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拿著藥油倒在了阿四的手背上,然後對阿四說道︰「忍一忍。」
「嗯。」阿四咬著唇,應了一聲。正巧這個時候,蘭 推門走了進來,阿四趕緊縮回自己的手,卻被蘭 厲聲喝道︰「讓我看看?」
蘭 發覺不對勁,于是撲上去抓住阿四的手,仔細地瞧了瞧她紅腫的部位,後又關切地問︰「這哪是她燙傷?分明就是你燙傷了手背。這還有天理嗎?燙傷了你還要受罰。」
「大夫人,是阿四不小心摔了茶杯。」阿四慌張地解釋︰「是阿四的錯,阿四也甘願受罰的。」
半夏默不作聲地拍了拍阿四的手背,然後將藥油撒上去,剛一開始清涼的感覺還能緩解疼痛,可不多久,就有點火辣刺痛,怕是藥水滲入肉中,令阿四越加難受。
蘭 忙著去倒杯水遞到阿四嘴巴,輕聲說道︰「來,喝點水,緩緩氣,要是痛就叫出來,憋著更不舒服。」
阿四搖了搖頭,準備拿自己的手去接過茶杯,誰知道蘭 拒絕了她,硬是要伺候著她喝水。阿四勉勉強強啄一口茶水,說道︰「大夫人,您這樣真是折殺了阿四。」
「什麼折殺不折殺,我們本來就是同等人,說到底,你比我小,該是我妹妹。」蘭 固執說道︰「好在我返回了連府,要不然,你們不知道會被那個二夫人折磨成什麼樣。」
「大夫人,在外面您一定經歷了不少事情,還好您沒出事兒,否則阿四和半夏姐姐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阿四委屈地說。
蘭 模了模她的額頭,安撫著說︰「我在外面也算是明白一些事兒,不會像以前那樣單純,容易相信別人,也不會妄想著走出連府,自力更生,看來,在外面還真的是不容易啊」
半夏點了點頭說道︰「大夫人一次又一次地死里逃生,一定是富貴命,以後啊,再也不會有什麼生命之憂了。」
「誒,那可不一定。」蘭 立刻否決道︰「先是那刺客還沒抓到,又是現在的二夫人,哼,我看她就不是省油的燈,處處笑里藏刀,陷害我身邊的人,想來就不是個好人。」
「大夫人。」阿四頓了頓神色,又道︰「這段日子,阿四伺候二夫人的時候其實也沒什麼過錯,二夫人也沒有處處為難阿四,只是這一次真的是阿四自己不小心摔了茶杯才惹怒了二夫人,主子責罰下人也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大夫人實在是不要因為我而與二夫人結怨。」
蘭 笑了笑,說道︰「我知道你不想我和二夫人鬧翻了臉,不想我在連府過得辛苦。其實,我也沒必要與她相爭,說到底,我這個掛名大夫人也不過是連府的‘治鬼靈符’。我相信,老夫人也不會讓她取代我的位置,讓我一個人走在生死邊緣就好,而她,她可是要為連家開枝散葉的人,跟我不同。」
阿四似乎欲言又止,听了蘭 剛才的話,更加不願開口,蘭 並未勉強她,于是沒有追問下去,反而叮囑她好好休息;回來金縷樓之後,阿四的心也放了下來,她已然將這里當做自己的家,而大夫人就是自己的親人。
翌日,蘭 特意起了個早,今天她知道他們都要去往老夫人的清心閣請安,到時候會有踫面的機會,她要起個早,然後梳妝打扮一番,她有她的嬌媚,而自己也有自己的清新月兌俗,站在銅鏡邊的蘭 ,就這樣自信地想著;過了一會兒,她抬起手干脆將那些金銀玉釵全都摘下來,半夏靠近後,驚訝地問道︰「大夫人,您這是?」
「半夏,稍後洗了臉,我也只是略施粉黛就好。」蘭 笑著吩咐︰「既然是大夫人,就要有做大夫人的樣子,這種胭脂俗粉,我不需要。」
半夏想了想,也含笑點頭,然後開始在蘭 臉上描繪起來。
老夫人在佛堂前拜了三拜,然後在春芝的攙扶之下走出來,坐在廳堂中的蘭 和綺甄都安安分分地守候自己,她朝著兩人望了一眼,然後微笑地坐下來。
蘭 站起來走去老夫人身邊,恭恭敬敬地欠身︰「蘭 給老夫人請安。」
「好好好。」老夫人拉著蘭 的手,含笑說道︰「看你回來也恢復的快,真是苦了你在外面那段日子啊。」
「老夫人,其實蘭 有此一劫,也算是長了經歷,以後為人處事都會小心謹慎,不敢怠慢。」蘭 乖巧地說。
「那就好。」老夫人認可地說︰「不怨天尤人,反而吸取教訓,你真是讓我越來越對你有所改觀啊。」
「那也是老夫人栽培的好,蘭 才會明白事理。」蘭 客套地說,她偷瞄一眼老夫人,尋思︰這個老狐狸,我們心知肚明。
說著,坐在一旁的綺甄忍不住站起來也走了過去,柔聲笑道︰「綺甄給老夫人請安,老夫人萬福。」
「呵呵。」老夫人伸手示意她站起來,然後又對著蘭 說︰「想必這一位你也知道是誰了。」
蘭 但笑不語,略略點頭。
連老夫人又朝著綺甄吩咐︰「綺甄啊。」
「老夫人。」綺甄隨即應聲。
「以後蘭 就是你的姐姐,你除了要給我請安以外,別忘了還要給大夫人請安,知道嗎?」。老夫人嚴厲地說︰「無論如何,這規矩是少不得,有什麼事兒,你們姐妹倆好好商量商量,這相處之道嘛,也不是我一時半會兒能說的明白,需要你們自己去磨合。」
綺甄瞥了一眼身邊的蘭 ,于是有意無意地說︰「老夫人,綺甄一定謹遵您的教誨。只不過…」
「不過什麼?直說便是。」老夫人說道。
「只不過,綺甄實在不敢高攀,大夫人始終是連府的大夫人,綺甄卑微如塵,就是想將大夫人喚作‘姐姐’,也未必有人領情啊。」綺甄佯裝委屈地言語。
蘭 冷掃一眼綺甄,悶哼說道︰「二夫人這話說得…好像我是個尖酸刻薄之人了。」
綺甄連忙搖頭擺手地說道︰「當然不是,只是綺甄怕下人們說三道四。」
「呈口舌之人,在我連府決不允許。」老夫人裝作似懂非懂,故意轉移話題說道︰「不過,尊卑秩序也不能亂了章法,今日趁著你們都在此,有些事情看來我也最好明說。」說著,老夫人朝著身邊的春芝使了使眼色,春芝立刻轉進內室,良久之後,才從內室托著賬本之內的東西走出來。
綺甄抿了抿嘴,看起來十分緊張;而蘭 不以為然地盯著那疊賬冊。老夫人將賬冊和鑰匙接過來,瞅了一眼綺甄,又對著蘭 說道︰「你是大夫人,這些東西遲早要交托給你的。」
蘭 一怔,還沒反應過來,半夏移過去拉了一下發愣的蘭 ,蘭 這才緩了一口氣,支吾說道︰「老夫人,這些?」
「這是連府的賬本和鑰匙,以後你的責任就重大了。」老夫人將這些遞給了蘭 ,而蘭 儼然還沒有做好任何準備,偌大一個家族就這樣交給自己?豈不是玩笑?老夫人並不糊涂,她當然知道蘭 自己有沒有能力掌管連家,可是她如今甘願冒險,究竟是為了什麼?為了制止兩房的斗爭?還是彌補對蘭 的所作所為?
在蘭 看來,連老夫人是個極其狡猾的人物,她一開始進門連家的時候,老夫人並不認同自己,而如今她又大大方方地將連府交托給自己,莫非她隱藏了什麼不可告人的陰謀?還是她設下局,等著自己就往下跳?她不能不防著點,然而賬目鑰匙已經遞到自己眼前,她唯有伸手接下這沉甸甸的東西,接下老夫人送給自己的燙手山芋。
「多謝老夫人。」蘭 沉悶地說,並沒有露出欣喜之色。
綺甄笑臉盈盈地迎了上去,說道︰「恭喜大夫人。」
「綺甄,往後你要多多幫助大夫人,好好把連府管理好,我這個老太婆終于能退下了咯。」老夫人似笑非笑地叮嚀。
綺甄賣乖地低頭說道︰「是的,老夫人,綺甄一定會好好幫著大夫人,絕對不會讓老夫人失望。」
蘭 模索著兩人的話,就是覺得不對頭,好像他們都是在給自己下套,陷害自己。
與綺甄一同走出清心閣的蘭 ,一直若有所思,並不交談;綺甄走了幾步,然後又轉身退回來笑道︰「對了,忘了恭喜大夫人成為連府的長房夫人。」
蘭 冷視著她,說道︰「謝謝。」
綺甄莞爾一笑,又說︰「你真的以為你自己就能拿好這串鑰匙?」
蘭 倒抽冷氣地盯著她,對于她的反問並不給予回應,她是怕自己泄露自己的心虛,好讓敵人趁虛而入。
「不管我能不能拿好這串鑰匙,至少我現在已經拿了它。」蘭 不甘示弱地走去,咬著牙說道︰「我現在就是連府的長房夫人,你如果不服,可以說出來。」
「哼。」綺甄冷笑說道︰「綺甄哪敢不服?綺甄是瞪大雙眼,好好地看看長房夫人如何拿好手里的鑰匙,看你縴縴細手,可要拿穩了,萬一…折了手,怕是糟蹋了…」
蘭 郁悶地蹙眉,想要爭執,卻被身後的半夏拉住,這里是清心閣,斷不可掉以輕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