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福晉附耳對她小聲說了一句,軒兒點了點頭,眼珠子一轉就表演了起來。她先是左手抬起,手指點著夜空中的明月,後又雙臂攏回胸前,做了一個睡覺的動作。
眾人看得一頭霧水,低頭對著自己手里的紙條愣了又愣,不知該寫些什麼,最後只好胡亂瞎猜一氣交上去應付了。宮女將各人的答案收齊交到皇帝的手里。
這時,低婉幽纏的曲子緩緩地響了起來。常听琴曲的人立刻就听出了此曲為何,正是教樂坊里常奏的《西廂》。康熙听到是這首曲子,不禁微微皺眉道,「軒兒,你剛才的動作哪里像是《西廂》呀?」
軒兒低低地笑著,「奴才手指月空,此時,月亮正值西方;而廂又是臥榻之處,做個睡覺的動作也沒錯呀。」
「歪理」,康熙搖了搖頭,隨手拿起紙條一一翻看,「你這樣的動作,誰能猜得……」,話還未說完,忽然注意到手里的這張字條,用工整的楷體寫了「西廂」兩個字。他抬頭,目光移向阿哥們所坐的方向,沒有說什麼,只是催促著她繼續下一題。
這一題,軒兒先是抬頭望了望天,伸手接住了什麼東西,她低頭看著掌中,原來什麼也沒有接住。
四周響起了竊竊的私語聲,顯然這題比較簡單,軒兒又故意演得生動了一些,等條子交到康熙手里時,竟有一多半的人都猜對了——《飛雪》。
最後一題,八福晉低頭沉吟了許久,才開口對軒兒說。軒兒一听,眼神微微地黯了一下,有些苦惱地走到中央,慢慢地伸出了雙手,又慢慢地握在了一起,久久地沒有松開。
眾人又皺起了眉頭,雲里霧里猜不透。謎底揭曉,八福晉彈奏的曲子響起,弦音中淡淡的哀愁似是夾雜著殷切的希翼,讓旁人听來心里像是輕嘆了一聲,不自覺地也跟著有些心緒低落。
「這是《長相守》」,康熙忽地月兌口而出。他想起自己還是孩童時,他常會听到他生母孝康章皇後彈奏這首曲子。那時先皇順治帝獨寵董鄂妃,而當時還是佟妃的額娘只能夜夜獨守空床,夜深人靜時更是寂寞孤獨,時常會彈奏這首曲子。所以,只要一听到《長相守》,他就會想起夜幕下一個孤單的影子坐在琴桌上,邊流著眼淚,邊撫琴。
康熙忍不住嘆了一聲,低頭翻開手里的條子,又是唯一一個人答對了。是巧合嗎?或是真的心有靈犀?他抬起頭,聲音帶著一點點的冷淡,「三道題,只有四阿哥胤禛全都答對了。」
所有的目光都看向了胤禛,他仍舊是面無表情,慢慢地走到了皇帝面前,行禮道,「兒臣閑暇時,常會听些小曲,曲子听多了,自然也就猜得不離十了。」
這是解釋嗎?怎麼在皇帝听來卻是想要撇清什麼似的,他目光銳利地瞪著胤禛,「勝者是該賞的」,他玩捏著胤禛所寫的三張字條,似是在考慮要給什麼樣的賞賜。
軒兒靜靜地在一旁站著,不敢有絲毫的動作。只因她只要再左移半步,就會緊緊地貼上胤禛的肩膀。可是,就是這半步,卻是他們永遠也無法逾越的距離。她低下了頭,把目光死死地釘在了自己的腳上,她怕眼角的余光會有意無意地瞥到他的影子,她不敢看,她怕。
忽地听到康熙朗朗的笑聲,「這樣吧,昨日在南書房里商討的官員任免一事,朕就把這個任務交給你,胤禛,由你來決定這江西巡撫一職究竟由誰來擔任。」
軒兒再也忍不住了,這算是什麼賞賜?明明是得罪人的事情,她微微地抬起頭,正好瞧見康熙那雙狡黠的眼角盯著她,嚇得她立刻做賊似地低下頭。
「兒臣以為」,胤禛沉穩地開了口,「既然能泰是武官,而四川巡撫一職仍就空著,不如讓他去補這個缺,負責西南地區的軍務。畢竟四川與緬甸、安南等地接壤,邊防戍務,他最是擅長。至于李基和,兒臣今早去吏部抽查了他當年科考時寫的卷子,發現他對治國之道頗有些見解,經過這十幾年的官場歷練,應該定能勝任江西巡撫一職。」
康熙點了點頭,贊賞道,「你想得很周全,做事也很仔細。好,就這麼辦吧。」
能泰與李基和的推薦人,太子胤礽與八阿哥胤走上前來,領旨。只是,二人不約而同地冷眼偷看著胤禛,誰也沒有多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