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連幾天都有些心緒不寧,吃飯睡覺都在想著藍琰的話,不管他的目的是什麼,總之他成功了,我被徹底攪亂了,什麼該信什麼不該信都分不清了。
白熙對于我最近我老是神游天外有些擔心,面對他關心的眼神我會莫名其妙覺得有壓力,干脆一有時間就躲易老爺子的武館里,來個避而不見。
易老爺子對我這種偶爾出現的魂不附體理解為生理期,也懶得理我,任我在練武時發呆,他干脆在旁邊打起太極來,絲毫不被我影響。
我看著老爺子行雲流水的動作走神,肩上不期然的挨了下板子,回頭就見駱黎怒視我。
這「蘿莉」又來了,明明是個「蘿莉」,還怕別人不知道似的叫什麼駱黎,真是人如其名,總喜歡管東管西。
「練武的時候認真點,否則你來這里只會浪費時間。」對于武學他倒是很執著,我還以為他又要對我說教,叫我離殷離遠點,沒想竟不是。
我還沒開口,易老爺子倒笑呵呵的答話︰「小駱呀,你忙你的,就別管這小兔崽子了,她這是生理期的正常反應,你是男孩子,不懂的。」
一句話,說得駱黎和我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我滿頭黑線的嘀咕︰「他不懂難道你就懂麼?」
他點頭,得瑟的說︰「那是當然,老頭子我見多識廣。」
靠!
我暗地里朝他豎中指,見過臉皮厚的,就沒見過臉皮這麼厚的,說我生理期,我呸,老子這是在分析情況,這叫撥開迷霧尋找真相!
懶得解釋,我拉駱黎走開,表示不跟老爺子一般見識。
駱黎被我拉到走廊的拐角便停住不走了,疑惑的問︰「你最近怪怪的,合著殷離最近也怪怪的,你們是不是在鬧情緒?」
我松開手,不明所以的看著他。
他見我根本是不開竅的榆木腦袋,後退一步,下巴朝武場的方向揚了下,說︰「走,跟我打一場,再憋下去我恐怕要被你們弄得神經衰弱不可。」
「我也想這麼說了。」我笑,點頭同意。
武館里零散的有些學徒在練習,見我跟駱黎站在武場的空地上,紛紛好奇的朝我們張望。
駱黎經常出入武館,偶爾還幫老頭子和貞子上上課,大家對駱黎的武學造詣還是有些敬畏的。而我不過是隔三差五來武館里溜達的閑雜人等,除了偶爾老頭子拿我當示範外,我很少跟他們一起練習,大家對我知之甚少。可如今,一個是武館的助教,一個是不明身份閑人,兩人站武場里一副準備干架的派勢,論誰也不免好奇幾分。
易老爺子不知什麼時候也跑來了,吆喝著大家趕緊出來學習學習,今天要上演真人實戰演習,一下子,原來在練習的學徒們紛紛站到了武場邊上,都等著看助教示範。
我心說我操他女乃女乃的,老頭子也太奸詐了,我跟駱黎打打架發泄下,他居然還敢來佔便宜,等下不收他點門票錢,我都覺得虧!
心里正盤算著錢的事,駱黎已經率先發難。他一改平日里慢條斯理的防御架勢,這回一上來就是快準狠的進攻,直取我的要害。我暗自吃驚,險險的避開,心說這小子肯定憋大發了,既然他想發泄,老子就陪他玩玩。
我的招式很雜,幾乎沒有章法,老頭子平日里也教了我不少,可是我沒有一招能完完全全的按著他教的招式使出來,就我這樣,他還總是夸我是個奇才,夸得我都犯傻了,到底我這連一招像樣的招式都使不出的人,有什麼值得冠上「奇才」二字?
相對于我亂七八糟的打法,駱黎的動作就規範得多,每個招式都使得有板有眼,一看招式絕對就能想到出處,只听見周圍的人頻頻喝彩,但是老頭子卻一臉不以為然。
我伸手又是一連串上行禽拿技,這招連貫動作是快速攻擊對手的頸部、胸部、肋下、月復部、腰側,趁對手忙于防範上行攻擊的時候同時攻其下盤,使對手不支倒地,很容易就能將對手擒獲。
見我出這招,駱黎當然心知肚明什麼時候防御哪里,可是我從來沒有按部就班的規矩,他又急于取勝,見我似乎要踢腿,立刻先我一步就出腿了,意在封住我的招式,可不想我不過是虛晃一下,我迅速貓下腰,幾乎擦著他的身體往他身後滑去。
駱黎吃了一驚,揮臂往後要肘擊我後背,可到底晚了一步,我像條泥鰍一樣,貼著他的身體已經虛晃到他左邊,在他左邊肋下狠狠還以重擊,駱黎吃痛,踉蹌著退開。
老頭子站場邊微笑著點頭。
就在駱黎退開的一瞬,我近到他跟前又是一串快拳,他狼狽的避過,下一秒我的側踢已經到了他面前,這回他只能用手臂護住頭臉硬生生的挨了我一腳,摔坐到地上。
勝負已分,我抹了抹臉上的汗,剛才為了躲避駱黎的攻擊我也吃了些苦頭,不過能把他打敗那點小代價也值了,終于一雪前恥,省得我老惦記著他這個對手。
場內靜得可怕,似乎只能听見我跟駱黎的喘息聲,我們依然相互瞪著對方,在考慮是否還要繼續下去。
老頭子適時的走到場中央,拍拍手示意比賽結束,他笑呵呵的說︰「不錯不錯,今天你們表現得都很不錯,小兔崽子的近身戰有點似模似樣了,有進步!不過小駱呀,你就是心急了點,沉住氣打的話,應該還能再接上二十招才倒地。」
哈?
這算是贊揚還是痛貶啊?
駱黎慢慢的從地上站起來,沉著臉不吭聲,不過他肯定被老頭子氣得不輕。
我想說點什麼,可老頭子拍著我的肩膀根本沒給我說話的機會,他樂得屁顛屁顛的說︰「小兔崽子,沒想到短短時間你就會活學活用了,不愧是我看上的徒弟,好,好,好。」連說了三個好,可見我今天打得似乎挺合他的意。
他轉頭招呼大家過來,又說︰「你們剛才都看明白了沒有?她使的招式你們是不是看著有點眼熟卻又想不起是什麼招式?為什麼我剛才一直在夸她,因為她不是單單去死記什麼招式,而是已經學會了如何去使用這些招式。」
「武術不應該拘泥于招式,招式做得規範卻不能靈活運用還不如不要學招式,這也是為什麼學武的人都說什麼無招勝有招,也就是這個道理。」
「通過今天的觀摩,我希望大家明白,也希望大家都像這個女同學學習,學招式只是學習武術的手段,而想真正學好武術,在于如何學會使用這些基本的招式,能在這些大家都會的招式上自創出適合自己的招式。好了,今天的課就到這里,你們自己去練習吧。」
大家朝易老爺子鞠了個躬便各自散開了,老爺子心情正好,也沒工夫去理別的事,留下我和駱黎在原地便自己溜達著走了。
我偷瞄了眼駱黎沉思的側臉,有點心虛,我也沒想到我那些自創的招式有那麼厲害,我就是覺得老爺子那些招式太繁雜,我腦子不好記不住,于是干脆按自己想的打,沒想到居然歪打歪有理。
駱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我推了他一把他才回過神來。
我伸著懶腰,懶懶的說︰「走,找點吃的去,跟你打架太耗體力了。」
駱黎「哦」了一聲,跟著我往後堂走。
後堂的茶幾上總會擺著些點心,是貞子特別給我留的,因為每次在武館練習結束我都會吵著肚子餓要找東西吃,于是貞子就在後堂留了點心,讓我練習結束後自己過來吃。說實話,貞子真的是個很不錯的女人,不明白大哥為什麼不喜歡她,難道女人除了美貌和賢惠外,還有什麼更吸引男人嗎?
成年人的世界我一點也不明白。
吃著點心,我見駱黎似乎還在悶悶不樂,就笑著說︰「喂,你眉毛要皺到什麼時候呀?不就贏了你一次麼,還是說你從來沒有輸過,所以輸不起?」
駱黎搖頭︰「我又不是很厲害,會輸很正常。」
我來了興致,問︰「還有比你強的人?說來听听,還有誰這麼厲害?我記得你經常跟貞……那個詩琪姐比試,不會是輸給她吧?」我暗自吐舌,差點把貞子這個綽號給說了出來。
駱黎莞爾︰「詩琪和我不過是平手而已,倒是易伯伯和我父親我從來沒贏過,還有一個人,我只跟他打過一次,不過輸的很慘。」
「誰?」我好奇。
「殷離。」駱黎淡淡笑著,仿佛這對他而言是件很慶幸的事。
我一口蛋糕差點堵在嗓子眼,于是拿了水急急的灌下,緩了一下才問︰「你跟殷離打過?為什麼?你看起來不像那種沒事找人打架的人。」
駱黎瞟了我一眼,隨即轉頭看著窗台上的盆栽,似乎陷入了回憶。
「我第一次見到殷離還是在九中的時候,他跟他弟弟殷奇剛轉學過來。那時傳聞說殷奇喜歡到處惹事,而且打架很厲害,附近的那些小混混他只用了一個禮拜就全部收服了。雖然是傳聞,可是後來因為籃球隊里有人被小混混打傷了,不知道為什麼大家都把矛頭指向了殷奇,于是籃球隊的幾個人在放學的時候把他堵在了學校後面的巷子里。」
「我當時也是籃球隊的,听說他們去打架怕會出事,就跑去阻止,結果到了那里的時候,我看見殷離扶著受傷的殷奇從巷子里出來,他們身後,籃球隊的7個人都已經被揍得爬不起來了。」
「看到自己的同伴傷得那麼慘,我很沖動的動了手。呵,結果是殷離輕而易舉的就把我揍得無還手之力,而我只踫到了他的衣角而已,想想真的很丟臉。」
听他說完,我徹底震驚了,我也就見過一次殷離出手,確實很強,可我沒想到他居然強到那種程度,不禁又問︰「他把你揍那麼慘你還喜歡他,你不會有被虐癖吧?」
駱黎白了我一眼,嘆氣說︰「其實我當時也太沖動了,什麼都沒問就先動了手,算起來也算是幫凶,他替他弟弟揍我也沒什麼。而且後來也查清楚了,是我們冤枉了殷奇,又不分青紅皂白就把他堵在了巷子里,更是慚愧的很。」
「這說明你還是個知錯就改的好青年。」我點頭表揚他。
駱黎有點哭笑不得,接著說︰「再後來,接觸得多了,自然而然就成朋友了,故事結束。」
我模下巴低吟︰「也就是說,如果我打敗殷離就等于打敗了你。不過……他真有你說的那麼強嗎?」
駱黎用力點頭︰「他真的很強,我是不會在輸贏上撒謊的。」
想想也是,駱黎把殷離的實力太過夸大的話也等于在貶低了自己,他犯不著撒這種謊。可問題是我跟殷奇交過手,以他當時的能力真的能以一敵七嗎?
「籃球隊那7個人全都是殷奇撂倒的?」
駱黎搖頭,很肯定的說︰「不是,听他們說當時七個人打一個人,殷奇是處于劣勢的,是後來殷離插手才分的勝負。」
「之前你不是說只把殷奇一個人堵巷子里嗎,為什麼殷離會在那?」我疑惑了。
「可能殷離找殷奇一起回家的時候遇上的吧。」
我心說你這是騙鬼啊,我跟殷奇要好的時候他從來都是獨來獨往的,也沒說自己有個哥哥,而且以殷離的性格,他會沒事去找殷奇嗎?尤其是在學校後面的巷子里,殷離會跑那里去才真的有鬼!
(表面上殷離是優等生,暗地里他才是九中的老大,殷奇不過是打手而已。)
藍琰的話又浮現在我的腦海里,我覺得我已經在真相的邊緣徘徊了。
我「唰」一下站起來,火急火燎就往外面跑,駱黎被我嚇了一跳,忙問︰「你要干嘛去?」
「我去找殷離!」丟下一句話,我人已經跑出了老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