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潛!」
「鸚哥?」
剛出現的兩人被不同的人呼喚。南宮謙叫著程潛的名字,程潛便提著劍進到水牢里來了。而唐鸚哥,卻沒有挪動半步,盡管大夫人站在台階的底層那麼強烈的呼喚,盡管悠悠使用牽引術讓她極力掙月兌也是無濟于事——唐崛的力氣太大!
還沒有人敢踫唐崛,連南宮謙這個對毒藥不甚了解的人都知道唐崛不能輕易觸踫,但現在唐鸚哥卻被唐崛緊緊箍在手里!大夫人的臉已經變得鐵青,她大吼一聲︰「唐崛!」
唐崛那泛著青色的臉露出陰鷙的笑來︰「不要叫我的名字,听到你的聲音我就會想起我多少年來的恨。你也不要試圖讓我放開鸚哥,雖然整個唐門,唯一沒有欺負過我的就是她,但誰讓她是你的孩子?我倒是奇怪,你這麼心狠手辣的人怎麼會生出這樣的孩子?」
「六哥哥……」
話音剛落,悠悠吃了一驚,南宮謙明顯感到掌心的那只小手顫抖了一下。
「怎麼了?」南宮謙低聲問。
「她,她居然能開口說話……」悠悠有些結巴。中了牽引術的唐鸚哥怎麼能開口說話?她的牽引術對唐鸚哥怎麼會多次失效?先前大夫人甫一來到水牢,她便多次召喚她帶程潛歸來,但領著程潛去尋他父親的她居然可以拒絕悠悠的要求?!現在,她已然到了可以開口說話的地步!唐鸚哥,究竟有多堅定的意念可以抵抗她的牽引術?
除了悠悠,唐崛也吃驚不小——六哥哥?唐崛在他這一輩排行老六,族內他下面還有很多弟弟妹妹,但除了唐鸚哥還沒有誰這樣喚過他。大家都喊他——叛徒的兒子,毒崛……這些帶著侮辱性的稱呼,他听慣了也就無所謂了。可偏偏,有個人帶著親昵喊「六哥哥」,但那個人卻是仇人的女兒……他是應還是不應?多少年了,他一直都在苦惱這個問題。
「六哥哥。」唐鸚哥又喚了一聲。
「做什麼?」唐崛不耐煩的問。
「娘說等制服了日沉閣的人,就去刑堂懲罰你,你沒有怎麼樣吧?」
唐崛冷哼一聲︰「托你的福,我還沒有死!」
「哦,那就好!」說罷,唐鸚哥居然微微點點頭。
但,唐崛顯然並不在乎唐鸚哥的關心,反而要拿她威脅大夫人——他箍著鸚哥的右手加了力道,左手卻抬起,指縫夾著的無數銀針準確無誤的拍進唐鸚哥的胳膊上。
「不要!」大夫人的聲音听起來撕心裂肺。
即使大夫人是那樣大的呼喊聲,也沒能阻擋在場的人听到那令人頭皮發麻的血肉腐爛的聲音……唐崛的銀針針尖上淬了腐汁,一旦滲入肌膚,便從傷口處開始蔓延全身,周身的肌膚如同岩漿一般汩汩冒泡……
整個水牢隨即被照的通亮,劍光迎著日光,兩光交匯,竟發出如此耀眼的光芒來!程潛腕上一動,一劍砍下唐鸚哥中了腐汁的胳膊來。
悠悠的身體一震,被反彈地後退數步。被水漫住的地面本就不平坦,加上水的阻力又大,太過措手不及的南宮謙居然沒能拉住她,她「撲騰」一聲倒在濁水里……
嗆了兩口水後,悠悠借著南宮謙的力道將腦袋露出水面,卻遲遲不站起來。她目光空洞,喃喃︰「受牽連了……」
南宮謙學的是道家學說,練的是武林正宗,但術法的牽連卻也略有耳聞——尤其是牽引術這種術法,受術人一旦受傷,施術人會因為牽連感受到她的危險,知曉她可能不能完成任務了,提醒施術人趕緊撤了牽引術,換另一個目標。
「撤了牽引術吧。」南宮謙建議。
「哦。」悠悠乖順地听了南宮謙的話,口里念著訣便要撤了術法。
在術法將撤未撤之際,大夫人已經泣不成聲,踉蹌著往台階頂端奔去,但唐崛已先一步離開。臨走之前,將快奄奄一息的唐鸚哥輕輕一推……
可憐那個嬌生慣養的丫頭已失去一條胳膊,還要遭如此待遇。好在,程潛正在她下方,張開胳膊就接住了那渾身顫抖的身體。
那一襲紫衣從唐鸚哥迷蒙的雙眼一閃而過,大夫人帶著哽咽的聲音飄來︰「鸚哥,娘去為你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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硫磺味撲鼻而來,掩鼻前行,卻被面前重重的架子阻擋——唐家堡的藥堂可真是名不虛傳,居然一整間屋子都置了架子放了藥物。穿過這重重的架子,發現了上到二樓的台階。每走一步都是「咯吱」一聲響,悠悠開始擔心自己會不會一腳踏上壞掉的木板從而跌倒在地……
萬分小心才沒出意外上了二樓,悠悠一怔——二樓的布局居然跟一樓一模一樣。這空間安靜得厲害,只遠遠從傳來刀劍相踫的「錚」聲,還有慘叫聲。那是日沉閣的子弟與唐門的子弟在遠處拼死一戰的聲音。想來南宮謙和程潛已經加入戰斗了吧,希望他們能夠躲過那些暗器與毒藥……
這樣期望著,她便上到了四樓。終于,四樓沒有了那些擋住視線的架子了,但她依舊沒有發現唐崛和大夫人!明明,明明看到他們進了藥堂的啊!
南面的牆壁附近置了一個一人多高的架子,上面空空如也,悠悠眼尖的發現那漆黑的架子後跌坐著一個人。快步走過去,定楮一看,那人居然不是唐崛和大夫人中的任何一個。
「你是誰?」悠悠問。
那人嘴角噙著一絲血,他抬起好看的眉眼望了一眼悠悠,緩緩答道︰「唐京。」
唐門開創以來掌管藥堂最年輕的京少爺唐京。他與唐崛一般,都是武功不高,但制毒天賦極高。掌管藥堂的人在唐門的位置極高,不管年紀大小,都會備受其他人尊重。然後今天,唐京卻接二連三受到重創,先是唐鸚哥闖進來要走了軟骨散的解藥,雖然大夫人一手扶持他坐上了掌管藥堂的位置,平日他對唐鸚哥也十分順從,但因為大夫人已經下過命令,無論誰都不許拿解藥,他便第一次拒絕唐鸚哥,但,鸚哥居然在他猝不及防之際打傷了他?!他獨自處理傷口後不久,唐崛又踹門而進,還未質問他為何如此沒禮貌,月復部就中了一個鐵蒺藜。今天發生的一切都出乎他意料!
悠悠自然不認識唐京是誰,接著問︰「剛剛進來的兩個人呢?」
唐京將悠悠上下打量一番,反問︰「你是日沉閣的人吧?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悠悠一撇嘴︰「不說算了,我可以自己找!」
說完,悠悠便轉身往藥堂的頂層走,唐京卻正著著挪動身體,大吼一聲︰「不要上去!」
悠悠腳步一頓,好奇地望著他,問︰「為什麼?」
「他們在上面!」
悠悠譏笑︰「我要找的便是他們,既然他們在上面,我自然要上去看看!」
仔細追究起來,悠悠自己也不明白為何要拒絕南宮謙的保護,堅持一個人跟在與她無關的兩人身後看他們的戰斗結果。按理說,她本不是十分八卦的人,但好似冥冥中有什麼指引她跟著他們。
然而,寸步難行——唐京發出連環鐵流星,將將打在悠悠的鞋前。
「你做什麼?」悠悠怒問。
「他們的戰爭,你少摻和!」
頂樓屋子的中央掛著一口大鍋,鍋下的明火很旺,悠悠要找的兩人便隔著這鍋這火對峙著。他們不發一語,但火光印在兩人臉上,那無法訴說的仇恨和劍拔弩張的氣場已經異常明顯……
藥堂的四樓和頂樓同時發出打斗聲。
悠悠道︰「想來你還不知道,我最恨別人威脅我!你阻止我上去,那我便先除了你!」
她的指劍剛剛召喚而出,身形便是一動,天地都搖晃起來,頭頂上的巨響震得她耳膜嗡嗡作響。
唐京淒厲大叫︰「他們打翻了藥鍋!!」
話音剛落,「轟」的一聲巨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