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那就快些給我梳洗,整理。」
姿蘭聞言一下子坐起身來,伸手揉揉迷蒙的雙眼,兩片薄薄的小紅唇微微嚅動了幾下,嘟噥著旁人無法听清的話︰「怎麼來得這麼快?那什麼貴客,他也不多睡一會兒?就這個樣子的來打擾別人的清眠?」
靜女帶著秀巧和喜巧端盆打水給姿蘭梳洗,周媽媽和顧媽媽兩個則蹲子給她整理捋平睡得有些小皺褶的衣裙。
姿蘭個子尚小,就是梳頭也不用坐下才行,她一手扶著床畔的杠子扶手,雙眸依舊偷閑緊閉著養神,除了漱口的時候動了動嘴之外,就這麼站著任由她們幾個隨意的折騰,說實在的,要不是今日一早起來之後,喝了兩小碗顧媽媽煮好的小米藕節蓮子粥和兩小塊棗泥蓮蓉酥餅,恐怕先前的那一通折騰下來,她就會支持不住的了,即便是這樣,她此刻還是覺得很疲倦很困,最好能讓她蒙頭大睡上兩個時辰。
「姑娘,您瞧一瞧,這樣子可還滿意?」
靜女手里拿著一面鏡子,笑盈盈的站在姿蘭的面前︰「姑娘,這發帶和衣裙真的很襯您的臉色。」
「行,很不錯,反正我也不過就是個小孩子,只要頭發和衣衫不亂就行了。」
姿蘭這才問眼睜開了雙眸︰「周媽媽,靜女,還是你們兩個跟著我過去,這里的事情交給她們就行了。」
對于靜女和周媽媽,姿蘭當然也不會虧待了她們,她是主子,不管怎樣到了前面還可以有個地方坐一坐,就這樣還總是覺得累,那她們兩個就會更累了,因此,剛才已經讓她們和她一起用了一些早飯,還特許她們在一旁的軟榻上休息了一陣子。
靜女自然是不必說的了,那周媽媽時才剛來的,當然有些不同,不過,跟在姿蘭身邊這麼兩日下來,她不得不改變了自己過來時候的初衷,一時不敢再小瞧眼前的這個五歲的小姑娘家;二是暗自慶幸自己幸好沒有犯糊涂,坐下不可挽回的糊涂事,心里想著,以後就該好好的為這個小主子打算,她這一輩子也就算是有了著落了。
姿蘭坐著早就停在院門口的一乘二人抬的竹竿繡簾小轎,周媽媽和靜女緊跟在小轎的後面,主僕三人一路向高府前院的延德堂而去,不管是哪路貴客上門,按照規矩來說,一眾女眷是不用迎向大門口去的,只需等在迎客的廳堂正廳門口,待客人進來之後再上前行禮便可。
走進延德堂,燕國大長公主和高太夫人早已坐在上面等著了,姿蘭乖巧的上前分別給兩人行了禮,然後在姿芳的身邊站定,在沒有得到貴客的允許之前,除了那上面坐著的兩位,其余闔府的女眷,包括今日的客人在內,是誰都不能夠隨意就坐的。
又等了約莫有一頓飯的功夫,延德堂的門外響起了一片人聲的嘈雜之音,隨即便有一名小丫頭急匆匆的跑進門來︰「啟稟公主,啟稟太夫人,陳王殿下已經快到延德堂了。」
原來,今日奉旨前來道賀的是宋太宗的二兒子,如今封為陳王的趙元僖,姿蘭在心中暗襯,這位陳王,好似壽命不太長?又好似野心不小?為人也不是很地道?
姿蘭這獨自思忖間,高太夫人已經站起身來︰「各位,你們跟著我一同出去迎接陳王殿下。」
燕國大長公主與趙元僖同樣出自皇家,她還是長輩,因此只有她不需要出去迎接,只需坐在原位上等著就可以了。
跟在別人的身後,姿蘭給被高懷德等人簇擁著的趙元僖行了君臣大禮,然後又跟在別人的身後,把他迎進了延德堂的正廳。
「你們也都各就各位坐下了吧,不要因為本王的到來,而使得你們大家連坐都沒得坐,特別是高太夫人和各位高氏族中的族老,讓你們全都只能站著陪本王,本王要哪能承受得起?」
趙元僖與燕國大長公主行了姑佷之禮,然後身邊的上首座椅上坐了下來之後,一轉身看著站在正廳庭堂上的眾人,輕輕的揮了揮手︰「來人,賜坐,無論男女全都坐下再與本王敘話。」
「多謝陳王殿下。」
呃在自己的家里,想要坐著,還需要別人來賜坐,被賜了座之後,坐的是自家的凳子,還得謝過別人的恩德,這規矩,真是絕了。
廳堂上的眾人,各自坐下來之後,紛紛和趙元僖攀談寒暄,姿蘭對這些人有一搭沒一搭的閑扯實在是沒有什麼興趣,眸光悄悄的在那上座貴客的臉上和身上掃過。
說句實話,這個趙元僖長得倒是很不錯的,完全可以稱得上是一個英俊帥氣的俊朗公子,特別是他那雙眼角微微上勾的狸眼和他那白皙中不失健逸的膚色,再配上那身絳紅色的的長袍大氅,簡直就亮得晃人的眼,更會讓懷春的少女姑娘們吶吶的移不開眼。
沒想到,陳王趙元僖居然生得這樣的一副好皮囊,姿蘭想起了回來那天,在街上無意中遇上的楚王趙元佐和周王趙元儼,那兩人的具體相貌,她一時已無法細致的想起來了,她一直以來都不太記人的長相,就算是再見面,她也有可能會一下子認不出來,但是,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那兩人沒有眼前的這位長得勾人,因為當時她並沒有驚艷的感覺,而眼下確實有那麼一點的。
而且,姿蘭可以確定,這會兒在偷眼細瞧趙元僖的人,絕對不知她一個,僅僅是坐在她身邊的那兩位,姿柔和姿芳,她們的眼波就一直都隨著他在轉。
單單是姿芳,那倒也就罷了,可是還有姿柔,而且,她的目光,她看著趙元僖的目光甚至是有些痴迷的,這不僅讓姿蘭心中一凜。
如果謀算失策的話,姿蘭就得要跟著她嫁人,成為那人的妾室,如果那人是趙元僖的話,那她豈不是就此毀了一生?就算他長得再好,他的為人,他的結局,他最終都是難逃那一劫的呀。
之所以會有這樣的擔心,那是因為,姿蘭知道,要是姿柔真的痴迷趙元僖的話,燕國大長公主那是絕對會設法成全她的,因為她不可能會預料到以後會發生那樣的事情,因為親王妃的地位已經是夠高的了,那樣也不算委屈了她的女兒,更何況是她心中喜歡的,真心看中的。
姿蘭心里面暗自思忖著這些,廳堂上的又說了些什麼,她再也沒有听清楚,只是在看到別人都站起身來的時候,她才同時跟著一起起身,機械的跟著向延德堂外面走,而且一直到等到她的小手突然感覺到另外一只手抓握時,這才猛然間回過神來。
「大姐姐,原來是你。」
姿蘭抬眼順著自己的手臂向上看去,見姿英正微笑著站在她的面前,直到這時,她才看明白,眾人已經走到了高府前院大飯廳的門口,而她在不知不覺間已是落在了人後。
要不是姿英發現得及時,並適時伸手握了她一把,那她就很有可能在懵懵懂懂之中撞到前面的門框上了,不過,還算好,前面的眾人都各自有著自己想要注意的對象,並沒有第二個人注意到她的反常。
姿英是高懷德的原配所生,她的名字在出生之後就早已留在了高氏宗族的族譜上了,所以先前她並不需要跟著一起去宗祠行大禮,只是,自燕國大長公主嫁進高家之後,由于身份地位的不同,她只能屈居姿柔之下,不能成為名正言順的嫡出姑娘,這樣,今日她才需要當眾磕頭行禮,和他們幾個一起記到公主的名下。
「四妹妹,你方才在想什麼呢,這麼的入神,我連叫了你兩聲,你都沒有听見?」
姿英沖著姿蘭微微點了點頭,又朝前面的眾人努了努嘴︰「幸好,除了我之外,還沒有人看到你的注意力不集中。」
「多謝大姐姐提點。」
姿蘭咧嘴甜甜的一笑,主動拽緊姿英的手輕聲道︰「大姐姐,我剛才是在看二姐姐和三姐姐,你有沒有發現,她們兩個都在看一個人?」
「你原來是在想這個呀,嗯,你這個小丫頭,還真是人小鬼大。」
姿英伸手點了一下姿蘭的翹挺的小鼻子︰「昨日席媽媽告訴我,二妹妹在宮里的時候就和陳王殿下很是投緣,還常常纏著他教了她一些書法的技巧呢,要不然,今日陳王殿下又怎會主動請旨前來道賀呢?」
「啊,有這回事?那母親是不是知道這件事情呢?」姿蘭微微翕動了幾下嘴唇,她的心里不知怎麼的,有了一絲不祥的預感,「還有皇上,皇上知道這件事情嗎?」。
「這個,我可就不知道了,席媽媽她也不太清楚。」
姿英抿了抿嘴唇,又輕輕搖頭︰「不過,席媽媽還听說,陳王殿下這次恐怕會在我們府里住上一些日子的,因為母親是陳王殿下的姑母,陳王殿下說想出宮來住些日子,順便散散心,皇上也就應允了。」
「啊,席媽媽怎麼會知道那麼多?」姿蘭愕然。
「因為席媽媽原本是陳王殿邊的宮女,因為善于談天說地的講故事給人解悶,就被太後娘娘看中了要了過去,平日里就在太後身邊給她解悶,這回,太後娘娘病得連听故事的氣力都沒有了,就把席媽媽賜給了母親,讓她過來做教習媽媽。」姿英很是神秘的附在姿蘭的耳邊悄聲道,「而且,原本因為席媽媽曾經伺候過陳王,二妹妹還想要她做自己的教習媽**,可是,母親沒有同意,這才把她給了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