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亂披散的長發,慘白憔悴的容顏,筆直伸出的雙臂,悲憤淚漣的神情,這一幕指天控地、淒婉哀怨、怨比竇娥的人間慘劇正在任七月的眼前上演。
讓虛偽變成面具,讓犯賤成為一種普遍真理。
這句話真是世間真理啊任七月唇角揚起冰冷的笑容,顛倒黑白,也不過如此了吧
「求皇上為罪人做主」
哈哈這是句多麼好笑的瘋話
明明是自己偷_情在先,不知悔改便也就算了。現在竟然為了保住自己的一條命,將全部的希望賭在自己未出世的孩子身上。就為了讓這個孩子可以擁有皇家的血脈,拿出的那鐵證如山,卻是要求自己所背叛的丈夫為她做主
世間還有比這更為荒謬的事情嗎?
人啊究竟可以無恥到何種地步任七月今日這才算是真正的見識到了
大堂之上一時間安靜的無語以對蒼天。所有人只能用沉默來表示出自己的態度。難道是那只臭狐狸的演技著實是太好了,誤導的太過成功,以至于尹才人居然會上演出如此搞笑的一幕。
幸虧李文啟有紙扇在手,打開、遮住,整個大堂也就他一個人正大光明的在紙扇後面偷笑了個夠
「極好極好有物證便好」李文啟其實也只不過是一笑而過,迅速將尹才人手中的小像拿過來,仔細的查看了一遍。抬起頭,李文啟率先看向坐在大堂一側的晉皇,狐狸媚笑著晃動了一下手中的畫像,無聲的詢問,陛下可要看?
所有人的目光立刻全部集結到從一開始便絕不表態,面容沉靜如井中深水,無波無瀾、深幽莫測的晉皇臉上。
晉皇老爺爺果然威風十足,只是放在椅子扶手上的手一擺,不用發一言,明確的表示自己對此不感興趣。
這樣啊李文啟轉過身,舉著手中的畫像,抬步就往三位會審的大人們面前走去。
三位大人立刻傻了眼,瞪大的眼楮仿佛看見了黑白無常已經手拿鐵鏈來勾自己的魂魄一般驚恐無助一時間,咳嗽聲四起,眼神漫天亂飛,剛剛還安靜的絕對適宜安眠的會審大堂立刻生機勃勃,熱鬧非凡
原來這里也不受歡迎。可憐無奈至極的妖狐只好舉著畫像走到蕭宛楓面前,將畫像遮擋在自己臉前,只露出一雙狐狸眼楮眨動著越發的令人憐惜「殿下,這上面可有您的印章。」放肆的壞笑也不怕會被當事人看在眼里「文啟與您在國子監里寫詩作畫,同窗多年。殿下的字跡畫風,文啟爛熟于胸。且又有印章在此,殿下……」
手一甩將畫像扔給蕭宛楓「逃不掉了呢」
一石激起千層浪三位純屬旁听的大人幾乎被自己的口水給嗆死
李文啟?居然會親手將太子殿下逼至絕境?
這難道是晉皇陛下暗許的?原來這案子從一開始便已經由皇帝陛下全程掌握操控。李文啟在這里唱做俱佳,尹才人悲憤哀怨,不過是晉皇為了廢除太子而特意在三司會審的大堂之上做的一出戲而已
一切都在轉瞬之間急轉而下蕭宛楓唇角的冷笑凝固在李文啟突然顯露的那一刻猙獰。
「尹才人」李文啟突然急退至尹才人身旁,紙扇一點下巴,狐狸媚眼盯住尹才人略有些迷茫的雙眼微微眯起,「才人可還記得太子殿下都與才人在何種地方私會?」
竟似不等尹才人反應過來開口,李文啟已經一連串的說了出來︰「御花園中的假石堆?避暑山莊暢春湖的泊船?還是太子殿下的車駕之上?更或者……」拉長了聲調方才那般的迫不及待,此刻卻又聲調悠揚
「就連尹才人的寢宮也……」
那只妖媚的狐狸筆直的站立在尹才人身邊,肅穆的官袍穿在他的身上竟也是衣擺微飄、翩翩風流永不離身的紙扇貼住臉頰,恰似回眸一笑般的側臉看過來,紅唇微勾,眼簾半垂。他只這樣看著蕭宛楓,似笑非笑,嫵媚傾城,妖孽傾國
仿佛得到了鼓勵與暗示,尹才人臉上露出狂喜,連連點頭︰「原來大人早已查明一切不錯這些地方都是太子殿下事先命人傳話,尹兒孤身前往去與太子私會」
連珠炮一般李文啟絕不給對手留下任何開口解釋的機會「時間可是隨意之極?清晨?正午?黃昏?深夜?只有在見到傳話人的那一刻,才人才會知道時間地點。幽會完畢之時,太子殿下卻是絕對不會定下下一次見面的任何細節?」
尹才人頭點的似乎連脖子都要斷掉了
輕聲一笑,李文啟轉身正面對上兩眼已經溢滿冰雪的蕭宛楓,揮開紙扇,伸手沖著堂外搖了兩搖一隊士兵壓著終日緊跟在太子身邊的幾位貼身太監魚貫而入,成排跪倒在蕭宛楓面前。
「殿下。」李文啟走過來,手中紙扇一一將跪在地上的那幾個太監的頭顱挑起,令蕭宛楓看的一個明白「這些人,殿下必是認得的」
蕭宛楓幾乎要咬碎了一口的牙,卻仍是張狂的高抬著頭,聲音清朗「不錯他們都是我的貼身太監我的事情,問他們便是問對了」
李文啟驚異的瞪大了眼楮,一笑,便又緩緩垂下來將光彩遮掩︰「殿下果然是殿下,從不屑于言辭爭辯。想來這些奴才的供詞,殿下卻也是不看了。」李文啟仍是伸手入懷,將一疊寫滿密密麻麻的紙張隨意抖落在蕭宛楓的腳下。
蕭宛楓只直勾勾的盯住了李文啟似睜未睜的雙眼。前一刻這雙眼楮還在對著他笑得彎起了弧度,那眼眸通透清亮的宛若世間最為剔透的水晶,陽光灑在上面,折射出七彩琉璃光芒
伸手想將李文啟拽住,蕭宛楓艱難的開口,卻只是想問︰「文啟,為何?」
李文啟卻似早有準備,那眼簾未抬,卻早已將蕭宛楓的一舉一動收入了眼中。幾步退開,李文啟卻是又站在尹才人身邊,開口所言皆是要將蕭宛楓置諸死地「尹才人,不知太子殿下是否曾在尹才人的寢宮之中歇息過夜?一夜巫山,衣衫必將皺亂不堪,不知尹才人的寢宮之中現在是否仍舊存有太子殿下必換的衣物。可否取來以作物證?」
尹才人不禁一怔,半響才喃喃的開口︰「大人怎會說出此言。太子殿下每次與我私會,男女之歡,怎會不月兌衣物,哪里用得到再去備用。」說完臉都羞紅
李文啟卻似驚異萬分,高聲驚呼︰「衣衫盡褪?」想了片刻便又加了一句,「可是在白日里,暢春湖泊船之中,也敢如此?」
尹才人羞得滿面通紅,卻仍是點頭堅認︰「也敢」
如此詢問竟是越來越不成體統一干眾人猶不覺得如何,安寧公主卻是再也無法容忍如此傷風敗俗的細節也在這大堂之上一一提出核對憤然起身,安寧幾步沖到李文啟面前抬手就要揮落
「安寧。」淡漠的聲音,晉皇終于開口,冷靜的瞬間制止了安寧的沖動,「這種案子本就不是你個未出閣的女兒家可以旁听的,現在,回去吧。」雖然並沒有說出任何重話,但對安寧一向放任的晉皇竟然也會板起面孔,局面開始明朗了起來
安寧收回手,一臉的不敢置信,羞辱交加︰「父皇太子哥哥是被人冤枉的」幾步趕到晉皇面前跪下,「父皇,太子哥哥一向潔身自好,況且前幾日剛剛與紫鸞姐姐大婚,怎麼可能會這麼巧便出了這種丑事父皇您一向是最為疼愛太子哥哥的,怎麼可能只因為這麼不疼不癢的指證便信了」
「皇上。」一直坐在一旁靜默不語的賀蘭貴妃輕輕開口,也是向著安寧說話,「安寧說的沒錯,楓兒是你我從小便看著他長大的孩子。心性品行如何,做父母的如何不知,這件案子,恐怕其中仍有存疑,不可如此輕易地便下定論。」
晉皇一抬手,阻止賀蘭貴妃再往下說︰「人證物證俱在,不用再說。」低下頭,伸手拍了拍安寧的頭頂,口氣終是柔和了一些,「安寧嬌兒,听父皇的話,你身為公主,不要涉及到這種事件中來。」
安寧立刻兩眼淚光盈盈︰「父皇,那是安寧的哥哥,安寧怎麼可以視而不見,抽身而退」淒哀哀的搖著晉皇的雙腿,「父皇那是太子哥哥啊父皇您最最疼寵的太子哥哥您怎麼忍心您難道真的要將哥哥他廢除嗎?」。
蕭宛玉立刻也跪在地上,開口求情︰「父皇,這件案子不可偏信一方之言。印章,筆跡,還有那些太監都不過是李文啟的一人之言。其中未必就不會另有內情。這件案子,父皇應該更加謹慎才是」
這里一片跪地求饒的兀自仍在亂哄哄。那一邊的蕭宛楓與李文啟卻是又出了事故
「李文啟」蕭宛楓沖到李文啟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脖領,伸手指住就站在李文啟身邊的尹才人,「她究竟給了你什麼好處你竟然如此陷害于我」
李文啟輕蔑一笑,側過臉,狐狸媚眼冷冷瞥著蕭宛楓,開口譏諷「殿下真是說笑您是堂堂太子,她不過是個小小的才人,有什麼好處竟然比得過一國的未來之君?」湊到蕭宛楓面前,眼楮直視著蕭宛楓怒火滔天的雙眼,李文啟的笑容有一絲淒涼,「殿下,請恕文啟忠義兩難全。」
「什麼?」蕭宛楓完全愣住了
李文啟揮手一掌,成功將蕭宛楓逼退,靈巧幾步便退到晉皇身後,低頭斂目,恭敬溫順的表明了自己現在所站的立場
哦大堂之上的三位大人心照不宣的互相看看,看來今後的儲君已經很是明顯了皇帝大人不到最後一步不掀底牌的做法真的是很要人命啊
「皇上,奴婢有幾句話,想要問問尹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