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江小雨心中轉過無數念頭︰若是他真的知道了什麼,自己該怎麼辦?是立刻逃走,還是求他莫要說出去?這種事情應該很難找到真憑實據,或者她死不承認,會不會好一點?最讓她揪心的,還是竹子知道後的反應。相處了將近十三年,竹子于她而言不止是師傅,更是她最依賴的親人。想到他可能會厭惡,甚至憎恨自己,江小雨只覺得心髒像是被人用力擰了一把那樣酸痛,越發心亂如麻。
江小雨心中飛快轉著心思,面上卻裝出一副茫然的神情,問道︰「哥,你在說什麼啊?」
江泓搖頭嘆息,道︰「事到如今,你還要繼續瞞下去嗎?我且問你,為何那些詩句只有你一人听過,那些人也只有你一人見過,世上怎麼會有這樣巧的事?」
「听他的口氣,似乎還只是懷疑我而已。嗯,不能承認,這件事情無論如何也不能承認。」稍加權衡,江小雨便做出決定。她眼珠一轉,噗嗤一聲笑道「哥,我知道你急著英雄救美,但世上就是有這樣巧的事情。否則怎麼會有那麼句話,叫做‘無巧不成書’呢?你想想看,那些詩句風格迥異,又怎麼會是同一人能做得出的?」
她本不是優柔寡斷之人,若是換做旁人,她身上隨便捻出一點毒藥,就可以讓對方永遠閉嘴。但眼前這人是疼愛了她十二年的兄長,她想都沒想過要加害于他。現在只盼能說服他,蒙混過關。
誰知江泓卻絲毫不為所動,懇切地道︰「我也知道這件事情事關重大,不可隨便宣之于口。但在東都時,絮兒幫了我很大的忙,我絕不能見死不救。」
「壞了,壞了,他這是鐵了心要逼我承認啊。」江小雨心中叫苦不迭。什麼叫色迷心竅?什麼叫紅顏禍水?這就是男人啊,媳婦還沒到手呢,就已經把妹子忘到九霄雲外去了。這可叫她如何是好?
只听江泓繼續說道︰「就算是大哥求你,你去幫我和那位前輩通融一二。」
「哥,你冷靜些听我說……呃,你說什麼?那位前輩?」江小雨正在考慮如何岔開話題,忽然听清了江泓所說的內容,不由得愣在當場。她哥說的「那位前輩」不會是竹子叔把?她當然知道自己的父母、兄長都不是普通人,竹子叔的事情定然瞞不過他們,但兄長這個時候提他做什麼?
江泓收手放開她,道︰「我知道你在跟隨一位前輩高人學藝。也知道那位前輩不喜歡被人打擾,你才會編出這許多不相干的人來。」
「等等,你以為那些……嗯,他老人家的確不喜歡被人打擾。」江小雨終于听懂了他話中之意——原來他以為那些詩詞是竹子叔作的,根本和自己穿越而來、借尸還魂的事情沒有關系。是她自己這些年一直唯恐被人發現,才會疑神疑鬼。
雖然不明白他為何會有這種想法,但有人替自己頂缸總是好事。江小雨由衷的松了口氣,方才她心情激蕩之下,險些說溜了嘴,所幸他沒有察覺到她話中的漏洞。
江泓听父母說過,那位前輩性格孤僻,但對小妹卻十分疼愛,由她開口十有八九可以成功。他見江小雨沉默不語,只道她是擔心此類事情會一而再、再而三發生,惹得師傅不快,急切道︰「我答應你,只要今次他肯出手相助,無論絮兒能否過關,我都絕不會再去騷擾他老人家。」
江小雨還是第一次見到,兄長為了個女子這樣激動,忽地心中一動,笑問道︰「你這樣說,是不是想等落玉坊在麟州城站住腳,就娶她進門呀?唔,到那時你確實不用再騷擾旁人了。」
江泓聞言怔怔出神,過了半響才苦笑著搖搖頭,道︰「你不了解絮兒,我們兩個……不可能的。」
「啊?」江小雨不懂他又在打什麼機鋒。雖然看見兄長面露失落之色,心中著實替他難過,但轉念想到這樣環兒大概就有機會了。她和環兒從小一起長大,比起那個素未謀面的東都才女,私心里自然更偏向她些,便又不免有些暗自欣喜。
她拉拉江泓的袖子正要開口,猛然間听到走廊中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那人停在隔壁包房外,敲響房門,道︰「大少爺,我是初一。」
江小雨回身拉開門,探出半個身子,低聲叫道︰「人在這里呢,什麼事情?」
說話間江泓也走了出來,初一上前回話,道︰「老爺回來了。方才路過店里,讓大少爺快些回去見他。」
兄妹二人對望一下,不敢怠慢,江泓回去自己房間收拾了一下,又到櫃上稍作安排,便帶著江小雨匆匆離開醉仙居,往家里趕去。
父親被官府叫去大半天,究竟為了什麼,這下終于要有答案了。
江泓在家門前略整衣冠,正要拾級而上,忽見江小雨猛地轉頭向後望去,奇道︰「怎麼,出什麼事了?」邊說邊順著她的目光看去。這條巷子並不深邃,一眼便可以看個通透。此時巷子中並無旁人,只有小販的叫賣聲,遠遠的自巷子口處傳來。一切都很正常,他實在看不出哪里不妥。
江小雨把靈識鋪展開來,在巷子中又搜尋一遍,依然沒有發現任何可疑之處。但她方才明明覺得有人在暗處盯著自己,難道是自己多心了不成?
便在這時,大門吱扭一聲從里面打開。林阿嫂提著菜籃邁步正要出門,一抬頭冷不丁看見台階下站著兩個人,不由得愣了一愣,拍著胸口笑道︰「原來是大少爺和姑娘,可嚇了我一跳。大少爺回來得正是時候,老爺正念叨著你呢……」
江小雨知道若是讓她自由發揮下去,不知要嘮叨到什麼時候,連忙插口道︰「林阿嫂是要去買菜嗎?記得路上小心些。咦,我好像听見娘在找我,先不多說了,你路上走好啊。」說著向江泓使個眼色,一溜小跑進了院子。
巷子另一側院牆後面,一個身穿文士袍、面色焦黃的青年書生背靠青磚牆,輕輕舒了口氣——這小妮子年紀不大,倒是真夠警覺,好在他跳牆跳得夠利索,才沒被發現。這樣看來,老頭子交給他的任務,似乎有些苦難吶。
黃臉書生眉頭一皺計上心來,轉身正要翻牆出去,卻看見一只全身雪白的貓兒,正趴在牆頭,琥珀色的眼楮,一瞬不瞬的看著自己。他向貓兒討好的笑笑,目光閃動,見左右無人,伸手從懷里模出個肉包子,在貓兒面前晃晃,抖手丟出牆外。
見貓兒抖抖耳朵,追隨肉包子去了,黃臉書生腳下用力騰空而起。一根細如發絲的鋼線自他袖底射出,悄無聲息地釘在棵大樹上,他身子隨之在空中一蕩,轉瞬間便消失在濃蔭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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