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見祝家整個院子被大火燒毀,祝猛的老母親和兒子都下落不明,未免對他也同情起來,雖然大家並不知道他的真實狀況,但有一點很清楚,他如今確確實實是個受害者,不僅妻子被人家拐走,就連年邁的母親和幼小的兒子也沒了,房屋和財產焚燒殆盡,他突然間成了一無所有的孤家寡人,實在是讓人覺得可憐。
慧兒問道︰「祝猛,事已至此,你可有何打算?」
祝猛用手掌擦了擦臉上的淚痕,長嘆一聲,言道︰「我又能怎樣,他們分明是斷了我的後路,逼著我跟他們一道走!」他的表情並沒有怎樣的哀傷,只是滿臉的無奈。
大家都頗感意外,按理說祝猛遭受如此重大的打擊,他的心態不可能如此的平靜,這里邊必定是另有蹊蹺。
巴巽忍不住問道︰「祝兄,你的母親和兒子下落不明,你好像並不著急?」
祝猛道︰「急什麼,她們不會有事的?」
「為何?」
「她們現在應該和我的娘子在一起,所以是不會有事的!」
巴巽沒听明白,又問︰「你不是說那個老男人是想帶著你妻私奔嗎,你的老娘和孩子怎麼會和他們在一起,你們之間到底是什麼關系?」
祝猛嘆道︰「嗨,我說的並沒錯,是你理解錯矣,我是說那人欲帶著我娘子逃走,可是他們並非是男女私情,只是……」他的語言表達能力似乎很差,解釋了半天也沒有說明白。
慧兒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問道︰「你是說那人不是拐騙你的妻子,只是把她帶到別的什麼地方,對嗎?」。
祝猛點點頭咧嘴一笑︰「還是君女聰明,我就是這個意思!」
慧兒道︰「你能不能仔細的說清楚,我們也好心中有數,省得大家替你擔心!」
祝猛想了想,覺得君女不像是壞人,告訴她也無妨,便道︰「我知道君女急于想找回自己的馬,您放心,此事是因我而起,我一定會把馬給您要回來!這件事其實是這樣的……」他便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從頭說了一遍。
這個祝猛不善于表達,說話用詞不當而且經常丟字落字,很容易造成歧義,比如前文里他進飯館看見他妻子和那老者在一起,醉醺醺的竟說了句「娘子哦,你來此作甚,快快跟我回家,我,我……我要食你女乃子」,誰听了他的話都會認為他肯定是個流氓無賴,其實他的意思是「我兒子餓了要吃女乃」,只是用詞不當造成歧義……所以咱們還是別听他說了,作者幫他簡單的交待一下就是。
原來此地往北大約三十里有一座山,叫作五峰山。此山並非是一座獨立的山峰,而是處于群山之中的一座山中山。其山顧名思義,山上共有五座山峰,山勢險峻,東南北三面都是懸崖峭壁,只有西面是一處緩坡,可行車馬。五座山頭之間有寬闊的山凹,可屯兵上千人,是一處易守難攻的好地方。
商王朝自盤庚北遷以來,給北方當地的自由民形成了強大的壓力,一些貴族瘋狂圈地使許多自由民失去了賴以生存的土地和家園,不得不淪落為貴族的奴隸。但是大多數自由民不甘心淪落為奴隸,他們為了生存奮起抗爭,在忍無可忍的情況下拿起兵器與貴族搏斗,最後被迫逃入深山落草為寇,在山上靠打獵和下山掠奪糧食和貨物為生。
這五峰山就成了那些無路可走的庶民和奴隸的避難所,近年來已經聚集了三百多人。山上原本有四個寨主︰大寨主涂宰三十多歲;二寨主游猾二十多歲;三寨主石峰二十歲;四寨主石妘十七歲,是山上唯一的女寨主。
涂宰雖然是大寨主,但是武功卻不怎麼樣,只是社交能力很棒,很能忽悠,所以大家就都推選他當了頭。他原本是貴族出身,因祖輩犯錯被貶為自由民,一直對朝廷心懷恨怨,此次他就是借助民眾反商的怒潮殺了幾名民憤極大的貴族,拉起一支隊伍佔據了五峰山,只是此人妒賢嫉能,處事獨斷專行,生怕別人搶了他的大寨主之位,不能公正的論功行賞,使許多弟兄對他有意見。
二寨主游猾就是就是在飯店化裝成老者領著祝猛妻子吃飯的那位,此人武功雖然也不怎麼樣,只是為人機靈足智多謀,在山寨里很有威望。
三寨主和四寨主本是親兄妹,只緣他們的父母因為土地與商貴族發生爭執,父母當場被貴族們殺死,兄弟倆一怒之下殺死了十幾名貴族,逃進山里投奔涂宰入了伙。涂宰見他們兄妹武藝高強,想利用他們來牽制二寨主游猾,便安排他們做了三四把手。
二寨主游猾見涂宰網羅親信重用石氏兄妹,知他意在孤立自己,便想到了自己的朋友祝猛,打算把他請到山上來幫自己。祝猛武功高強,山上無人能敵,如果能游說他上山,自己就不會再孤立無助,也就有足夠的力量與涂宰抗衡。他找了個借口下山去動員祝猛,但是祝猛說什麼也不肯上山當匪徒,游猾只好使用卑劣的手段,喬裝成老者先把祝猛的妻子騙出來,然後乘祝猛和妻子全都離開家的時候,安排人雇了一輛馬車把老太太和孩子送到五峰山去,命令他們臨行前放火把房屋燒掉,絕了他回來的念頭。而她則趁著祝猛與賁虎、賁月打斗的機會,盜走了慧兒的雪豹,二人一馬回了五峰山。
慧兒沒想到這件事會如此復雜,感覺五峰山的這支隊伍還真的問題不少。她忽然意識到這支隊伍內部勾心斗角,恐怕很難長久,祝猛這般武將投奔那里的確是可惜,但是他的妻兒老小都在那里,他還能有別的選擇嗎?
她試探著問︰「如此說來,你必須投奔五峰山乎?」
祝猛苦笑了一下︰「都是我交友不慎,此次是讓游猾那廝害慘了,他已經模透了我的脾氣,所以才設下了如此的毒計!」
慧兒道︰「你也不要過于悲觀,我覺得你去五峰山也未必就是壞事!」
「此話怎講?」祝猛不知道君女這話究竟是安慰他還是另有玄機。
「我的意思是,事已至此,與其窩窩囊囊的上山,不如變被動為主動,開開心心的上山,高高興興的跟他們一道做事,以取得他們的信任。要知道,現在山上的人是分為兩派,他們都會拉攏你,這樣你很快就會成為山上舉足輕重的人。」
「君女的意思是……」祝猛似乎若有所悟。
「命運是要靠自己來改變,你只要努力使山上的頭頭們能夠統一起來,不產生分裂,說不定以後有機會就可以將功贖罪為朝廷效力!」慧兒進一步提醒他。
祝猛道︰「我只是擔心,萬一日後朝廷發兵圍剿,山寨一旦被攻破,我們都會有滅九族的可能,到那時……」
慧兒接過話茬︰「你放心,到時候我會盡力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