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闊雅致的臥房內,許多做工精巧材質稀少的擺設觸目可及。一張寬闊極顯豪華的雕花木床上,紫羅蘭色的輕紗飄搖下,斜躺著一位綾羅綢緞包裹著的婦人,她半開著雙目,似睡似醒。床榻旁立著的紫衣女子微微躬著身子,樣子極為拘謹。除此之外,房里再無她人。
「大少爺今天可有喝你為他準備的茶?」片刻的寂靜後,陳氏終于緩緩地完全睜開了眼楮,瞅了一眼靜立在床前的人。
「回姨夫人,大少爺仍是像每天一樣,喝著奴婢泡的茶,且奴婢每次都是看到他喝過之後才離開的。」垂手站立的如姍微抬了抬眼,雖然言語中有著幾分成就感,卻迫于無形的威懾,不敢直視床上之人。
「可是,姨夫人,今天大少爺竟然往院中帶了一位女子來,還說是剛納的小妾,要奴婢好生服侍。」想了想自己來這的初衷,如姍還是忍住心中的恐懼,對著陳氏開了口,說到最後竟是有了幾分氣憤。當時姨夫人可是答應過,只要自己幫她把事辦好,她便會助自己完成心願的。現在自己的事兒八字還沒有一撇,卻讓人捷足先登了,怎麼能叫她不心里窩火?
「嗯?你這是在埋怨我嗎?」。陳氏重重地哼了一聲,嚇得如姍連忙低了頭跪在地上,小聲地答道︰「奴婢不敢。」
「量你也不敢。」陳氏滿意地對著她擺了擺手,語氣親和了少許,「你的心思我自然明白,以前也向老爺提過幾次,只是那病癆死活都不答應,老爺便也不好強求。這段時間又趕上老爺大病,便一直沒有再提。等過段時間我再幫你說說吧。」
「謝姨夫人!」陳氏的話雖帶著明顯的承諾,然而屢屢失望的如姍卻再沒有了以前的興奮與期待。同樣的話听了多次,便遠遠失去了它原本該有的誘惑力。此時的如姍正是這樣一個心理,每次來陳氏這兒听到的都是這樣的話,可下一次來得到的卻又是敷衍的解釋,何況這次葉雪梅的出現更是重重地打擊了她。所以如姍回答得也有些有氣無力。
「只要你乖乖听我話,我保你這次能心想事成。」陳氏看到如姍有氣無力的樣子卻是有些神秘地看著她。
「還望姨夫人指點奴婢。」看到陳氏胸有成竹的樣子,如姍猶如黑暗中看到一縷曙光,整個人又精神了不少,也顧不得害怕,兩眼竟直直地望著陳氏。
「他這一來倒算是幫了你了,如今他已經納了一個妾,老爺再要為他納幾個,他還能像以前一樣往死里拒絕嗎?」。陳氏把保養得極好的水女敕如蔥的手指伸到跟前,一邊漫不經心地看著一邊淡淡地說道。
「還請姨夫人替奴婢作主,奴婢一定誓死替姨夫人做事!」此時的如姍完全像是撥開雲霧見到了太陽,只覺得眼前一片光明,頓時覺得心情是從未有過的舒暢。
「嗯。」陳氏滿意地對著如姍點了點頭,過了一會兒又恨恨地道,「雖然她已經入了岳府的門,但只要我心里沒同意,她就永遠別想在這岳府混。」好不容易把岳思駿的那幾個媚人的小妾都弄走了,就是這剩下的一個絆腳石,自己也是一步步地設計好了,只等時候差不多了,便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如了願,現在竟然不聲不響地又冒出一個找死的,害她又要費神去想那些個手段。
不過還好,她已經讓人去模過底了,那只不過是個鄉下來的野丫頭,听說是因為卓家小少爺當街輕薄她被那病癆救下了,後又因為無錢救父親,跑這兒來怕是半報恩半為錢罷了。像這種粗俗貨色,一時頭腦發熱便能把自己給賣了的人,能有什麼能耐撼動得了自己當前的地位,只要從那慣用的招數里隨便拿出一招來,還不得把她弄得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你就先忍一忍吧,不過在這段時間你倒是可以做一件事情,那就是要想辦法讓那病癆別進她的屋子才行,否則……」陳氏眯縫著眼說著說著卻突然問向認真听著的如姍,「你可明白了我的話?」見如姍似有所悟地點著頭,她便又不耐煩地對她揮了揮手,「你先下去吧,我困著呢。」說著也不等如姍出去,便已經閉上了眼楮,一副睡著了的樣子。
如姍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一路上不停地拼命琢磨要如何才能讓岳雲痕不進葉雪梅的房,在半路上踫到一向交好的如姝也只是匆匆打了個招呼,一句體己的話也不記得說。等到快到雲楓閣的時候,辦法沒想到,剛才一知半解的她這會兒卻是覺得自己酌磨到了一點陳氏的心思,她這是不讓他們圓房呀。姨夫人這招真是高呀,只要不圓房,她自然就別想懷上孩子,等到自己過了門,再把孩子一生,那還不是母憑子貴?就算她比自己早進門,那也是有苦說不出,任由自己踩到她的頭上呀。想到這一層,如姍的心里不由興奮起來,一路走著時不時地便會偷笑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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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時分,岳雲痕忽然說身子不大舒服,晚飯竟是讓如婷端到了房內,此後一直到晚上睡覺,都沒有走出房門半步,這讓苦思冥想著要阻止他到葉雪梅房中的如姍著實高興得不得了,一整個傍晚做事都是喜眉笑眼的。而葉雪梅卻隱隱覺得這其中有蹊蹺,整個白天都見他精神不錯,怎麼到了晚上突然就病起來了呢?十有八九是在裝病,他這是為了不讓自己難堪吧。
葉雪梅當然很樂意暫時領岳雲痕這份情,雖然木已成舟,但若是能在真正成為他的小妾之前相互之間有點感情,那一切就不會太灰暗。只是她有些奇怪,一個晚上,如婷如媛三個大丫環都在自己身邊服侍,而那個如姍則是在抄手游廊下不知做些什麼,岳雲痕身邊竟然沒有丫環服侍,這是怎麼回事呢?
葉雪梅靜靜地看著房中的三人,如婷輕巧地把疊好的被子拉下來,向上抖了抖後又兩手撫了撫,之後把被子最外面的一角掀了起來留出一個人坐的位置,便又轉身輕輕地放下紗帳。一旁的如媛如姻卻是手足無措地在一旁站著,顯然不知道從何下手,那個如媛更是隔一會兒便用害怕的眼神看一眼葉雪梅,生怕葉雪梅會責罰她。葉雪梅倒覺得這在情理之中,第一眼瞧見她們,便覺得她們是被臨時提拔的小丫環,是被陳氏拉來湊數的,恐怕那帶如字的似乎象征著大丫環身份的名字都是臨時給起的。要不是為著做好門面,別說是克扣丫環數目,陳氏恐怕連這兩個小丫環都不會給自己吧。
「如婷,大少爺不需要人服侍嗎?」。待如婷做完一應事向自己走來時,葉雪梅終于忍不住問了一句。
「回葉姨娘,大少爺有時生病的時候便不讓奴婢們進去,今天也已經囑咐過奴婢了。」如婷忙上前一步,對著葉雪梅規規矩矩地回了話。
「哦,是這樣。」葉雪梅緩緩地點了點頭,心中卻不免有了幾分疑惑。今天生病不讓人進去服侍可以理解為怕丫環們看出端倪,那他平時生病怎麼也不讓人進去服侍呢?人在生病時不是更需要人服侍嗎?看來他雖對人溫和,脾性卻有點古怪呀。
「我這兒已經沒什麼事了,你們也快去睡吧。」葉雪梅暗自思量了一會兒,抬頭發現如婷三人還靜靜地站在那兒,便輕聲對著她們說了一句。
雖然現在葉雪梅已經有了兩個自己的丫環,但不知是不是岳雲痕也看出了兩個丫環的真實身份,他並沒有讓如婷回去,而是堅持讓她跟在葉雪梅的身邊,由她貼身服侍葉雪梅。因此,原告與如姍同住在西廂房中的如婷便搬了自己的鋪蓋來,同如媛和如婉三人一起睡在東廂房的外間,好隨時照料葉雪梅的起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