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色江山 第六卷 泠泠七弦上,靜听松風寒 虛華憑風——煥王夜跡(二)

作者 ︰ 悠悠紫衿

這是第二章哦~依舊是蘇遲墨親親寫的~嗯嗯~我覺得她的文筆真是比小紫我的好很多很多啊~~因為她在《墨色》里最喜歡的角色是夜跡,所以才會決定為小紫寫一篇夜跡的番外,O(∩_∩)O~若是有感興趣的親們,祝你們看文愉快哦~《墨色》一路上走來也很辛苦,多謝大家的支持~

然而時間卻不會因任何事情已經發生而停下,就算是滄海桑田,也阻擋不了它的腳步,它只會不停地走下去,等待下一次桑田滄海。更何況是一個人的生死。

六個月前的一切放在如今回想,恍若昨日,而再回神時,已經是六個月後的上元燈節。

夜跡坐在宮樓之上,耳邊充斥著鐘鼓琴瑟混合的奏樂,和四下里文武百官低聲交談的雜音,暖黃的燭光透過畫著龍鳳的砂紙映在眾人臉上,而身前不遠處是長袖飛舞,這一切都讓人覺得有點不真實。

然而更不真實的,是所有人的態度和王都的氣氛。葬禮之後,整個王都又陷入之前的寧靜,或者說應該是死寂。所有人都像木頭一般做好自己分內的事,然後不管不問,甚至是躲避其他所有事。整個良寧一時間都變了些味道,來往的人群依舊來往,但這些人表面上看起來笑得依舊慵懶平靜,意氣風發,一點兒一樣都沒有,內心里卻正好相反。

嫡長子已死,按年紀來說,即位的應該是二公子尹青。但在眾臣眼里,尹青所做的所有決定,其實都出自一個人,四公子臨偃。然而這都不重要,唯一能決定這個事的只有一人,良寧主上,他內心里偏袒的,卻是出自穎妃的七公子夜跡。

在這個時候,宮內沒有人能坐得住,因為只要略施心計,說不定下一任主上就是自己。

也是這時候,宮外卻沒人輕舉妄動,因為局勢尚不明朗,無論站在哪都有可能選錯了。

所有人都在一遍又一遍地思索未來有可能會發生什麼,發生了什麼該怎麼做。他們在燈節的酒宴上表現地出奇的熱情——卻不是對眾公子,而是對同為臣子的官員。大有想要交好八方的意思。

而夜跡卻在這樣熱鬧的氛圍里想起了另外一個不該在這個時候想起的人——公子白懿。

眼下良寧一下變得敏感起來,歸根到底還是因為長公子被刺。但是這個時候卻沒人再想起他,所有和長公子有關的人和事都開始銷聲匿跡,就像不曾存在過。

「如果那人還活著,此時應該會是這上元燈節的酒宴上最耀眼的一個吧?」夜跡搖了搖頭,起身倒了一杯酒,走到牆頭邊上將其緩緩傾盡。或許有一天,他夜跡死了,也會立刻被眾人遺忘?既然這樣,那還不如從一開始就沒出現過的好。

背後傳來一個清晰的腳步聲,夜跡回頭看去,正是荀簡此人。夜跡斂襟恭敬向他施了一禮。

「在想什麼?」荀簡開門見山,在他身後,不少距離這頭稍近的人都將目光投了過來,但都只看了一眼,便不再在意地移走目光。

「也沒什麼,就是覺得事實無常。想當年白懿也是個人才,多少人處心積慮想要交好?然而再看看今天,這才過去多久,我都要懷疑這個世上,是否還真有一個叫白懿的人。「夜跡沉吟了片刻,最終還是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夜跡你想,如果數十年前,宣洪就把良寧覆滅了,今日這片土地上還會有人記得‘良寧’二字嗎?就像這天下,只有踏上了王座成為霸主,你的名字才會被人記得。」

可是……如今只有半年。只是半年的光陰,便輕易將一個人的存在抹去了。

夜跡苦笑,沉默了許久,才退了半步又行一禮,「是夜跡優柔寡斷,這些過往瑣事都看不開,讓荀老笑話了。」

荀簡緊緊盯著夜跡眼楮,夜跡的心性他也不是不知,這孩子或許比亦繁還要無意王位。但局勢不容他後退半步,荀家必須要有爭取王位,否則新王登基之日,這良寧帝都就再無荀氏。

夜跡雖然淡泊,但至少還能將國事看入眼里,不像亦繁那般眼里心上都只剩下玩。

「夜跡,你是不是在想,若是生在平凡人家該有多好?——不過我想也是,你本無意王位,是荀家束縛了你。」荀老長嘆一句,夜跡是他帶大的,沒有人比他更了解這個七公子。他知道夜跡所在意的,所以拋出了這麼一句。

以退為進。

「荀老荀老不必這麼說。夜跡本就是半個荀家人,若沒有荀老多年庇佑指點,或許會比白懿先一步化為黃土,又何來束縛之說?該怎麼做,夜跡知道。」他這麼說著時,眼里的低沉褪去了許多,于是荀簡滿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轉身過去眺望燈火輝煌的良寧王都,不再開口。

眼前他們所立之處,是良寧城中最高的地方。站在高處往下看,只能望個滿眼灰黑。也不知是夜色渲染的,還是傍晚時候新融的雪未干,留下滿地潮濕。

站了良久,仿佛忽然想起什麼,夜跡回頭往席間看了幾眼,好奇道,「荀老,今天怎麼不見夜跡?」

無論是往年上元節還是平常時候的宮廷慶典,他這個六哥要不是纏著素來不喜甜點的他喊著美食要一起分享,就是找上外祖父荀簡一起喝酒。

就像荀簡所說,這個王都里沒有人會在意一個對自己再無用處的人,所以雖然每次亦繁醉過去的時候,荀簡面色都沒變,但是下次再有這種酒宴,他還是會找上門去。只是今天荀老就在眼前,亦繁在哪?

荀簡也是一怔,他看見夜跡那一幅憂愁風雨的模樣便走了過來,顯然也沒有注意到這個異樣,但是他還來不及說些什麼,便听見不遠處傳來清脆的「叮」的一聲,交談和奏樂都停了下來。

「他在哪?」良寧的主上拍案而起,眉目間滿是怒視,因為醉酒而鋪滿潮紅的臉顯得略有些猙獰。他的桌前,玉質酒杯碎了一地。

匍匐在地上的人渾身一顫,立刻簡單地答了個地址便不說話了。良寧主上冷哼了一聲,回身看了看在場的人,臉上滿是陰晴不定的神色,然後拂袖而去。

四下里都靜了下來,望著王者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夜跡和荀簡卻只感覺全身一片冰涼,因為只有他們知道,剛才那人離開之前,目光往四下一掃,卻在他們身上定格,然後拂袖而去。

「不好,夜跡跟上。」

啟泰二十八年八月。夏末。

時至夏末,天氣已經微微轉涼,有些樹葉已經開始泛黃,在風中搖晃,然後凋落,讓人永遠也掃不盡。良寧王宮,一處院落的庭前,白衣年少的人躺在半綠的草地上,身邊有人架著火煮茶,耳邊依稀是有人在掃落葉的聲音。

少年微眯著眼楮看天,經過七八月雷雨季的洗禮,良寧的天空越發干淨湛藍了起來,偶爾會飄過幾片小小的白雲,就像眼前的情勢,真是大好一片。

「四公子好情致」旁邊有腳步聲響起,然後便有一個聲音說話了。

少年睜開眼楮,翻身坐起,也不起身,只是揮手讓煮茶的丫頭退下去,然後輕輕一笑,「公孫丞相別來無恙?這里並非那宣政殿,臨偃無禮,丞相不會怪罪罷?」

「怎麼會,既然是喝茶談天,又何必在意那些俗禮,——哦,茶還沒煮好,看起來在下來得早了,趕不上巧啊。」丞相公孫徵報以一笑,在臨偃身邊坐下,又往四下望了一眼,「怎麼,二公子不在?」

「丞相勿急,快了——至于尹青,我沒告訴他。」

「哦……」公孫徵長吟一聲,臉上卻並無異色,顯然這個回答在他意料之中。「也是,二公子好酒卻不喜茶,還是不來的好。」

臨偃笑笑,伸手拿過一邊炭爐上的茶壺,倒了一杯滾燙的茶在杯中,然後將茶倒掉,再換一個被子。

「這杯茶,就這麼棄了麼?」看著臨偃動作,公孫徵驀然開口。

臨偃倒茶的手驀然一停,這一次還剩半杯,他沉吟一會,便轉手將把半杯茶擺到了公孫徵面前。

「不能留了,但也不能倒完,日後還有什麼用處也是說不定的。而且,尹青此人沒用的很,不足為懼的。」

「公子當斷則斷,一點也不婆婆媽媽,這是荀家那小子比不了的。我果然沒看錯人。」公孫徵拿起眼前的杯子,舉到近前細細打量了一番,然後隨手倒掉了那半杯茶。

「我也沒想到會那麼快就倒了這杯茶的,說起這個,我還得謝謝老六。如果不是他在半年前在國宴上傷了人,最後還得靠尹青出手了。」

如今再回想半年之前上元燈節,依舊讓臨偃唏噓不已。那一夜良寧主上大怒離去後,他和尹青相視一眼都跟了過去,就在宮樓下沒多遠的地方,他看到了六弟亦繁和五弟明謹。這兩人也不知因什麼事起了口角,居然引得亦繁搶劍傷到了明謹的右臂,中間還失手殺了一個上來想要阻攔的侍衛。

而他們父皇的態度就更值得人深思了,又或許是因為醉酒的緣故,居然當場下令將公子亦繁逐出王都,進西山靈空寺削發為僧,說是修身養性,呵。

「呵,那事影響的何止是他和夜跡?只怕明謹也很氣不過吧,據說自從那事他被關了禁足以來,最近主上對他可是冷靜了不少。不過這還是讓他自個兒苦惱去吧,正好和荀家狗咬狗,便宜了四公子你。」

「不,只怕最後悔的人還是老六吧。他是幾個兄弟里頭最不喜清靜的,父王卻讓他去了佛寺,也不知是怎麼熬下來的。」臨偃也不在意公孫徵話語中的不敬,左手輕敲擺茶的矮木桌,右手一圈又一圈地滑過白瓷茶杯,「對了,丞相,不知令徒的事已經決定好了麼?」

「葉離準備得差不多了,只是這造反吧,總還是要有人去平亂的,不知公子如何打算?」這次臨偃邀他過來,無非就為這事,見對方主動提起這事,公孫徵放下茶杯,也是眼楮一亮。

「我記得荀家有個門生,叫御臨風?」臨偃不答反問。

「也不算是,只是由荀簡引薦過一次,算不得門生——但也是個親荀的沒錯。」

「那就他好了。最近我總听人說,這御臨風也算得上個人物,若是不除總有一日會有麻煩。但上天有好生之德,干脆就把他派出去吧,只不過他和葉離誰生誰死,就看他自己造化了。」

公子臨偃嘴角帶笑,風度不似凡間,然而公孫徵看得心驚,縱然活了半生的他也不禁覺得此時的風有些涼。

「為什麼是御臨風?朝中不少老將支持的都是明謹,只怕這些人也不是輕易能對付的。」

「丞相可知道,在這麼些個兒子里頭,父王最喜歡哪個?」又是不答反問。

公孫徵愣了一下,這個問題他也不是沒想過,只是那人的心思又豈能胡猜,這些年來這個問題還真沒找到答案。

「或許因為我就是他兒子之一,所以特別敏感吧。我能感覺到,父王最喜歡的,是荀家的夜跡。半年前亦繁大打出手傷了人,這事可大可笑,父王卻將他趕出王都。你道是為何?我看也只是氣不過他在這時候為夜跡抹黑而已。」

「原來如此。那麼你的另外那個打算,更多也是針對夜跡的吧?」公孫徵有些恍然了,他一直奇怪眼前這個四公子為什麼處處針對七公子,如今算是找到原因了。

「讓葉離那邊加快速度吧,公孫大人。快點結束這一切吧,否則這事情擺在這,心里總怕多什麼意外。」他輕抿了一口熱茶,目光盯著木桌的紋理,語氣淡淡。

「公子說笑,依公子的謀略,把這天下掌握在手中不過只是時間上的問題。誰還難攔得住呢?」

「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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