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你幫了我,我會記住的。」
躲過了一劫,軒兒正一個人在後廡房里收拾東西,忽然听到有人清清冷冷地哼了一聲,她掉頭看向門口,不知何時,八福晉竟一臉惆悵地站在那里。軒兒忙行個禮,把她迎進了屋里面。
八福晉冷傲地抬眉斜斜地看了她一眼,「八阿哥的眼光一向很好,他看上的人,一定會有幾分聰明。」
軒兒可不想打翻了醋壇子,妄當了罪名,低頭道,「奴才謝八爺的賞識,將來一定會盡心替主子辦事。」
「連你都能替他辦事」,八福晉小聲地喃喃,忍不住暗嘆著氣。她是他的福晉呀,可他從來不許她問過他的事情。她想要幫忙,想要為他做些什麼,卻無從下手。她無數次地懷疑,他娶她為的不就是她顯赫的娘家背景嗎?但為什麼,他從來都不要求她利用這層關系為他自己鋪一條輕松的路去走呢?
「福晉,福晉」,見她愣愣地發呆,軒兒連喚了好幾次。
八福晉回過神,無奈地在茶幾旁坐下,苦笑道,「我在延禧宮的事情,你應該也听說了吧。」
這麼轟動的事情,而且又是她一手策劃的,她怎麼可能會不「听說」呢,點了點頭,輕聲開口道,「奴才很是羨慕八福晉的這份魄力。若是換做旁人,只能逆來順受,唯唯諾諾。只有八福晉,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坦坦蕩蕩,敢作敢為。」
八福晉沉吟了一下,「敢作敢為又怎樣?到頭來該受的,還是得受。」
听她這麼說,軒兒有些搞不懂她此來的目的了,總不成是來訴苦的吧。
「剛剛八阿哥跟我說,白天里,惠妃已經向康熙爺請過旨了。哼,康熙爺覺得那女人身份太低,一開始只打算讓她做個妾,可惠妃說我氣焰囂張,需找個人壓一壓,又仗著自己臉上的傷賣弄苦肉計,硬著求著康熙爺讓她做個側福晉。」八福晉邊說著,邊氣得咬牙。
軒兒見她那神情,心里不禁也有些發虛,被人搶老公,乃是女人的大忌,梅嫣嫁過去怕也只是成了一把柴火,非把她的氣焰燎得更旺了不可。
「想嫁入貝勒府,沒那麼簡單」,八福晉驀地狠拍了一下茶幾,站了起來,眼神犀利地瞪著軒兒,「既然八阿哥那麼器重你,大婚那日你也來吧。」
「奴才也去?」軒兒一愣,這種事,她躲還來不及呢,正要開口回絕,八福晉又道,「怎麼?八阿哥指使得你,我就不行嗎?別忘了,你現在的身份是我的遠房妹妹。」
「是,奴才知道了」,軒兒心里叫苦,這對夫妻真是半斤八兩,只是,她鬧她的,何必連累旁人呢。
「我知道,你很好奇,我干嘛一定要叫上你?」八福晉看出她臉上的疑惑,笑得神秘,「到時你就會知道了。」
軒兒永遠也忘不了八福晉走時臉上的笑,不懷好意的成分明顯,雖然婚宴最壞的結局也就是大鬧一場,可也不至于笑得那麼詭異吧。夜里,她總是想著那個笑容,輾轉反側,怎麼也睡不著,胡亂的腦海里,閃過許多個疑問,惠妃何必這麼急于向康熙帝提出此事呢?而且還非要讓梅嫣做側福晉不可?而八阿哥那邊起先一直瞞著自己的福晉,現在又全部向她坦白。她實在搞不明白,這些人腦子里究竟在想些什麼東西,看來,她的思路還是跟不上他們的步伐啊。
第二天,賜婚的旨意頒出。這位側福晉雖說是宮里出來的,但畢竟出身並不高貴,又礙于安王府舊有勢力,不便大肆慶祝,正月一出,就在八貝勒府舉行了一場隆重而簡單的婚禮。
八福晉去求了良妃,良妃又請了康熙的旨意,軒兒因而「得幸」能夠參見八貝勒府的婚宴。午時剛過了沒久,八貝勒府的馬車就來接她了。軒兒沒有讓秋蟬陪她一同去,她也模不準八福晉要唱哪一出,還是她自己硬著頭皮去應付吧。
馬車在神武門候著,軒兒剛上了車,忽然注意到另一輛車停在了旁邊,從順貞門跑出來一個小丫頭,抱著一個大大的包袱向馬車這邊趕。軒兒好奇地挑開簾子一瞧,原來是延禧宮的小箏,她笑問道,「小箏姑娘,你這是哪去啊?難不成惠妃娘娘也放你出宮嫁人啊?」
小箏撅著小嘴,想起第一次見面時就遭軒兒戲弄的情景,心里就沒好氣,哼了一聲,「你才急著嫁人呢!娘娘讓我代她看看梅嫣姐姐。」
「是嗎?那正好,我也要去貝勒府,不如一起吧」,軒兒掀開簾子,伸出手準備去接她。
小箏遲疑了一下,沒有多想就蹦上了馬車。
「你這包袱里裝的什麼呀?」軒兒剛踫了踫包袱皮,小箏就急忙把包袱藏進懷里,「別動,這是給梅嫣姐姐的。」
「什麼好東西啊?」越不讓看,軒兒就越被勾起了興趣,玩笑道,「你不會是把宮里的東西偷出來了吧?小心,讓惠妃娘娘發現了,她打斷你的腿。」說著,她就去搶。
小箏畢竟年紀小,不知道她是在跟自己逗著玩,竟然真的急了,用力地抓著包袱皮,拉扯間,竟然撕破了,一疊嶄新的衣服掉了出來,還有一個小小的藥瓶滾到了地上。軒兒眼疾開塞子一聞,立刻就明白,竟然是藥。
她愣了一下,小箏忙搶回去,緊緊地護在懷里,哭道,「你最壞了,總是欺負我。」
軒兒一把按住了她的肩膀,神情異常嚴肅,「小箏,你听我說,這東西千萬千萬不能給梅嫣,它幫不了你梅嫣姐,相反會害了她的,你一定要听我的。」
小箏諾諾道,「怎麼可能?娘娘說這東西會讓貝勒爺對梅嫣姐姐很好很好的。」
「笨蛋,你知不知道這是什麼呀?」軒兒急得用上了力氣,按得小箏的肩膀咯咯地響。她曾經眼睜睜地看著一個鮮活的生命因這藥而丟了性命,她不希望梅嫣成為第二個,而且八福晉的手段比起昔日的太子妃有過之而無不及,「你如果不想梅嫣死,就把這藥快丟了。」
「可是,可是」,小箏慌張地看著她,「惠妃娘娘……」
「在你心里面,是惠妃重要,還是梅嫣重要?」她不想逼小箏,她要讓這個小丫頭自己做決定,「小箏,你還太小了,你不懂嫁入皇家是怎樣一種悲劇,如果你把這藥給了梅嫣,無疑會讓她的悲劇來得更早,更痛而已。我知道,你愛你的梅嫣姐姐,難道你能眼睜睜地看著她毀掉嗎?」
「我,我」,梅嫣矛盾地攥著手里的藥瓶,想了想,用力地搖了搖頭,「我不能,我要梅嫣姐姐好。」攥著藥瓶的手松開了,軒兒立刻搶過來,順著窗口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