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詠懷疑自己的眼楮是不是也出問題了,她居然看見摩十三擋在她前面。
那渾身散發出的魔氣猶如濃稠的墨汁劇烈地翻滾著,充斥著憤怒和狂暴。月詠幾乎沒看清摩十三的動作,黃泉就已經倒飛了出去,身體重重地撞上一棵大樹,然後摔到地上。一道身影撲到了他身邊,而魘修也同時攔在了中間。
「滾開。」摩十三的聲音帶著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可雙眸已經赤紅如血。
魘修沒有動,臉上是少有的正經︰「請殿下息怒,黃泉他只是一時沖動,但絕對是出于一片忠心,還請殿下手下留情。」
站在最後的月詠看不到摩十三的表情,但已經被這一幕搞糊涂了。要殺她的人不是摩十三嗎?可為什麼他們的對話她一句也沒听懂?
大約是流血流多了,腦子缺氧運行不正常,月詠在怒火的影響下,猛地站直身體,指著摩十三大罵道︰「你們這些混蛋搞什麼飛機啊?尤其是你這個姓摩的死混……」
最後一個字還沒罵完,她就覺眼前一黑,直挺挺地往後倒去。
幸虧摩十三動作快,在她跟大地來個親密接觸前及時從背後抱住了她。月詠看著那張近在咫尺的臉,喃喃地罵了一句「死混蛋」,然後就徹底暈了過去。
混亂的意識中,月詠覺得自己仿佛睡了很久,可這一覺卻睡得極不安穩,總像有只手在不停搖晃她。不爽地睜開眼,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頂白色的蚊帳,細細看去,已經開始泛黃,看來有些年頭了。傻呆呆地看了好一會兒,她的頭腦終于完全清醒過來,這才發現自己不是在做夢,而是真的在上下顛簸。耳邊隱隱傳來海浪的聲音,而眼前的房間也越看越像一個不算寬敞的船艙。
這麼說,她現在是在船里?
愣了大約兩秒鐘,月詠突然翻身下床,捂著嘴一路狂奔沖到了甲板上,剛把頭伸出船舷就開始痛苦地干嘔起來。
不發現還好,一發現自己是在船上,她那令人無語到極點的「交通工具恐懼癥」立刻就發作了。
連胃液都快嘔出來的時候,月詠終于覺得舒服了一點,虛月兌地扶著船舷一坐在了甲板上。這時她才發現,周圍好幾個船員打扮的人一直站在旁邊看著她,不時還交頭接耳地說幾句。要死不死,這些話還順風傳進了她的耳朵里。
「哎喲,真可憐,年紀輕輕身體就這麼差……」
「所以說,這女人瘋狂起來最可怕了,為了情郎居然連師門都敢背叛。」
「依我說,是她們師門不對,人家是郎情妾意,你情我願,憑什麼要棒打鴛鴦?」
「嗐,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些所謂的名門正派最講門第,怎麼可能讓門下的弟子和魔道的人有牽連?我看啊光是廢了她的修為已經算輕的了……」
「情郎」、「郎情妾意」、「棒打鴛鴦」……當這些莫名其妙的詞跳進月詠的耳朵,她頓時傻了,這些人是在說……她?可為什麼他們說的這些「關于她」的事她自己一點也不知道?
「你們……」她掙扎著站起身,想問一句他們是不是在討論她,結果身後突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怎麼起來了?」
有些驚訝地回頭,居然是摩十三,他手里正端著盛滿水的茶杯,眉尖微蹙地看著她。不知道為什麼,月詠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只是呆呆地盯著他。
兩人大眼瞪小眼,足足對視了十幾秒,摩十三才猛的移開視線,神情有些不自然,「進去吧。」
進去?進哪兒?月詠的腦子還處于半癱瘓狀態。就見摩十三走過來,攬住她的腰,半推半扶地把她帶進了船艙里。
身後立刻又響起了一片竊竊私語︰「看吧,果然是很恩愛啊……」
「是啊,不過就是女的有點呆……」
靠,居然敢說她呆?月詠氣得轉身要去找那幾個長舌男算賬,結果被摩十三死死拉住,按到了床上坐好。
「吃藥。」
茶杯和一顆黑乎乎的丹藥被遞到面前,月詠狐疑地看著摩十三,不動也不接,「這顆該不是毒藥吧?」
「殺你還需要浪費毒藥嗎?」。摩十三不屑地挑眉。
……我忍,月詠眼角抽搐了一下,還是不接,「你不是要殺我嗎?干嘛又要救我?」
「我說過要殺你嗎?」。神情開始有些不耐煩。
「那黃泉干嘛無緣無故跑來捅我兩刀?好吧,我承認他用的是槍,可還是給我的身心造成了極大的傷害」月詠「憤怒」地控訴道,然後突然一轉話鋒,「不過看在大家這麼熟了的份上,你賠我個什麼仙器魔器之類的,我倒是可以考慮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你們。」
摩十三冷冷地看著她,直到她發表完這篇長篇大論,才一言不發地放下茶杯,把丹藥含進自己嘴里。就在月詠不明所以看著他的一瞬間,把她按倒在床上。
「唔……」唇上驀地傳來冰涼的觸覺,月詠先是一愣,繼而拼命地掙扎起來想把這個又佔她便宜的混蛋推開。不料摩十三正將藥送進她嘴里,她這麼一動,藥立刻卡在了她的喉嚨里。
「咳、咳……」頓時一口氣喘不上來,月詠的臉被憋得通紅,只覺唇上的冰涼突然消失,但很快又重新貼了上來,隨之是一股清涼的液體流進嘴里。幸而卡在喉嚨處的丹藥遇水即化,呼吸瞬間恢復了通暢。
「你這個混蛋……想、想謀財害命啊……」月詠喘著粗氣,惡狠狠地等著摩十三,結果卻發現他的臉距離自己不到一厘米,看著她的眼神有些古怪。
「你、你、你又想干嘛?」月詠連忙捂住自己的胸口,結結巴巴地說,「我、我、我可是賣身不賣藝……哦,不對,是賣藝不賣身,也不對,我、我什麼都不賣」
「我又沒說讓你賣……」摩十三嘴角勾起一抹邪笑,慢慢低下頭,用嘴唇摩挲著她的耳垂,「你情我願,就不算賣了吧……」
靠,那還不如賣呢月詠大怒,拼命想推開他,「誰跟你你情我願了?快給我起開」
「呵,」摩十三輕聲一笑,「現在倒有力氣了?」
他翻過身躺在她身側,手卻依然把她的臉扳向自己這邊,迫使她看著自己,良久,幽幽地說了一句︰「怎麼,做我的女人不好嗎?」。
他的神情不像是開玩笑,眼神深邃得像一片看不到底的黑色海洋,竟然讓月詠有那麼一刻,心輕輕地顫抖了一下。不過很快,她就恢復了清醒,暗暗氣惱自己居然差點又上他的當,一下掰開他的手,背過身冷冷地說︰「您老人家也太看得起小女子我了,不過這份美意還是留給你們那些妖女妖後好了。「
背後的聲音沉默了許久,才終于又響了起來︰「……為什麼?」
低沉中竟然帶著一絲淡淡的悲涼。
月詠奇怪自己的心居然又顫了一下,頓時懊惱地扯過被子蓋住自己的頭,悶聲悶氣地說︰「因為跟著你沒肉吃」
身後的人明顯愣了一下,不過很快傳來了一陣低沉悅耳的笑聲,龐大的身軀再次壓了過來,她能感覺一只有力的手隔著薄薄的被子抱住了她。
什麼叫給點陽光就燦爛?說的就是摩十三這種人月詠鼓著腮幫子埋怨自己怎麼就這麼心軟,然後就感覺耳邊傳來一股熱氣,「我們有的是時間,你慢慢考慮一下吧……」
大概是吃下去的那顆丹藥起了作用,月詠不知不覺又睡了過去,不過這一覺倒是睡得挺沉,直到第二天傍晚,才被摩十三叫醒。不過也虧得是這樣,不然這一天一夜的航船,可有得她吐的。
摩十三扶著她下船的時候,大約是睡太久了,月詠的頭還有點暈,她想反正有免費的人肉扶手不用白不用,也就老實不客氣地靠在了摩十三的手上。兩人下船的時候,船員們依舊用那副八卦的神情看著他們,月詠沒力氣去理他們,反倒發現和他們下船的還有另外幾個人,但並非摩十三的手下,一下船就迅速分散消失在了人群中。
月詠看著眼前那一片繁榮的海港,終于想起要問一個很重要的問題,「我們到底到什麼地方了啊?」
摩十三已經將身上的氣息調整到了期的修為,這樣既不會因為太強引起此間主人的注意,也不會因為太弱而被別人打主意。他拉緊月詠身上的斗篷,目光掃過港口上嘈雜的人群,淡淡一笑︰「桃源鄉。」
「什、什麼?」月詠驚訝地差點咬掉自己的舌頭,這就是那個傳說中的桃源鄉?看起來不過是個普通的海島嘛就是人多了點,時不時走過一個虎頭人身或者人頭蛇身的怪物……臉上掉下一片黑線,這兒還的確不是一個普通的海島……
「你來這兒干嘛?」她壓低聲音問摩十三。
卻見他眉頭一抬,說︰「在你沒答應我之前,我們好像還是敵人吧,我為什麼要把我的計劃告訴給敵人知道?」
「你……」月詠見他說完就「揚長而去」,氣得直跺腳,可轉眼又瞄見附近一個面部有些猙獰的小販正盯著她看,想起節南說過桃源鄉是名副其實的惡人窩,連忙快跑幾步追了上去,「臭混蛋,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