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夫當關 第28章 酒樓私會

作者 ︰ 塵殤

「春兒,你、你還記得我?」听聞春兒喚自己,秋文清眼前瞬間一亮,那撫在春兒肩上的手不由自主又緊了緊。

日頭下,春兒只見得頭頂上方兩顆亮閃閃的眼楮泛著耀眼光澤,小小的肩膀被大力撫得生疼。

幾月不見文清哥哥,雖仍舊一股書生氣不變,總覺得好像哪兒有些不同了,可究竟哪兒不同,又一下說不上來。說他胖了點麼,仔細一看,那官服明顯寬寬松松的在風中翩飛亂舞;說高了點麼,好像也還是只比自己高了半個多頭。

終究有些怪怪的。春兒點了點頭答道︰「恩,自然記得文清哥哥的。」

本是無心之言,卻讓秋文清白淨的臉頰尷尬紅了紅。

幾日前才回來,關于春兒的事,爹娘早已同他說過,只說被老財主逼著嫁了個中年過半的算命先生,外地人,人長得黑不溜秋瘦長瘦長的,模樣兒挺俊,對她倒是也挺好。末了,她娘還嘆道︰老雖老了些,她終歸是個克夫的傻子,又破了名聲,能嫁給這麼個人也是她造化了。

老娘那一句風輕雲淡事不關己的「又破了名聲」,听得秋文清心里沒來由酸澀得不行。男兒大丈夫當以功名為重,當日被爹娘一番苦口婆心急急勸走,留□後一堆爛攤子無暇顧及,春兒落得這樣一個下場,終歸罪魁禍首還是自己害了她。

他心里尋思著,畢竟爹娘久在鄉下從不進城,信息並不完全可靠,興許只是個傳言也未必,于是趁著今日進城辦事,便特特尋來見她一見。

一雙澄亮的眼楮將春兒上下打量了好一番,見她小臉粉粉白白,腦後纏著整齊的圓圓小髻,一身水紅色褶子小裙襯得身段盈盈裊裊,倒很有了些居家小婦的味道……一瞬間心情又不知是欣慰還是惆悵了。或許,真如娘親所言,那算命先生待她尚可呢。也是,換成是誰,若得了這般一個嬌小可人單純迷糊的小妻子,又豈會不知寵愛她?

想到自小黏在身邊的傻丫頭,如今每日個卻只與那黑漆半老的算命先生相棲相伴,秋文清眼里情不自禁增了許多落寞。終究有些不甘,還是問道︰「春兒妹妹,你……如今過得可好?」

「恩,很好啊!文清哥哥你做官了,真厲害。」春兒擰著衣角木呆呆點點頭,一雙水眸忍不住將秋文清的官服上下打量了一番,笑得兩眼眯眯嘴角彎彎,如小白兔一般無害。

說完,低了頭就要急急往回趕。

「別、別走春兒……」秋文清忙從後頭拽住她薄薄的袖子,一截雪般剔透的手腕登時暴露在烈烈陽光下,看得他一陣眼花繚亂。

緊緊凝著春兒的眸子道︰「春兒,我是專程來看看你的……我有很多話想同你說……我,我不放心你。左右天色尚早,你我同去對面茶樓坐坐,可好?」

「不去了。我要回去給夫君做飯。」春兒十分用力地掙了掙,卻沒掙扎開,那拽著袖子的力道反而更緊了數分。忽然有一點點明白文清哥哥哪兒不同了,他好像變得大膽了些、專橫了些,從前在她面前,文清哥哥都是言听必從、說一不二的;從前來城里,他也不敢抬頭看女子,更別說像現在這樣當眾抓人家的袖子。

本來想不去的,本來還惦記著家里的銀子,可是,看著秋文清一襲很好看很派頭的官服已經在前頭翩翩邁開了步,春兒又很沒骨氣地移了移步子,很別扭地跟了上去。

富翔酒樓生意一如既往的好,跑堂的小二最會看臉色,見來了官爺爺,身後還跟著一名別別扭扭的小娘子,忙屁顛屁顛跑過來招待︰「嘿嘿~~這位爺您樓上請~~」也不待吩咐,便引著兩人去了二樓邊角里最為清靜的小雅間。

雅間里一應的紅木裝飾,一張小小的四人小桌,角落的小幾上養著魚、擺著花草,高雅而不失生氣。

當了官果然富裕了,春兒撓著手心默默感嘆。她自小長在鄉下,祖上多少輩,除了阿公一個秀才,還有早死的舉人舅舅,再無當官者,只覺秋文清今日的模樣威武得不行,當下自倒了茶水悠悠喝開來,小腦袋看看窗外的天,又看看地上的行人,就是看也不看他一眼。

秋文清細細打量對面的傻春兒,見她睫毛顫顫,小嘴撅撅,一副想看又不敢看的別扭模樣。這樣的表情他最是熟悉的,忽然又覺親近了不少,那清秀容顏上忍不住蕩開一抹笑容︰「春兒,我這樣……好看麼?」

言語中隱隱還帶著些強抑的興奮與得意。

「恩,還可以。」春兒看著窗下一只雜耍的小皮猴,抿著小嘴點點頭︰「……文清哥哥,京城是不是有很多好玩的雜耍攤?還有很多好吃的小東西?」

「有,好吃的可多了。還有長著綠眼楮穿短裙子的男人和金頭發的女人,他們可以用咒語讓蛇在甕子里跳舞呢!」秋文清點頭,將剛盛上的干貝湯舀了一碗遞過去。他知春兒對自己存了生疏,自是挑了些新鮮好玩的事兒去哄著她的興趣。

本就是能說會道的書生郎,任是什麼話從他口中一出都是生動無比。

春兒不由來了興致,一瞬忘了方才刻意的生疏,拍著手吧唧著小嘴道︰「哇,京城真好玩!那有沒有穿著漂亮衣服的王爺和郡主?」

「恩,都有。」秋文清又答,喝了一口湯,十分神秘道︰「我還在尚書府遠遠見著了聖上呢!七十多歲的年紀,和藹得不行。京城果真比青陽州好了不知多少倍,我初到的時候,眼花得差點找不見路,如今回了八公縣,只覺得咱們縣城小得像只螞蟻了。」

那眉宇間的神采熠熠,看得春兒眼神不由一黯,低著頭輕輕抿了一口湯︰「真好……等存夠了錢我也讓沈七帶我去。」

「……」秋文清猛然一楞,忽然記起她所問的這些,不都是昔日自己對她憧憬過的麼?當日信誓旦旦有召一日得了功名,定要帶她去京城一起享福,如今卻是……

那心底的愧疚又一下浮了上來︰「春兒,我……對不起你。他……他對你可好嗎?」

「很好啊。」春兒趕緊眯眯笑著抬起頭,咕嚕咕嚕喝下滿滿的一碗湯,十分幸福道︰「我夫君可好了!他會做飯會洗衣服,會賺錢修家具,還幫著官府破了大案,可厲害了。一點也不像文清哥哥,你除了讀書寫字,什麼也不會。」

說著,拍拍肚子站起來,準備告辭︰「文清哥哥,我要回去了。夫君還在家里等我呢。」

只她不知,她越是如此說,秋文清心中便越發過意不去,這丫頭自小嘴硬,一生氣就愛口是心非,他最是知道的。

因見春兒高高的胸脯上星星點點盡是湯汁,想是喝得太急了,滲得薄薄的夏裳半透明一般,怕她出去讓人笑話,忙從袖中掏出帕子,走過去替她小心拭了拭。

雅間面積小,他步子走得太急,險些一下栽去春兒懷里。一陣小風從半開的窗邊吹進,一股熟悉的淡淡體香沁入心鼻,本拭在她衣衫上的手頓時僵了一僵,沒來由記起走之前險些便要與她做成的一幕。

想到不過短短四個月,再相見卻是天人一方,他有屬于自己的無奈,她亦成了他人之妻,她還那樣傻,定然不知討男人歡欣,平日里少不得被打打罵罵。心中的五味雜陳便如潮水般漫了上來︰

「春兒,當日我實是無奈。我知你定然是在怪我,所以這般見不得我……你、你若是恨我,要打要罵,此刻這里無人盡可隨了你去。若有什麼苦,你也可同我說,不要因為……因為你嫁了人,便故意同我這樣生分。你我自小一同長大,你又無甚知心朋友,便是、便是果真做不成夫妻,不是還可以做兄妹麼?」

口中說著,因見春兒木呆呆只顧撓著手心這看看那瞧瞧,依舊當日嬌傻傻的小模樣,越發覺得酸楚得不行。連自己也不知哪兒來的沖動,忽然便將春兒軟綿綿的小手齊齊握過,緊緊撫在了胸前。

……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沈七正一襲薄薄印花青布長裳,手提二尺新布,悠哉悠哉在街上擺著步。那翩翩頎長的俊逸身姿、狹長邪魅的狐狸眸子,再配上桀驁不羈的風流作派,引得過往的姑娘婆子們紛紛側目相望,看得他心中越發得色不行。

馬大炮的二閨女向來婬/虐成性,大約是四鄰八縣能撈上手的哥兒全婬/了個遍,無了意思,也不知哪根筋不對,又與大漠漢子劈了一腿。雖她肥得像口母豬,臉上還長顆大痣,終歸江南女子皮膚還是白女敕,那老奎尋思著反正白送,便與她玩了,不想卻偏偏下了種懷上了胎。

馬桃花喜顛顛去尋老奎要他負責,跟去大漠也好、入贅馬家也好,反正必要娶了她。老奎來江南好些日子還湊不到半車人口,心里急得不行,自是將她好一頓下賤叱罵。馬桃花被罵得心里難受,那日本要跳江去死,偶然江邊听了小木姬撫琴一曲,又舍不得死了,便日日窩在祠堂里偷著養胎,只說身體不好。

馬大炮最是疼她,請了大夫給她看病。大夫們這個去了那個來,只一把脈心里便已了然,然個個忌諱著馬大炮的婬/威,怕陡然說他一黃花老閨女懷了孕,白白招來一頓打,只得哄他是中了妖邪,要避在祠堂里躲災。

這一躲,便躲了三個多月。眼看著朱老虎的婚期已近,閨女卻還是不肯出來見人,馬大炮尋思著不對勁,便進去祠堂仔細一看,卻是早已肚子鼓鼓如一面大圓盤了。好容易有人肯娶她個二十八歲老娘們,竟然又鬧出這等見不得人的齷齪事,把他氣給個半死,大力一巴掌煽了過去。馬桃花一個不穩栽倒在地,卻是流了不少血。

他又心疼得不行,他們馬家人丁最是稀少的。因平日與沈七聊天,知他懂醫術,趕緊又急急叫了沈七來。沈七悠悠一把脈,這婬/婦肚子里儼然有兩個小的,當下便開了一副藥方保住了母子性命,那馬大炮一邊讓人去牢里提老奎,一邊千恩萬謝送了他百兩銀子。

沈七得了銀子,思想著,當日老妖怪將他打發出門,不給銀子不給車馬,自己憑借一身本事照樣混得如魚得水,還平白撈了個不要錢的俊俏小娘子,心情自是極好。鵝毛扇子一搖一搖,就要往旁邊的茶肆里邁。

袖子卻被一拽,有聲音急急在階下道︰「不好了,不好了!沈七相公,你可還在這里閑逛?你家娘子讓個俊俏官爺給拐去了,你還不去看看!」

沈七回過頭去,卻是賣茶葉蛋的老陸,想是跑得太急,小胸脯起起/伏伏,直喘著粗氣。當下蹙了眉峰,不悅道︰「在說什麼呢?小心爛了嘴舌。」

他心想,必是這群漢子看他今日又賺了銀子,想尋他去小賭呢。就那副傻子模樣,若果真有人想拐她,何用當初逼著自己娶她?修長雙腿一邁,又要往茶肆里頭走。

老陸急忙一擋,上氣不接下氣道︰「好好騙你做甚?沈七你別、別不識好人心!我、我佷子在酒樓里當差,只說跟個二十三四的白面官爺,把你家娘子拖拖拽拽進了小雅間,先頭往里端菜還送得進去,這一刻卻是連門都給拴上了!你再不去看看,再要戴頂綠帽子,爺爺們可不管了!」

說著,拍了拍,忿忿然就要走。

該死的,什麼叫「再戴頂綠帽子」?爺爺幾時帶過綠帽子了?若非當日你們一群窩囊漢子出的餿主意,說什麼哄老婆必得先裝可憐,這一裝可憐,老婆卻險些被那禍害吃了去。

沈七齜牙森森,因見老陸說的真實,再一想到那傻妞兒平日見人就眉眼彎彎笑得嬌憨可鞠,又一身軟綿綿像沒骨頭一般的裊裊身段,又覺氣悶得不行。

興許有那麼些個沒眼光的看上她也未必!當下步子往茶肆里一退,終究還是不情不願跟了上去。

富翔酒樓離得不遠,老陸在前頭顛顛邁著步,忽然伸出細長手臂,遠遠往二樓小窗上一指,怪聲道︰「沈七相公你看!你還不信呢,那不正是你家傻娘子嗎?」

路上依舊人來人往,沈七抬頭,狐狸眸子彎彎眯眼一看,半開的雕花窗子覆著薄薄紗窗,紗窗內若隱若現著一高一矮兩道身影,那低著頭任由身旁墨衣男子撫著胸口的紅衣小娘子,可不就是自家傻貨麼?

該死的,這廂爺對你日漸好了,你卻不是小母雞就是野官吏,明目張膽的給爺扣綠帽子。當下扇子「啪嗒」一合,修長雙腿一邁,一道青衣翩翩「騰騰騰」就上了樓。

作者有話要說︰塵子壞笑︰嘿嘿~~~~沈七你不是在吃醋的吧?不是的吧不是的吧?

——去,爺才不在乎她個小傻貨呢,哼!╭╯╰╮

(快捷鍵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快捷鍵 →)
一夫當關最新章節 | 一夫當關全文閱讀 | 一夫當關全集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