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新弟子還沒有全數到齊,所以初來幾天並沒有被安排什麼活計。
打理好床鋪等雜事,方小微仰面躺在床上正覺得非常無聊時,從外面進來的花宇朝她喊道︰「阿成,我們出去逛逛吧。」
方小微坐起身來,有些不原意的說道︰「這周圍又沒有集市,有什麼好逛的?」
「熟悉一下周圍的環境,總比悶在房子里好吧。」花宇興致盎然的說道︰「我覺得這周圍的風景非常俊秀。」
「好吧。」方小微不想這麼快拂了他的興致,站起身搭著花宇的肩,一邊向外面走一邊說道︰「這可是我陪著你逛,以後你要記得報答哦!」
花宇笑道︰「哎,你還真能計較這麼細啊!」
兩人出了石門,離開了青石林的範圍,在略微開放了一些野花的山坡上隨意走著。
花宇走到一塊像龜殼一樣橢圓的大石頭旁,忽然敏捷的跳了上去。望著遠處煙霧迷蒙間的層巒疊嶂,山下呈現各種顏色的田野,以及若隱若現的幾處農舍,他長長的吐了口氣,眼中流露出不符合他年齡的深沉,看起來不太真實。
此時方小微的心情正處于找不到方向的迷茫,陡然看到花宇的那副神情,有些意外,腦中閃過一個念想,于是開口問道︰「阿龍,你家是干什麼的,怎麼想到來清宇門學藝呢?」
花宇側目過來,臉上又是一派清澈美好的少年姿態。他想了想才回答道︰「我家算不上豪富,但父輩們也留下足夠我平平靜靜生活一世的家產。年初我遇到一個游方術士,他說我天資不錯,是塊修真的料,我並不當真。一個月前,有清宇門的人經過我家所在的城鎮,說是要招收新弟子。我閑得無聊去看了看,沒想到被他們看出我具有先天靈根,這個消息傳到我的父母耳中,于是他們一定要我來清宇門學藝。」
方小微看出花宇說話的語氣並不堅定,猜想這話里一定有虛構的成分,說了這麼多,還是沒弄清楚他家到底是做什麼的,而他說的那個城鎮也是一語帶過,連名字都不露一下。
瞧見花宇說到最後,語氣中不情願的意味愈濃,方小微隨口說道︰「你的語氣中有被逼無奈的意味,看起來你似乎並不熱衷于這個。」
花宇面色有些範苦的笑了笑,說道︰「說起來怕讓人笑話,我五歲開始進入私塾讀書,十歲時就十分羨慕那些游離四海閑雲野鶴一般的詩人,可是這個夢想卻不能說出來,因為這個在父母的眼里是庸碌無為的做法,他們絕對不會允許,甚至會因此讓我以後不許踫詩冊。」
「這也太苛刻了吧!」方小微雖然理解,像這種世家子弟,家教都是很嚴的,卻沒想到這個時代的人會如此抗拒文雅之事,忍不住問道︰「高山流水,潑墨揮毫,這麼雅致風韻的作為為什麼得不到認可呢?據我所知,天下間還是有不少美名千古的文人墨客的。」
花宇聞言眉梢微動,說道︰「你不是燕國人吧?」
方小微隨口道︰「我是晉人。」她也不知道現在是東晉還是西晉,就胡編了一個。隨後他記得這個時期晉朝的風氣雖然開放飄逸,但國門之外還有十幾個國家割據,是個動亂的年代,不禁深深的看了花宇兩眼︰「你是燕國人?」
花宇沒有做聲,等同于默認了。過了片刻他才又說道︰「你不要多想,入了清宇門,我們相互之間就是師兄與師弟的關系,不存在什麼燕晉之分。」他說完又將目光遠遠投向天邊。
方小微心想,難不成這兩個國家有過什麼過節麼?她本來也不想考慮那麼多,只是剛才花宇的神情讓她忍不住的就會想遠了而已。
兩人各自想著心事,這時安靜的氛圍忽然被一聲嘶吼打破,仔細一听,聲音的來源處並不遠,並且可以模糊的分辨出是什麼人在搏斗。
尋覓著找過去,一幕凶險的畫面就映入眼中,兩人同時發出驚呼︰「阿南!」
幾米外的一處水窪旁,那個不久前在住所才見過的阿南此時正奮力揮舞著手中的一把木刀,與兩頭眼楮發綠的惡狼搏斗。
他的木刀似乎短了點,幾次差點沒有打退惡狼的利爪,好在他體格還算健壯,身法也靈巧,即使從他躲閃的動作看來,他沒有經過專門的武術指導,卻也幾次躲過惡狼的撲擊。
但是與野獸搏斗是十分消耗體力的事,沒過一會,阿南就有些呼吸急促起來,握著木刀的手有些顫抖,已經是滿手的汗水。
又來回斗了幾招,終于在兩頭惡狼的共同圍攻下,阿南不得已丟出手中的木刀砸退一直惡狼,身形一躍老遠,勉強躲過另外一只惡狼的利爪,沒有了武器的阿南在暫時避過危險後,情形越發危急起來。
方小微看得膽戰心驚,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幫到他,可是不幫忙的話,想到他將會被惡狼開膛破肚的慘狀,心里就一陣抽搐,就算是才認識的人,見死不救的話,她也會覺得心里不安。
一著急就把事情全往自己身上攬,她倒是忘了身邊還有個花宇。面對這種嚴峻的場面,花宇忽然就暴動了,當他將束在腰帶里的軟劍抽出來的那一刻,周身精芒四射,將平常一貫的文秀氣質一掃無余,毫無顧忌的躍身而上,揮劍向兩頭惡狼的頭削去。
花宇的第一劍優勢在于氣勢如虹,進攻突然,一頭惡狼沒有防備到,被他直接一劍削掉半邊脖子,狼頭還沒完全掉落,卻是綿軟的掛在狼身上,鮮血飛濺。
花宇身形一閃,身上沒有沾到一滴狼血,持劍的手姿勢灑然的彎臂一甩,軟劍上的狼血盡數褪在地上,再度露出光潔的白刃。頃刻間他一提氣,向剩下的那頭狼發起進攻。
方小微瞧見地上那具還在微微抽搐的狼尸,心里禁不住的發寒,還好花宇在劍法上有兩下子,這下大概能放心了。
松了口氣,望著花宇那令人眼花繚亂的劍招和跳動的劍影,方小微忍不住贊嘆︰「好劍,好劍法,真是真人不露相啊。」
那頭狼在看見同伴被眼中的‘獵物’一招掛掉後,有些忌憚起來,不再全身心的投入捕獵當中,而是繃起脊上的鬃毛,一邊退後一邊警惕的看著兩人,從它那種暴露凶性的眼神里看出,它並未放棄捕殺獵物的念頭,只是在尋找一擊咬斷獵物脖子的機會。
而多看一會花宇的劍法就會發現,人類創造出的武功招數對動物來說並不是完全奏效的。拿劍法來說,花宇的軟劍柔弱無骨,雖然在鍛造上下了功夫,肯定價值不菲,這種武器的長處在于可以隱藏在身上不露痕跡,用來防身,給行刺的人出其不意的一擊,是極為合適的。
但是在這種野獸面前便不一樣了,凶性越大的野獸,就算全身掛彩,在沒有得到致命一擊之前,它們還會反抗,過多的傷口甚至會激怒它們,使之爆發更強烈的獸性。
就見花宇在惡狼猛的躍起進攻時瞬間連續揮出十幾劍,雖然削掉了那狼的半邊利爪,劍身卻也幾度被它撲來的爪子彈彎,差點反彈回來傷到自己。這種凶殘的動物長期生活在環境險惡的深山里,極具野性,爪子被削掉也不會逃,恐怕不到生命受到威脅的境地,它是不會輕易放棄獵物的。
如果面對的不是狼而是熊,花宇的軟劍甚至還沒石頭來的管用。
那頭惡狼在兩只前爪都被花宇削殘了之後,終于有了退意,它一躍退後丈余,在花宇等人剛剛獲得喘息時間時,忽然仰天長嚎起來。
三人被那刺耳的嚎叫聲震得呆了一呆,就听阿南忽然拉住花宇急道︰「不好,它還有同伴,快走,遇到狼群就麻煩了!」
方小微心中也是一驚,她從小在深山長大,怎會沒听過狼叫,當即也听出那頭狼是在呼喚同伴,估計他們運氣壞了點,恰好踫到狼群就在附近,而他們又殺了其中一頭,這種具有強烈團隊精神又凶殘無比的野獸是一定不會放過他們的。
三人沒有多想,撒開腿就狂奔,剛剛跑出十幾米遠,方小微就感覺到不對,瞄準一棵參天古樹,大叫一聲︰「來不及了,大家快爬樹!」
說完她帶頭向那棵高得看不到頂的大樹跑去,三下兩下就攀到離地面約莫三米高的第一處樹冠——爬樹可是她在山中長到這麼大,學的最精的一門功課了。
等她趴在樹冠上朝下看時,花宇和阿南也已經來到樹下,看見阿南臉上微有難色,方小微忍不住擔心了,這個家伙估計因為出身在小富之家,雖然文和武都沒落下,可唯獨沒練過爬樹吧?
卻見那阿南忽然說道︰「踩著我的肩膀上!」
花宇微一猶豫,道了聲謝謝就踩上阿南的肩膀,方小微在樹上連忙朝下伸出手臂,還好花宇有武功底子,並不像文弱書生那樣手無縛雞之力,爬樹的動作比不上方小微靈活,好歹也能爬上去。
他剛剛在樹冠上蹲好,不遠處濃密陰暗的樹林深處,一雙雙幽綠的眼楮就顯露出來,格外醒目而可怖,方小微一急,連忙大喊︰「阿南,快上!」
等阿南也爬上樹冠時,狼群已經逼近樹下,花宇輕輕松了口氣,方小微則再度緊張起來︰「快點到上面去,再把這里的樹冠削斷!」
花宇聞言定楮朝下一看,就見那狼群數量龐大,圍住大樹後,開始還只是在下面盤旋,過了一會,竟有幾只躁動的惡狼開始用爪子在樹干上刨起來,似乎是想爬樹,又像是想把樹干弄斷。
「你先上去!」阿南一開口就直接指向花宇。
花宇沒有推月兌,立即向上面一層樹冠爬去,有了前面的經驗,這次爬得快多了。
方小微心想,這家伙估計也沒見過這麼大陣仗的群狼,居然還能這麼冷靜,心理素質還真是不錯呀!就听耳邊阿南又大聲命令道︰「你也上去!」
方小微以前也沒少遇到這種場面,深知羅嗦無義,她站起身來,卻是將綁在小腿上的匕首用力抽了出來,遞給阿南︰「阿南,你用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