的,只要管教好了,就算自己有日不在了,他們也會幫襯著石頭
漫離百轉的心思,只化成一句︰「要想拜師也成——」
不想她話才出口,石大川就疾聲搶斷道︰「阿離,你讓我拿甚麼教他們呀」
漫離橫了他一眼,道︰「當初師傅是怎麼教你的,你怎麼教他們就是了呀」
「可是——」石大川還猶疑不絕,那些少年打鐵趁熱,索性磕起了頭︰
「師父在上,受徒兒一拜。」
石大川臉急得通紅,連忙伸手去拉這個拖那個︰「你們快起來啊,俺怎麼敢當啊」
漫離在後頭笑道︰「你們可別以為這就拜了師了,再怎麼著,也得正兒巴緊的請過拜師宴奉過茶才能做數呢」
「阿離,你怎麼也跟著他們胡鬧呢」石大川一邊拉那幾個少年,一邊轉過頭苦著臉沖漫離報怨。
那幾個少年听漫離這麼說,都站起了身,為難道︰「咱們家里都不寬裕,這拜師宴——」
漫離拽開石頭,向那幾個少年笑道︰「也不用你們大擺宴席,只請村里幾個有頭臉的長輩來做個見證就是了。至于席上的酒菜,菜麼我來想法子,酒麼——」漫離的眼珠往他們身上一轉,雖然上回顧宗訓給的銀子還有近兩百兩,可是不為難為難他們,這個師也拜得太容易了吧︰「你們去想法子,不準偷搶啊」
那幾個少年爽聲應道︰「這是自然的,那師娘就等咱們消息吧」說著又向石大川道︰「師父,咱們先走了」
石大川還不及答應,那伙小子就躥出了門,石大川回頭苦著臉看著漫離︰「阿離——」
漫離笑呵呵地拍了拍他的寬厚的肩膀︰「放心,有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