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發爺爺推門進屋,看到了盤腿坐在蒲團上形貌枯槁的老人,輕聲開口道︰「師父,打擾了,弟子過來尋點藥。」
說完徑自走到老人身後轉動牆上的開關,原本平整的木牆上卻突的閃開了一道門,門里的空間一片黑暗,看不見任何東西。
白發爺爺走進小屋,心中不禁感嘆︰自從師父去世之後,他已經十年沒有再踏入過這間屋子了,因為師父喜歡寧靜的生活,所以他從不過來打擾師父,盡管這里只有師父枯槁的尸身。但這次為了她的女兒,他不得不過來打破師父想要的平靜生活。若是她知道她的女兒現在身中劇毒、生死懸于一線之間的話,她一定會心痛難過寧願替女兒受苦的人是她自己吧!這麼多年過去了,他終究還是不願看到她難過,所以,他一定會救活她的女兒,將她的女兒完好無損的送回她的身邊。只是,不知道她現在過得好不好,是不是像當初跟他在一起那般的笑容燦爛。
白發爺爺從袖口里掏出火折子,這東西他已經多年沒有使用過了,師父曾經跟他說過,黑暗能使人平靜,所以,他寧願每天生活在無邊的黑暗之中,用多年的苦修來換取內心的平靜,卻沒想到,一根小小的玉釵就輕而易舉的打破了自己多年來波瀾不驚的內心,而使自己的心緒泛起了巨大的漣漪。
門口矮桌上的蠟燭點亮了,小小的屋子隨即灑下蠟燭昏黃的暖光。
小屋雖然不大,但里面的東西卻很多。四面牆壁上都是巨大的木架,木架被一排排一行行的隔成一個個方形小框,每個木框中都擺著一排精致的青花小瓶,瓶身上用朱色墨筆撰寫著一個個蠅頭小字。站在門口往里一看,小屋里滿滿的全是小瓷瓶,只是,哪個瓶中的才是能她女兒身上劇毒的解藥呢?
白發爺爺走到木架前一個個小瓷瓶仔細查看,並不時的拔開瓷瓶的木塞細細品聞。
之前他仔細的觀察過小姑娘小腿上的傷口,根據傷口上的齒痕判斷,她應該是被帶有劇毒的蛇所咬傷,而傷口潰爛紅腫,毒素順著血液流向四肢百骸、五髒六腑,這些都是火毒之癥的表現,所以,尋找能解火毒之癥的藥便可。
這些小瓷瓶中所裝的藥丸雖小,但都是他的師父費盡畢生的心血所精心研制出來的,每一顆藥丸都是千金不換,但師父多年來隱居崖底與世隔絕,這些藥也就空置了下來。但藥的最終用途還是治病救人,若空置下來不物盡其用,豈不是浪費?他曾經也跟師父提起過,但師父不願意與世人相處,只願獨自在崖底了此余生,他知道師父雖然外表看起來慈祥溫和,但內心卻是頑固倔強,他也沒有辦法改變師父的心意。再則,他自己也不願再回到塵世之中,冥冥之中上天讓他保住了這條性命,也許就是想讓他陪師父一同在崖底獨此終生吧。
終于,他在架子邊角一處找到了需要的解藥,便匆匆將門闔上去給小姑娘服藥解毒了。
白發爺爺找了個小碗盛了一點點清水,放入幾顆藥丸捏碎融化,不一會兒碗底便成了濃稠黏膩的褐色汁液。他又從小瓶子中倒出幾顆藥丸在手心,將小姑娘的嘴巴輕輕掰開,將藥丸徑自全部倒入了她的口中,看著她無意識的乖乖將藥丸盡數吞入肚中,這才滿意的起身為她清洗傷口。
他之前就給小姑娘服用過師父獨家秘制的沁香百花丸,一早就護住了她的心脈,並抑制了毒素在體內的肆意傾瀉,再加上立刻又給她服用了解毒之藥,此刻她小腿上的傷口雖然還是潰爛紅腫不堪,但至少不怎麼向外流膿了。
白發爺爺拿干淨的帕子將傷口周圍清理干淨,看著服用解毒藥之後深色慢慢變淡的腳踝和腿部,他總算露出了一個會心的笑容,看來用不了多久之後,這小姑娘身上的劇毒就會解了。
傷口清理干淨之後,白發爺爺將一早就調好的濃稠汁液緩慢的倒在傷口之上,並找了干淨的帕子將敷好藥的傷口包扎好,讓藥效慢慢沁入。她身上的劇毒雖然深重,但相信經過師父精心研制的專解火毒之癥的藥物內服外敷,小姑娘的身體馬上就會好起來,馬上就會如先前一般的口若懸河、生龍活虎了。
他在心底默默的向她承諾過,一定會將她的女兒原原本本健健康康的還給她的,再加上小姑娘本就是在他的崖底受到的傷害,這一切的過錯本就應該歸結在他的身上,所以不管無論如何,他也一定要治好小姑娘身上的病,讓她好好的回到娘親的身邊。至于那個年輕的小伙子,白發爺爺眼楮望向渾身綁著白布被包扎得緊緊的小伙子,想著他或許是她女兒的心上人,否則看到他受傷不可能會著急成那副模樣,甚至還不顧自己的安危莽撞的一個人獨自出去尋藥,還落得身中劇毒的下場。既然那個小伙子是她女兒在乎的人,那麼他也會不遺余力的救助他的,只是,他的傷實在是太重,即使摔斷的骨頭都重新接上長好,但斷裂的經脈也很難復原了,除非能找到雪山千年蓮作為藥引為他重續經脈。雪山千年蓮顧名思義,就是生長在雪山之巔的蓮花,但雪山之巔本就是無人能入的寶地,不僅沒人知道它在哪里,即使知道了也沒有辦法登上雪山,那里是極寒之地,去的人都只有死路一條。再加上千年蓮是一千年才會生長出一朵的稀世珍寶,如此貴重的藥引他又去得哪里尋找呢?
他畢竟也只是一個凡人,面對這種情況他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白發爺爺輕輕搖了搖頭,他能做的也只有抱住這小伙子的性命了,至于他斷裂的經脈,他也無能無力啊!想著這樣一個相貌堂堂風度翩翩的年輕人以後很可能就只能躺在床上不能動彈的過完余生了,還是真是十分可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