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啟並不是沒有任何心理準備的。任七月竟然拿著蕭宛楓的金璽孤身闖進來找他,怎麼可能只是為了一些可有可無的小事。而今的大事,又哪里會離得開賀蘭兩個字。只此一听,果然便是如此了。
只是,為了安寧,救賀蘭淵……何須他李文啟出馬?
「為何來找我?」李文啟依舊站在窗邊,側著頭,似在看著窗外,卻又似在看向任七月,「文啟可是親手將賀蘭家陷落到如此境地的罪魁。」唇角一絲笑意淡淡,「如今卻又讓文啟去救,不覺得,幾多諷刺?」
任七月這一句卻听不明白了,直走過來,伸手拽過李文啟的領口,硬是要他看著自己︰「賀蘭家關你什麼事?他家抄家你是升了官還是發了財?什麼你是罪魁?亂七八糟的胡言亂語什麼呢你」這家伙今日怎麼有些精神不濟的樣子?
任七月的直言快語最是令李文啟歡喜,將頭低下,在任七月耳邊說著悄悄話︰「文啟也好想這般的說給那些人听。」果然還是這般的罵出來最是爽快
一個爆栗彈到李文啟的額頭上,疼的李文啟皺起眉,不解的看向任七月,一手連忙輕揉︰「做什麼?」莫名其妙便打人。
「沒什麼,只是突然就很看不起你而已。」任七月雙臂一個環抱,痞痞的一副用鼻孔看人的找打模樣,「妖孽的狐狸什麼時候居然也會在乎世間俗人的看法。不想出主意便說,這個理由實在是牽強的惡心」
切說出去誰會信,妖狐李文啟居然也會躲在家里郁悶,笑掉人大牙的
李文啟緩緩放下手,其實,也沒有那麼疼。眼中七彩光芒幾度流轉,妖狐低下頭,離任七月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你又想玩什麼?」任七月懶懶地開口,對于李文啟越來越不正經的舉止感到習慣的都提不起興趣應對,「你真的就不能有一時半刻的正經?」也虧得他究竟是怎麼做到的,想想都替他累。
李文啟將後背靠在窗前,伸手將任七月摟進懷中,狐狸眼中是藏都藏不住的笑意︰「文啟能有什麼辦法。」聲音又小又無奈,「誰讓七月姑娘你舉著太子金璽,找文啟偏要找的這般高調。文啟不滿足一下底下僕人的好奇心,豈不是太過對不起觀眾?」結句說的好不委屈。
非常時期,一切都要以非常心去揣度。任七月側過頭細想了一下,垂下頭更加無力了︰「別告訴我,你家的僕人有些不听話。」這個「不听話」,鬧出事情來可就小不了,怎麼卻不將府中料理干淨了?
「只是略微幾人有些小調皮而已,文啟對看戲這件事情頗有心得。有人表演,求之不得。」李文啟的聲音忽高忽低,顯然是只想被人听到他想讓人听見的。
可是你現在卻在演戲,演給自己看嗎?這人活著真累。任七月想到一個問題︰「那我以後該如何找你?高調不行,低調我可進的來?」以任七月一個宮女的身份,想進李府,恐怕不容易。
「七月要進,文啟怎會橫加阻攔?」李文啟說得好像完全不知道自己家還有門房這樣一個職位的設置。便只存壞笑,李文啟故意說得足夠神秘卻又有聲音︰「七月,你可不能忘記了,文啟可是你的丈夫的另一位人選。文啟怎麼可能會將未來的妻子攔于門外,那樣何其殘忍,文啟卻是絕對舍不得的。」
好想喊救命啊任七月平生最是膩歪這麼唧唧歪歪,說話繞三圈的方式了。將頭埋在李文啟的懷里,任七月放棄的低喃︰「你愛怎麼玩就怎麼玩吧。我只要听到你想出方法救出賀蘭淵便可以了。」
權利之間的勾心斗角,任七月明白。可是,沒有心力去陪他們玩,這確實是貨真價實的心態。古人活得怪累的一把的。自己家都不是個安全的地方,活著還有何樂趣?當真是無法理解
李文啟輕柔的摟著懷中那個看起來憔悴不堪的女孩子。他一早便知道,回到皇宮之後這個笑起來似陽光般燦爛的女孩子,終有一天會被磨滅掉所有的快樂,融合成為那宮中無數笑起來都是模板的女人之一。
若是真成了那個樣子,這小丫頭豈不是也要無趣的要死。李文啟想象了一下任七月嫁給太子殿下的情形。只是寵愛一只小野貓,太子殿下應該還是會有這種心情才對。再加上,這兩個人湊到一起去,好像就只有文啟會很倒霉。
為什麼會覺得自己的前途會變得如此多災多難?
果然啊。李文啟低下頭,將臉埋到任七月的發間,只要聞到這清新干爽的發香,便絕不願相信任七月也是會變得那般枯燥無趣。
「你想出來了沒有?」只要長時間的安靜,任七月便會忍不住的想要昏昏沉沉的睡過去,就此一睡不醒,把這堆爛攤子扔的遠遠的才好。心里終究惦念著安寧,任七月稍稍閉了下眼楮,還是耐不住性子的催促上了李文啟。
李文啟壓抑著輕聲的笑,這任七月真的把他當成了智多星不成。急巴巴的趕來了,只交代了一句救人,然後便全然放心的依偎在他懷中歇息。七月,你,這般相信文啟?
「七月姑娘,可否讓文啟想的再周全一些?」
任七月轉過頭,李文啟呼吸之間吹出的氣流暖暖的,帶起來一片微癢,絲絲心悸著令任七月總是覺得不舒服。天已見涼,李文啟身上的氣息卻仍是有著驕陽曬過之後透著柔柔暖氣的香甜。
這種味道,令任七月好想睡。
「七月,你可是想睡?」李文啟只覺得臂彎漸沉,任七月這幾日必是過于勞累了。自己這般與她斗嘴,她卻不冷不熱的愛搭不理。自己平時也是想抱抱她便抱抱,可是,她何時卻會在自己懷中這般安靜過。
七月,文啟,可是要回了你的心?
任七月慢慢張開眼楮,依舊是放不開那一跟緊繃著的神經︰「想好方法了?」快些說出來,我回去早些告訴安寧,大家全清淨。
這……還真是……李文啟嘆息的一笑。在你任七月心中,只怕安寧才是最重要的吧,總是這樣緊張她的事。「七月可否听說過‘宰白鴨’。」這丫頭雖然是個不學無數的半個白丁,見識卻頗廣,也不知她知是不知。
什麼「宰白鴨」?本小姐只知道全聚德烤鴨。任七月搖搖頭︰「不知道。」
「這宰白鴨啊。」李文啟依舊壓低了聲音,緩緩解釋給任七月听,「有那一等一的大戶人家犯了法,自是不願以身受刑,出重金買個替身,從部到縣一起用錢買通。」
「總是那些個刑名師爺極為神通,若是人犯沒捉到,悄悄兒叫白鴨頂個名字換進去,或自動投案,如此自然便是極為省事了。可若是本主已拿到獄里,自然便要大為破費。這一層層都要喂飽了銀子才好,趁著送飯或探監之時,暗中換了,這便是叫做‘宰白鴨’」
任七月想想真覺得好笑,這都可以。「這麼清楚,你卻都不管?」想著,這必是朝中人盡皆知的潛規則了。
「有時候監斬官臨時發現,心里就算明白那也是不敢聲張的。」李文啟淡淡的沒有任何表情,「若是一嚷出去,那可是要得罪一大片人。」聲音絲毫不帶笑,「你說,文啟哪敢。」
任七月笑著推開了李文啟,答案已到手,趕忙回去才是要緊︰「別人不了,我還不知道你李文啟。」歪頭甜笑,「你就繼續扮豬吃老虎吧,死沒個正經。」轉身便往外跑。
李文啟一愣,連忙追出去︰「任七月,你這丫頭,用完了就跑,你當文啟是什麼。」這話放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出來很是不妥,但李文啟和任七月在國宴之上早就已經那般公開的親熱過了。現在這話又做什麼打緊。
任七月現在心情大好,轉回身,正正經經的對著李文啟笑︰「你是我的狐狸軍師啊」腦子短路,想不出主意的時候,李文啟一如既往的好用。
好吧,總算文啟還是有些用處的。李文啟站在原地,心里總算是有了一些欣慰。連日以來,任七月以其獨特的小聰明很是解決了不少的問題。更是在整人這一條統一戰線上與太子蕭宛楓形成了攻守聯盟。這次去賀蘭府上,為了不讓任七月受到欺辱,蕭宛楓竟是連自己的隨身金璽這般隨意的便給了她。
文啟這一生,頭一次被人冷落。
想到金璽,李文啟驚覺這枚小小的金璽卻正在自己手中捏著,連忙追出去高叫︰「七月」這丫頭,跑的好快。文啟竟是留不住你嗎?
任七月早就已經上了馬車,听得李文啟叫得這般的焦急,一驚,可是有什麼要緊的要吩咐?急命人停車,任七月一手抓住車框,大半個身子都懸在外面,高聲回問︰「什麼事?這般的急?」
瘋丫頭李文啟腳下幾點,飛沖過來將任七月抱在懷里扶在車上站好。一戳任七月額頭︰「怎麼就不能有些女孩子的樣子」
「你不會就想跟我說‘成何體統’吧。」任七月嚴重的懷疑,真想一腳就把這妖狐給踹下去,有這麼耽誤人時間的嗎
「七月姑娘,李公子,當真是好巧。」柔軟纏綿的聲音偏透著穩重的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