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菊在焱王府的地牢里關著,如妤跟著陳氏到了文峰閣。鳳仙居里只有兩個小丫環,看到岳雲痕臉若寒冰,不聲不響地帶著一幫人走進院里,剛開始還壯著膽子敢攔一攔,後來經岳雲痕一頓喝斥後,早已嚇得退到了一邊,其中一個便悄悄地出去給陳氏報了信。
「大少爺,那些擺設咋一看都跟簿子上登記的一樣,但那些純金的佛像啊燈座啊什麼的,我都用指甲摳了摳,果真都是表面鍍了一層金的泥坯子。」如婷從屋里出來,走到岳雲痕身旁小聲地道。
「我全讓她們裝進了一口大木箱子里,只說是姨夫人不喜歡這些式樣,要重新再換上些新的擺上。」如婷見岳雲痕臉色變了變,卻只是緩緩地點了點頭後,又接著說道。
「嗯,這樣說很好,容媽也是這麼對她們說的。」岳雲痕拿起桌上小丫環慌亂中送上來的茶碗,細細地看著碗上面的青色花紋,輕聲道,「你再帶幾個嘴巴緊的,在屋子里好好看看,看能不能找到房契地契什麼的。」
如婷返回房中後,果然就叫了兩個翠衣丫環出來,站到岳雲痕身旁,等著服侍他。岳雲痕見狀自是會意,便說這茶泡得不好,讓她們倆人再重新泡一壺來。
等她們出去後,岳雲痕倒是嘀咕起陳氏來了。那小丫環偷偷出去報信也有一會兒了,陳氏怎麼還不見蹤影呢?
人前她談笑風生進退得當,人後她可沒這麼深的涵養,能鎮靜地呆在文峰閣里任由自己帶著人在她院里一番折騰。她到底在搞什麼名堂?
她這麼精于算計以假亂真,難道不是不想讓人看出來嗎?既是想隱瞞,又為什麼自己讓人搜尋了這麼久她都沒趕回來阻止呢?
「你們把這個抬到庫房里去。」容媽從屋里出來,叫帶來的那些丫環們把那口大箱子抬回去,如婷則走到岳雲痕身旁,輕聲地道,「大少爺,我們四處都尋了,除了平常她使用的首飾,並沒找到什麼房契地契的。」
「哦?」正站在屋中的岳雲痕不由眉頭微挑,背著手在屋里走了起來。
這陳氏倒是早有所防,也不知把那些東西都藏到什麼隱蔽的地方去了。怪不得她能如此淡定,這麼久了也不出現。但這些假造的東西,她又要怎麼解釋呢?她以前干過的一樁樁一件件壞事,又要如何跟眾人分說呢?
「容媽,如婷,隨我去文峰閣。」岳雲痕頓住腳步,對著容媽道。
對她們母子寬容至此,她們不但不感念半分,反而還是那般不消停。天知道她們背後又醞釀了多少見不得人的勾當,又在計謀著些什麼。
本以為上次的警告能讓他打消了對葉雪梅的念頭,沒想到他竟然又使出了這種下三濫的無恥行為,半夜三更地把人擄到了秦氏的屋里。
這要是萬一讓他得手,憑著葉雪梅的性子,她一定不會苟活于世的。要是……岳雲痕只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直達頭頂,讓他渾身都有些發涼,更有一股莫名的恐慌與痛楚襲上心頭,
還好情況比自己所擔心的要好得多,可是看到葉雪梅臉上的那幾個於痕,他就覺得心里一股憐惜之感油然而生,甚至有一股要上前輕撫那傷處的沖動,好不容易才被他壓抑下去了。
唉,這大概都是出于對她的感激吧。雖然當被把她領進府時在心里暗暗說過,等卓文才那邊不再打她的主意了,便讓她出府去。但總是出于私心,對此一拖再拖,讓她幫了自己不少的忙。可如今表妹已經寫了信說要來這邊看看,這事兒也該早點謀劃了。
只是,想到此事,他心里就莫名的涌出一股煩燥不安來,心里總像有些什麼放不下。可能是怕她出府後,自己的弟弟再對她心存歹念吧,也可能是擔心就此出去,她再已不能像從前那般了。相識這麼久,總算朋友一場,心里有這些擔心應該也是正常的吧。
等到把岳雲峰母子安頓好,再為她尋個好人家把一切都說明清楚,也就可以安心了。
岳雲痕帶著滿月復的思慮踏出鳳仙居的院門,卻見如妤急匆匆地走了來,乖巧地行了一禮,道︰「二小姐帶著姨夫人去了百合居,還請您也趕快過去。」
「姨夫人去了百合居?」岳雲痕吃驚地望著如妤,有些難以置信又有些擔心。
岳雲峰使用卑劣的手段把人擄走,還動手打了人,葉雪梅臉上的於痕清晰可見。陳氏這又要去干什麼,難道是質問葉雪梅的貓兒如何撓了她兒子嗎?不過,既然妹妹在那兒,她是個乖巧知事的,不會任由陳氏胡鬧的。
「是的,二小姐請您趕快過去,說是有要事相求。」如妤已得了陳氏的吩咐,不能再像以前那般不把岳雲痕放在眼里,因此態度比起以前來,謙恭了不少。
「嗯,我這就去。」岳雲痕淡淡地應了一句,便同著容媽和如婷一起往百合居而去。
「葉姨娘,我求求你了,以前的一切都是我和峰兒的錯,你要恨就恨我吧,只要你能救好峰兒,就是馬上讓我去死,我都心肝情願。」岳雲痕走到百合居時,葉雪梅房里正傳來陳氏的痛哭和哀求之聲。
「我知道,峰兒屢次三番地對你不敬,我又被鬼迷了心竊,多次對你和大少爺施行算計,憑著以前做下的那些事兒,我們娘倆兒就是死也是罪有應得。可是,我就這麼一個兒子,峰兒他好歹也是岳家的一條後,還請葉姨娘大人有大量,能饒他一命,給他一次重新做人的機會。峰兒所承受的一切都讓我來承受吧,我絕不埋怨指責葉姨娘半句。」陳氏涕淚長流,從椅子上一下就跪到了地上,要對著葉雪梅磕頭。葉雪梅見狀,慌忙讓如嫵等人拉住了。
陳氏被攙起來時,一眼看到岳雲痕站在門口,忙一下奔到他面前,拉著他的袖子哭著道︰「大少爺,求求你救救峰兒,他可是你的親弟弟呀,你不救他,他就沒命了。」
說完,又慌亂地從袖里模出一把小巧的鑰匙,使命地往岳雲痕的手里塞,嘴里又哭喊道︰「大少爺,這些田契房契都是這些年我犯糊涂,私底下變賣了岳家的東西換取銀子在郊外置辦下的,就在我房里的隔牆里放著,我現在把它們物歸原主,大少爺可以讓人馬上去取了來。我以後再不對岳家的家產心存貪念了,那原本就是大少爺的,是我們母子不知好歹,痴心妄想,還讓大少爺受了這麼多年的苦,這一切的一切都是我陳氏作惡太多,還請大少爺看在與峰兒兄弟一場、打斷骨頭還連著筋兒的份上,幫著求一求葉姨娘啊。」
岳雲痕看了一眼陳氏放在手中的鑰匙,卻並不理睬陳氏,而是走到眼楮哭得通紅的岳雲碧和有些茫然的葉雪梅身旁,輕輕地問了一句︰「這是怎麼回事?」
葉雪梅看了陳氏一眼,眼中帶著些質疑,繼而對著岳雲痕搖了搖頭。陳氏一來就這麼亂哭亂說一通,倒是令人茫然。岳雲峰不就是讓香兒撓了一下嗎?岳雲峰就算再金貴,只要找大夫看一下,很快就會好的,何至于要她特意拉著岳雲碧跑到這兒來演這麼一出母子情深決心悔悟的戲碼。
「二哥的傷口甚是駭人,此時正被折磨得痛苦萬分。請來的大夫說是中了奇異的劇毒所致,若不及時找出毒源尋得解藥,恐怕性命難保。」岳雲碧流著淚有些哽咽地看著岳雲痕和葉雪梅。看到母親絕望的神情,哥哥痛苦的樣子,她的心里也難受。雖然她平時不滿哥哥的言行,但好歹是一母所生,身上流著的是相同的血,听到他生命垂危,她又怎能不傷心。
「劇毒?」岳雲痕和葉雪梅面面相覷,同時驚呼出聲。若說陳氏的行為他們不會過多相信,但岳雲碧的為人他們卻最清楚,她的話是不會有假的。
岳雲碧難過地點了點頭後又看著葉雪梅,眼中既有歉意又有著期盼渴求,再度開口道︰「還望姨娘能原諒我娘和二哥所犯下的那些錯。」
岳雲峰把昨晚發生的事告訴她時,她著實狠狠地罵了岳雲峰一通,但事已至此,哥哥的錯事已經做下了,犯下的錯只能日後再彌補,目前最要緊的便是尋出解藥,救下他的命來。
還好母親是個愛子如命的人,這樣一來倒是勸得她下決心要悔改,剛才的那一番話也是出自真心。如此,她才有臉去幫著求葉姨娘啊。
「二小姐這說的是哪里話,你難道還不知道我的為人嗎,我豈是那樣歹毒之人?」葉雪梅終于明白了陳氏母女倆來的目的,倒也有些為陳氏剛才的行為所感動,想了想又道,「雖然二少爺……有時他的行為太過令人著惱,那貓兒相助的情誼更令我既驚奇又感動,但它爪子怎麼會帶有劇毒我確實不知曉,我也是自那日在鳳仙居里看到過它之後,它又跟著我到了百合居里,我才讓丫環們養著它的。」
葉雪梅一邊說著一邊指了指香兒,香兒見狀,以為葉雪梅是在喚它,長喵一聲,一下就竄到了她的懷里。
「不,葉姨娘,我知道你是個善人,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的峰兒,這輩子我無臉相見,下輩子我做牛做馬定會報答你的。」陳氏一見葉雪梅與香兒的親昵模樣,哪里相信她說的,只道她是在有意推辭,忙不迭地撲到她的身前,又要給她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