潛入明宮當丫鬟 卷一 第六十四章 蟄伏

作者 ︰ 七日浮塵

又過一月,天氣漸漸熱了,六月的日頭甚毒,宮里開始起用冰塊降暑,知了在樹上叫的讓人心煩,乾清宮里有消息傳出,朱瞻基中暑,臥床不起。接連三日未能上朝,宮里頗多傳言,一說朱瞻基上次掃墓受了驚嚇,心悸難安,一說朱瞻基受傷過重,身體大不如前。前些日子不過是勉強撐著,不願意被人看出來。太醫開的方子里頗多鎮靜安神的藥,愈發應證了人們的猜疑。

宮里的梧桐已經褪了女敕綠,枝繁葉茂起來,天氣一日緊著一日的熱,如意端了一碗生肌膏給朱瞻基涂抹後背,老虎抓的那一道已經結疤,日日拿生機膏往上涂,傷口恢復得極好,一個多月下來,只剩一道暗紅色的細線,膏藥冰冰涼涼,涂上去清爽舒服,恰合目前的天氣。

床榻前坐了二人,一人搖著扇子在吃點心,另一人端了一杯茶,輕輕打開杯蓋,吹去氤氳而上的霧氣,淺淺啜了一口。

「那班朝臣有什麼反映?」朱瞻基悠閑地趴著,自登基以來,這份閑適幾乎就不曾有過,放假三天,愜意得緊。

朱瞻墉合了茶碗,道︰「昨兒戶部侍郎劉則梁還問臣弟,皇上的背傷可痊愈了。「

「他麼?「朱瞻基眯了眼,」听說跟枚青走動的挺勤的。「

朱瞻墉又道︰「其他人暫時還沒什麼反應,朝堂上畢竟也不便私語,臣弟且再觀望兩日。」

朱瞻基閉著眼點點頭。

「皇兄躺的舒服,急壞了皇貴妃娘娘,皇兄又說要養病,不讓後妃探視。今兒見娘娘眼圈都紅了,拉著臣弟打探皇上的病情,臣弟也只能裝聾作啞,真是罪過、罪過。」朱瞻基搖了搖手中的金縷玉骨折扇,看著朱瞻基的果背打趣道。

皇上一病,自然有很多妃子爭先恐後地要來探視增進感情,少不得應付一番,朱瞻基嫌麻煩,索性讓欽天監傳了一道消息出來,說觀天象有陰雲蔽日,這日指的是真龍天子,太陽生病的原因是陰雲,自然凡是和陰有關的東西都統統不得入內,以免危害龍體安康。把所有女眷一概拒之門外,連他老娘的嗦一並都省了。

朱瞻基淡淡一笑︰「瑤兒的嘴不把風,你把太後穩住了就好。」

朱瞻墡不吱聲,抱了一塊西瓜猛啃。

何淺淺抱著一碗中藥站在邊上,一臉愁苦。經過一個多月的治療,視力有所提高,不枉每天被扎得跟稻草人一般,隱約看見那西瓜已現了白底,忍不住提醒道︰「襄王不用這麼勤儉持家,皇上這里西瓜還有很多。」

朱瞻墡白了她一眼,「孤就愛瓜皮的清涼爽口。」說罷又狠狠啃一口,幾乎露出綠皮來,赫然幾個深深的牙印。

何淺淺不忍再看,低了頭專心對付那碗中藥。

朱瞻墉和朱瞻墡又坐著說了一會話,朱瞻墉起身道︰「臣弟等就先行告退,皇兄畢竟還在病中,以免他人起疑。」

朱瞻基點點頭,朱瞻墡也笑嘻嘻的行個禮,臨走又順走兩個芒果。

待兩人走了,朱瞻基慢慢坐起來,如意拿了一件單衣給他披上,朱瞻基也不系腰帶,就這麼斜斜的靠在床上,何淺淺眯了眼楮偷偷瞄兩眼,雖然看不大清胸肌月復肌,想象中應該是性感得一塌糊涂,頗有當年王羲之東床擇婿的風範。

如意端了一碗冰鎮的燕窩來,朱瞻基和何淺淺各捧一碗,味道卻是天壤之別,何淺淺看朱瞻基喝的愜意,愈發顯出她喝藥的痛苦,覺得很不公平,「這藥太苦,我不喝了。」

朱瞻基微微一笑,「朕與你換如何?」

何淺淺當然求之不得,就見朱瞻基吩咐如意︰「去把太醫給朕煎的那服藥端來。」

何淺淺面色一綠︰「皇上賴皮。」

「朕一言九鼎,怎會賴皮。」朱瞻基啖了一口燕窩,心情很好,「朕只說與你換,又沒說換的是什麼。」

何淺淺深悔自己不是法學出身,沒學會說話滴水不漏的嚴謹,叫這廝鑽了空子,把自己硬是逼成違約的那一方,「那我不換了。」

遂頭一抬,以一種大無畏的姿態喝下那黑色的藥水,不給朱瞻基變卦的機會。須知她的藥里好歹還有些紅棗枸杞,而朱瞻基的藥里盡是清解濕熱的苦參黃連,相比之下,還是面前這份比較好打發。

朱瞻基不以為意,用銀匙慢慢的攪著燕窩,「宮里有什麼動靜?」

何淺淺剛奮勇的喝完藥,一臉苦相,「昨天司禮監的小林子跟我問候皇上的病情,今天听說他家中有事,請假出宮了。」

「小林子?」朱瞻基停了攪拌的動作,「他不是李德安的徒弟麼?」

李德安是司禮監秉筆太監,能自由出入御書房,小林子也就跟何淺淺等人混的比較熟,粗通文墨,據說祖上也有為官入宦的,後來出了幾個不成器的敗家子,家道中落欠下巨債,才不得不走上太監的道路。

「朕平日看他還好,你是如何對他說的?」朱瞻基問。

「都按照皇上吩咐的說,現在宮里流言四起,恐怕已經沒有人不知道皇上身體虛弱了。太後昨兒傳我去問話,好像也听到不少流言。」

「你替朕好好勸慰太後,她尚在病中,操不得心。」

何淺淺點點頭,「這個自然,只是太後很不放心,說中暑的事可大可小,如不是在病中,又被錦心死命拉住,只怕早過來了,我還是找個機會把真相告訴她罷。」

朱瞻基沉吟一會,道︰「也罷,母後不是擱不住事的人。」

太後身體不好又不肯吃藥,一到夏天便月復瀉頭暈,吃不下飯,否則一道陰雲蔽日如何能壓得住他神勇的母後,不告訴她白白地叫她操心,對她的病情到底是不好。

何淺淺想了想又道︰「昨日見小喜子與一個侍衛在東角門處說話,見我跟如意過去,就止了話頭,不過那侍衛是誰我沒看清楚。」

叫她這麼一個耳不聰眼不明的人去擔任福爾摩斯的角色,真是太為難她,而且她自問沒什麼城府可言,說謊話還會臉紅心跳,實在不是搞陰謀的合適人選。但那日朱瞻基說的懇切︰「你與朕出生入死多次,可謂生死契闊,唯有你可托。何況此事關乎朕的安危,朕救你兩次,你總不能坐視不理罷?」

她便反駁不得,生死契闊?她著實想不起什麼時候與他發過誓要同生共死,不過是偶然不小心听到了他們的密謀,便被朱瞻基硬生生拖到這趟渾水里來,所以,非禮勿听果然是真理。現在明白為時晚矣,何淺淺只好拉了如意沒事在宮里瞎轉悠,一面傳播流言,一面竊听留言。如意被委以如此重任後激動不已,一臉崇拜地看著何淺淺,「姐姐當真是女中諸葛,無怪乎皇上如此倚重。」

何淺淺只好干笑兩聲。

此刻如意收拾了朱瞻基吃完的燕窩,插話道︰「那侍衛面生得很,不曾在宮里見過。」

窗外吹來一陣涼風,拂起朱瞻基金黃色的衣角,朱瞻基冷冷道︰「稍後查查這兩人的底,其他人也都留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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