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風第一枝 正文 一百九十一章 銀面

作者 ︰ 衛幽

也不知過了多久,天色都已經黑透,從時間上推測,約模是已經出了江州城,就在阿九和平芳紫璃都倍感忐忑之時,馬車終于停在了一座密林之前。

那高壯的男子急急地下了車,沖林中的一騎人馬恭聲叫了聲,「族長,人已經帶到了。」

車簾瞬間被掀開,阿九和平芳紫璃也都被人趕了下來,阿九一邊猜測著對方的身份,一邊還要留心兩個丫頭的情況,她暗暗期盼著一直都跟在自己左右的暗騎衛,能突如其來地出現,然後把自己幾人救走。

但,既然都已經出了城,那便說明暗騎衛早被對方調虎離山了,她自己三番幾次地被綁架,倒也並不害怕,但兩個丫頭卻都身懷有孕,絕不能受到半點磕踫的。

她抬頭望向馬上為首的那位,只見他一身黑衣,臉上還帶著銀色面具,看不清他的臉和表情,只剩下一對在黑暗中越顯明亮的漆黑雙眸,正如同見到自己心儀已久的獵物時那般,閃閃發亮。

阿九朗聲說道,「想必你們的目標只是我,我願意配合你們跟你們走,絕不反抗,但你們必須答應我一個條件。」

她的目光直直地盯著那為首的銀面男子,表情認真而絕決,仿佛若是對方不答應她的條件,她便能立刻自戮一般,充滿著壯士赴死的決心。

銀面男子與她對視了許久,終于忍不住嘴角彎了起來,「什麼條件,你說。」

阿九指著身後的兩個丫頭道,「她們是無辜的孕婦,肚子都很大了,禁不起再顛簸流離,把她們兩個送回去,我就跟你們走。」

那趕車的高大男子有些為難地道,「族長,我們的人手不夠多,送那兩個娘們回去容易暴露行蹤,不如…….」

銀面男子的聲音一下子便冷了起來,「鬼大,我並沒有讓你把孕婦也帶來,把她們兩個送回去。」

「這…….」

阿九忙道,「只要送到鎮子上就成,她們可以自己雇車回去。你們放心,她們兩個只不過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孕婦,既不知道你們是誰,也不知道你們要往什麼地方去,最多知道帶我們來的這位大哥身高馬大,但你們也可以選擇與他分路而行,沒有人會知道你們的行蹤。」

那高大男子瞠目結舌地望著這個配合度極高的女子,而銀面男子的眼中卻閃過幾絲興味。

沉默了一會,他終于發話,「鬼大,你去把她們兩個送回上一個鎮子。」

名叫鬼大的高大男子有些不情願地答應了下來,又問道,「我們只有一架馬車,那怎麼送?」

銀面男子指著阿九道,「她與我一起騎馬,馬車先送她們兩個回去。我們在下一個城鎮會合,你快去快回」

阿九的眉頭一皺,隨即便又笑了起來,「這位大哥,小女是已婚婦人,男女授受不親,這樣不太妥當,不如給我一匹馬兒,我自己騎?」

銀面男子上上下下地打量了阿九一番,「你會騎馬?」

阿九點了點頭。

她本來是不會的,但怎奈天賦太好,只學了一兩次便會騎了,後來與齊遙騎馬入京,經歷了很多鍛煉,馬術已經十分地嫻熟了。

那銀面男子搖了搖頭,「鬼大,還不快去送走那兩位夫人,記住,不許磕傷踫傷,若是違令,必不輕饒」

平芳和紫璃只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孕婦,自知便是留下來也只是成為阿九的包袱,所以在收到阿九幾次眼神提示後,她們也只好軟了下來,同意回去。

回去,至少還能搬救兵,至少還能指明他們最後出現的方向。

但這銀面男子這番堅持,卻分明是對阿九有著覬覦之心,這讓平芳紫璃面面相覷,手抓得更緊了,平芳膽子大些,開口說道,「這位大哥,不如這樣,我們繼續跟著你們,到前面的鎮子,你們再把我們兩個放下來,這樣豈不是皆大歡喜麼?」

話剛說完,平芳便感覺到銀面男子朝她射來冰冷刺骨的目光,讓她忍不住就渾身打了個寒顫。

阿九忙道,「不錯,這樣好,這樣鬼大大哥也就不必來回跑了,我看不如就這樣吧」

銀面男子冷冷地道,「鬼大,你不听我的命令了嗎?我已經吩咐過你兩次了,還不去把那兩位夫人送回上一個鎮子去?」

他的身上發出凜冽的寒意,讓鬼大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然後立刻把平芳和紫璃半拖半請地送上了馬車,翻身上去,「駕」地一聲,飛奔而去。

「上來吧」

阿九杵在原地,不肯動彈,她才不願意和一個莫名其妙綁架她的男人,共騎一馬,即便她不是已婚婦人也不行。

銀面男子的目光散發出冰冷的戾氣,「我讓你上來」

說著一把便把阿九拽了上去,動作粗魯,把阿九的手臂拽得生疼,她不由地嘟囔了幾句。

她被那銀面男子環在胸前,聞到他身上有一種大海的氣味,她眉頭微微地皺了起來,開始推測這男人的身份。

不知道他的臉是什麼樣子,但從他身邊這些護衛來看,他們應該不是乾國人,他們五官深邃,膚色黝黑,身上又有海水的氣味,那分明是來自海邊。

又听那鬼大曾經叫過銀面男子族長,族長這個稱呼很耐人尋味,乾國的族長,大多是高門大戶中一族之長,多半是德高望重的中年人擔任,旨在凝聚家族成員,讓家族發展地更好。但也有特殊的存在,比如苗人蠱族,藍木就是如今的蠱族族長。

乾國以外的,那便多了,西方沙族,北方游牧各族,還有南方蠻族,他們的領袖皆被稱為族長。

「你是蠻族的族長?」阿九忽然問道。

雖然仍舊在策馬飛馳,但阿九卻明顯地感覺到了身後的男子渾身一窒,她的唇邊浮起若有似無的微笑來,果然被她猜中了。

阿九笑著說,「想知道我是怎麼知道的嗎?」。

身後的人並沒有說話,一路沉默著繼續趕路。

忽然,銀面男子沉沉地問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阿九笑著說,「你身上的味道。」

她前世可是常去海邊度假的,也曾深潛過,對海的味道十分熟悉,再加上今生這個嬌貴的郡主身子,對氣味十分敏感,靠近銀面的時候就能聞出來了。

銀面男子低低地笑了起來,「壽昌郡主,果然是名不虛傳。但,那又怎樣?」

阿九無奈地道,「那你就不該抓我啊我和你們蠻族今日無冤,往日無仇的,你們抓我,無非就是想對付趙律嘛。但我和趙律早就沒有任何關系了,想必你也清楚,如今我是長樂郡主,我的夫君是青州齊遙,你就是抓住了我,也沒有任何用啊?」

銀面男子笑著說,「听說趙律對你很上心,只要他心里還有你,便就有用。」

阿九搖了搖頭,「你錯了。他恨我還來不及呢,又怎麼會對我上心?我狠狠地騙了他一回,又換了個身份重新出現,還嫁了人,大大地傷了他的面子和自尊,你說他得有多恨我?哎,說不定他還每夜對月發願,希望我被人擄走,然後被拋尸荒野呢」

阿九見銀面不答,就用手肘捅了捅他的胸口,「喂,你也是男人,听你的聲音要略比我年長一些,你自然是有妻室的,若是你的妻子偷偷地設了個圈套,然後在你不知情下,騙你得了你的手印印章,偷偷地跟你和離了,還放了場火,假死逃走了。你也會很暴怒吧?一定想著要將她碎尸萬段,又怎會還對她在乎著緊?」

又是一陣沉默,銀面男子終于開了口,「我沒有妻子。但我的妻子若像你說的這般,我會親自將她碎尸萬段,絕不假手于人。所以,你對我們仍然是有用的。有你,就能引出趙律。殺了他,才能替我數萬同胞報仇雪恨。」

阿九心下一驚,但臉上卻絲毫沒有表現出來,她繼續笑著道,「你看,你又鑽牛角尖了不?我對趙律來說,不過是個他一心恨之的女人,他又怎麼會因為我而讓南疆大防遭受不利?再說了,上次那場戰爭我也听說了,你們死傷慘重,我表示哀悼。但,趙律他也沒錯啊,你們先發動的進攻,他不過是正當防守罷了說起來,是你們蠻族在侵略我們乾國啊」阿九搖了搖頭,這銀面說話還真是大言不慚呢

銀面冷冷地道,「早听說你是個狡詐的女人,說的全是歪理。既然你不信趙律會因你而送上門來,那你就等著瞧好了。你剛才說得太多了,所以這一路上你都將失去說話的權利。」

話音剛落,阿九便感覺到身上某處一麻,再想開口說話,發現怎麼也發不出聲音來。難道這便是傳說中的被點了啞穴?

阿九欲哭無淚,這不能說話的滋味也太難受了些,她開始後悔剛才應該把這些推測都埋在肚子里的,然後再趁機留下點記號提示什麼的。

她想起紫璃頸中那條珍珠項鏈,不由暗暗地期待著,希望小遙子能發現她留下的記號,至少能找到剛才的那片密林,若是趕得及,還能通過馬蹄的印記找了來。

得再想辦法,留下點什麼記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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