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你所說的那姑娘,不會就是這個高家的二姑娘吧?」
听到這里,趙元偓忍不住接過了趙光義的話頭,他當然是知道姿柔的,也早就同她見過面了,而且還知道,他今年應該是到了及笄的年齡,卻尚未婚配,這種種的狀況,都同可以和他議婚的條件是相符的。
雖說,趙元偓也听說了趙元僖同姿柔的的事情,但是,這婚姻大事,綜究還是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這讓他心頭感覺很是不確定起來,所以,趕緊出言詢問,想要提前確定一下,他也好提前有一個心理準備,想好總該怎麼去應對?
趙光義听了趙元偓的詢問,微微的搖了一搖頭,他沒有想到,這個一向溫文儒雅的兒子,每回憶談到自己的婚姻之事,就會表現出少有的固執和倔強。
不過,就因為趙元偓的病弱身體,趙光義也就對這個兒子,表現出少有的包容態度,因為,這個兒子,此生一是同皇位絕對無緣的,他的存在對于其余的皇子,從來都不會構成任何的威脅,二是他究竟還能活多少年?對于誰來說,都是一個不能確定的不穩定因素,所以,就算是對他再多一些特權和包容,那也是不會引起任何的不良紛爭和後果的。
對于這些,整個皇宮內外,包裹所有的皇子親戚,還有所有的朝廷重臣,是沒有一個人不知道不了解的。
因此,眼下的趙光義也只是笑了一笑就答道︰「你別著急,當然不是的,因為,這一回要進宮來的,已經不是姿柔了,你三姑母不同意讓她進宮,怕她的脾氣容易惹出事端來,造成不必要的困擾,你三姑母選了四姑娘姿蘭,進宮來代替她的姐姐,也就因為听聞了這個消息,我才突然想到了你的婚事,因為,我听說,姿蘭絕對是一個明理而聰慧的好姑娘。」
「父皇說的原來是姿蘭姑娘呀。」
不知怎麼的,趙元偓一听這話,心頭就突然有了一種淡淡的期待,也許,就是因為,對于姿蘭,他也早就听說了過,不僅如此,他還曾經看見過她在幾年前所作的畫和所寫的字,而且,還一直有所耳聞,她曾經不顧自己的危險,在僅僅只有五歲那麼小的時候,就仗義相救高太夫人和高姿柔的事情。
當時,就在听說這些,又看到這些的時候,趙元偓就大大的震驚了一把。
沒有想到,趙光義今日想要替他議婚的對象,竟然就是這個,對所有人來說,听著多少都有一些傳奇色彩的,高家四姑娘,這讓趙元偓原本早就有些枯寂的心頭,難免也有些憧憬了起來。
其實,這也是人之常情,在所難免的事情,對于自己的婚姻,對于自己的另一半,有哪一個人,是心頭沒有向往的呢?
听出了趙元偓說話之時,所透露出的,難以掩飾的欣喜和期許之情,趙光義點了點頭,又繼續說道︰「偓兒啊,說實話,就姿蘭這樣,名聲和舉止都相當好,出生門第有這般高貴的姑娘來說,父皇我原本是應該指婚給你三哥或者是八弟為妃的,可是,一來是因為她年紀尚小,現在也只有剛剛十二歲;二來是因為她畢竟不是你三姑母所生,不能算是高府的嫡出姑娘,這便就只能低就一層了,所以,我和你母後商量了一下,便想著定給你為正妃,雖說你身子骨有病,但是,好歹也是親王的正妃名份,也就不算是辱沒了她,最主要的,我想來,你也是會願意的,所以,我就是先給你透這麼一個底,等明日她進宮來的時候,你就過來好好的看一看,當然,為了穩妥起見,我已經是叫了你四哥和八弟,一起過來測試她的才智和能力了,不過,主角是你,這只要你我心里明白就行了,不知你意下如何?」
對于趙光義這樣出乎他意料的安排,趙元偓當然是滿心歡喜的答應了,他是實在沒有想到,他還能有這樣的好事?甚至于,等到從那里出來,回到了自己的寢宮,他都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呢。
不過,期許歸期許,姿蘭進宮來的那一天,趙元偓還是打足了十二分的精神,去想看他這個,被趙光義許諾為他的準新娘的姑娘,不管怎麼說,總是耳听為虛眼見為實的吧,能有這樣一個親眼想相看的機會,他當然還是要好好的把握一回的。
果然,那一天,姿蘭在鳳儀宮里面,所表現出來的,超乎于常人聰慧博學,和那份別人所很難具備的機變能力,還有那舉手投足之間的從容優雅,都讓趙元偓的心頭又實實在在的欣喜了一把,同時也讓他更加感覺到了自己是不是真正的能夠擁有的虛幻之感。
可是,今天,這一刻,趙元偓卻在突然之間,感覺到了一種溫馨的真實,這一切全都來源于他如今眼前所看到這一副溫暖的畫面,畫面中真實而專注的姿蘭。
還有,同時在腦海里面出現的,姿蘭對他的病情的關注神情,和為能夠挽留住他的生命,而特意所做的那些努力,所做的那些事情,所有的這一切,都讓趙元偓感到心里面溫暖和愉悅,而他所吹出來的笛音,也因此而變得越來越歡快而明亮起來。
所有的這些,姿蘭當然是暫時還完全都不知情的,此刻的她,正全身心的完全專注于,她眼前筆下的那一幅畫,還有,她眼下正在給這幅畫所題寫的字上面了。
「好了,鎮王殿下,你快來看一看,你看看,這幅畫這樣話可不可以?是不適合你的心意?是否有什麼地方需要修改的?」
姿蘭輕輕巧巧的落下了最後的一筆,一邊往墨架上面擱著筆,一邊出聲召喚一旁的趙元偓,對于他的笛音,她早就已經完全融入其中,不是那妙音為何物了?
姿蘭就是這樣,但凡在作畫或者是寫字的時候,不管身邊又有少的人,發出多大的聲響來,只要她是已經進入了狀態了,那就是怎麼都是影響不到她的了,她會完完全全的融入其中,完全進入一種忘我的狀態,而且,只要是作畫,她還就特別的容易進入那一種物我兩忘的狀態,所以,她的畫作才會那般的出彩。
可是,姿蘭的話說完了,卻沒有听到相應的回答,這才讓她覺得似乎有些不對勁,猛然一抬頭,卻正直直的撞上了一對,朦朧而痴迷的眼楮,那眼神不知是看向了何處的?而那兩片擱淺在笛子上的嘴唇,卻不知在什麼時候,已經停止了吹奏,就連那捏著笛子的手指,也一動不動的停在那里,不知道它的主人是在想些什麼?竟然是那樣的投入,而把它們全都給忘記了?
這眼神,到底是因為什麼而那般的痴迷?姿蘭突然之間心頭一凜,她不知道,自己這個時候,是不是該去把他喚醒或者是點破?
躊躇了一會兒,見趙元偓還是沒有任何的反應,姿蘭只能再次出聲喚道,這一回她只能揚高了一些聲音︰「鎮王殿下,鎮王殿下,我畫好了,請你過目,看看是不是和你的心意?好嗎?」。
「哦,是不是畫好了?」
趙元偓這回終于有了反應,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一笑,順著姿蘭手指所指的方向看了過來,然後像是要掩飾什麼似的說道︰「剛才吹的曲子,是我最喜歡的一首樂曲,每回一吹這首曲子,我就會走神,因為我實在是太投入了,所以,可能剛才有失禮的地方,就只能請姿蘭姑娘,莫要放在心上了。」
「鎮王殿下說話何須如此的客氣,其實我剛才也是非常的投入的,根本就沒有發現什麼。」
姿蘭淡淡的笑著,不管是什麼原因,她都不想就此去探尋,有的時候,需要裝糊涂的地方,還是不要去搞清楚的比較好︰「好了,鎮王殿下,請你過來看看這幅畫吧,如果有什麼不和你心意的地方,你盡管說,我再做修改。」
「好,你畫得真快,我都還沒有過足樂癮呢,你居然已經完工了。」
趙元偓笑著站起身來,手中的那把笛子,並沒有因此而放下,一邊說著圓場的話,一邊朝桌邊走。
出現在趙元偓眼前的,是一幅濃墨重彩和清素淡雅相結合的畫作,這兩者完全在一幅畫上體現出來,而且還相融得那麼的和諧,一點都不夸張地的講,這確實是他第一次看見。
「松鶴笛韻雙俊圖。」
趙元偓輕聲的念出了,赫然出現在這幅畫中央的,但是看著又能夠包圍了這整幅畫作的,那赫然凸顯的七個工整而圓潤而圓潤的篆體字,語氣里面突顯出了抑制不住濃濃的驚喜之意。
「對,我知道,周王殿下,特最喜歡畫的,也是最擅長畫的,就是這松樹和仙鶴,還有就是梅蘭竹菊這樣的歲寒君子,而這祝賀生辰又以松鶴為佳,又因為是喜事,色彩也不能過于素淡了,所以,就構思了這麼一幅圖,這樣,既能夠表達鎮王殿下你的祝賀之意,又能顯示出你與周王殿下之間,濃濃的兄弟情義,不知道,姿蘭這麼自作主張,是否還算和殿下下的心意?」
姿蘭在一旁看著趙元偓賞畫時的神情,就知道,她這一回算是圓滿的完成了所托,接下來,就該問一問她想知道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