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听雨歌樓上,
紅燭昏羅帳。請記住我們的讀看看
壯年听雨客舟中,
江闊雲低,
斷雁叫西風。
而今听雨僧廬下,
鬢已星星也。
悲歡離合總無情,
一任階前,
點滴到天明。
、
、
夕陽終落,弦月漸起。
狂風已止,蟲鳥畢靜。
月影之下,荒郊之上。
已是黑夜,月影中卻有三人行走,細看之下,竟還是兩個年輕女子與一位白發婆婆。
「姥姥,小惠有些害怕。」叫小惠的女孩緊緊地依著口里的姥姥,眼神膽怯地打量著四周。
「怎麼不多向小嫻學學,若不是看著你們長大,真不知如何相信你們這對孿生姐妹是一並而生的,怎的如此大不相同?」
原來這兩個年輕女孩是孿生姐妹,乃是藏劍山莊莊主葉松南之女,長相裝扮均是一模一樣,姐姐叫葉小嫻,妹妹名為葉小惠,兩人年方十八,雙雙都生的是貌美如花,若真要細分差別,便是葉小嫻更加沉穩冷靜一些,做妹妹的則要活潑可愛一些。
而那個上了年紀的婆婆,乃是忘憂谷谷主無心姥姥,其精通醫術,素有起死回生之力,卻從來不問世事,喜隱而不為外人知曉,還有個古怪的規矩,每十年便會在江湖中尋兩位資質甚佳的年幼女子入谷為徒,傾畢生之學,教其絕頂醫術。這次出谷,一是將這兩個鬧心的徒兒送還回家,二是再尋兩個有潛質的弟子入谷培養。
「小惠不怕,就快要到離城了。」
無心姥姥贊許道︰「小嫻說的不錯,再過半個時辰,應當就可以看見城門了,進了城我們便可以找個客棧好好休息一番。」
葉小惠嘟著嘴︰「還有半個時辰……我的娘啊,你女兒快不行了啦……」
「還說!若不是平日里不用心習武,我們早就可以用輕功行進,何至于這大半夜的還在這荒郊野外趕路?」
無心姥姥一說到這里就是心下惱火,想自己平生教授了這麼多的徒弟,從未遇到像這葉小惠一般頑皮的女孩子,在如此枯燥的忘憂谷中,人人都只有安心下來認真研習醫術,偏偏她竟然可以找到各種稀奇古怪的玩法,整日同些昆蟲鳥獸說話也不覺得無趣,甚至還帶著這些小動物到處搗蛋,毀壞了谷中不少公物,甚至連無心姥姥最喜愛的鸚鵡也被她放將出來,跟在後面成天亂飛。
葉小惠委屈地眨巴眨巴眼楮︰「小惠天資愚鈍……啊!有妖怪!」
話未說完,葉小惠竟是嚇得一蹦三尺之高,臉色煞白地指著右手邊不遠處。
月光落灑下來,那新翻的黃土墳頭竟駭然伸出一只碧綠的手臂。
縱是冷靜的葉小嫻,也是驚出一身冷汗,這手臂竟還散著熒光,一眼看過去當真是詭異之極。
無心姥姥畢竟是歷事許多,並無過分驚訝,忙是將兩個女孩擋在身後,死死地盯著墳頭。
只見那手臂又是猛然一動,嚇得躲在後面偷看的葉小惠又是一聲尖叫。
「我感覺到了活人的氣息,這應該是個死而復生之人,小嫻,你同我過去看看。」
「不要,不要過去!」率先拒絕的不是葉小嫻,卻是葉小惠,她只牢牢抓著兩人的手不松︰「我一個人害怕……」
葉小嫻輕聲卻堅定道︰「不要怕,我不會讓妖怪傷害你的。」
兩人這才掙開葉小惠,緩緩走將過去。
無心姥姥又是細細觀察一番,終于確定此人未死︰「小嫻,這人還存有氣息,在墳冢中恐怕會再次悶死,你且將他拉出來。」
「啊?」葉小嫻張大著嘴巴,「姥姥……這,要真是妖怪怎麼辦?」
「你連姥姥都不相信嗎?」
「哦。」葉小嫻只好從命,一步一停,小心翼翼地挪過去,將臉扭向一旁,皺著眉咬著唇去抓握那泛著碧光的手臂。
肌膚剛一踫觸,那手臂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般,猛地翻手抓緊葉小嫻。
葉小嫻發出一聲嗚咽,扔之不及,急得快要哭了出來。
無心姥姥卻仍是催促道︰「快,用力往外拉!」
葉小嫻心下一橫,使勁全身力氣猛地一拽,墳土全然已松,將里面整個人拖了出來。
此人正是蕭莫言,這已是他被下葬的第三天,突然之間全身有了知覺,卻發現自己被層層厚土壓在身上,著實喘不過氣來,只得用尚能動彈的手一抔一抔地沿著松動的土層向上刨去。天生的預感告訴自己,只要能打開一絲縫隙,就可以得救。
無心姥姥讓葉小嫻將這「活尸體」平放在地上,這才蹲子細細查看起來。
不遠處的葉小惠等了半天,見並無異動發生,也遲疑著走過來︰「姥姥,這人是發霉了嗎?怎麼是綠色的?」
此時蕭莫言耗盡了力氣,身體動彈不得,听力卻並無障礙,聞得葉小惠之言,差點沒給氣背過去。
「瞎說。」姥姥又替蕭莫言把過脈,「這人督脈斷絕卻並未死去,當真是奇了怪,全身碧綠應是種特殊體質,可能正是這樣方才救了他一命。」
葉小惠咧著嘴︰「啊?督脈斷了都可以不死?那他還是人嗎?」
「天下之大,人外有人,此人還身中亂象八卦之毒,毒已入體八日有余,竟也未能要他性命,真是可謂不死之身了。」
這時葉小嫻在一旁撫著木碑幽幽道︰「看來這人叫蕭莫言。」
葉小惠也來了興趣,蹦過去一同看閱碑文︰「唔,立碑人是‘罪人蕭岳雲’……」
「什麼?」無心姥姥一驚,「你剛,說立碑之人叫什麼?」
葉小惠湊近了又確認了一遍︰「叫蕭岳雲啊。」
無心姥姥滿是不可置信地起身,又細細打量了一番碑文,這才喃喃道︰「蕭岳雲……蕭莫言,看來此人應當是蕭岳雲的孩子了。」
話罷,又似是想起了什麼,自顧自笑了笑。
葉小嫻也好奇了︰「蕭岳雲是誰?」
「這人,」無心姥姥仰頭看了看朗朗星空,「也算是個老不死的家伙啦。」
「姥姥說得好曖昧啊。」葉小惠這丫頭是唯恐天下不亂。
無心姥姥卻並不生氣,臉上露出回憶的神情,只是笑著搖搖頭,又蹲在了蕭莫言身邊︰「原來是武道尊者的孩子啊,難怪會有如此體質。」
此時,異變又生,正如同那日在寧彩衣後院一般,蕭莫言全身的碧綠色開始褪去。
無心姥姥臉色微變,雙手快速起落,用銀針扎在蕭莫言全身各大要穴,待碧色盡褪,蕭莫言這才咳出一口黑血,眼楮微微睜開。
葉小惠喜道︰「他醒了!」忙跳將過來,在蕭莫言眼前揮揮手︰「喂!能說話不!」
蕭莫言發不出聲,又想用手表達,不料牽動身體,痛至全身,難受之極,當下雙眼一翻,又昏了過去。
「喂!」
無心姥姥拍拍猶自叫喊著的葉小惠,責怪道︰「你嚇著他了。」
葉小惠不解道︰「他一個大男人,還能被我嚇著了?」
葉小嫻也不禁笑出聲來。
無心姥姥苦笑著嘆了口氣,道︰「你們二人扶著他,我們得加快腳步進城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