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地要開始了,這次的祭地盛況空前。連**中都被影響。首先是傳出九歲皇妃將要隨駕祭地,然後又說誰都不帶。宮人們猜測聖意,都覺得這個掛著虛名的九歲皇妃或許會變成皇後。畢竟,她再虛名也是秦地的郡主。再後來,又傳出鎮南王在南苑幾乎被刺殺,幸而鎮南王身邊有高手。
至于蘇陌,只覺得最近兩天老找不著東西。她疑心是不是這些宮女暗中偷拿她的物件。或許,她是應該找一個風儀女官了。
蘇陌不知道,她的首飾,正經由各種渠道飛向一個地方——南苑。
「說!」鬼琰眼中幾乎要噴出火來。
一名小公公顫抖著,頭磕得咚咚響,哭訴道︰「將軍!大將軍!元帥爺爺!奴才不知道啊!東西是她殿里的宮女偷得,不關奴才的事啊,奴才只管買賣。」
「那她怎麼樣?」鬼琰將刀子往小太監脖子上一架,輕輕一劃拉,立馬開了一道血口子。
小太監渾身抖得跟樹葉一樣,道︰「奴才不敢說啊,說出來就是死罪啊!」
鬼琰手又是一動。
小太監失去了最後的勇氣,伏地道︰「小皇妃娘娘情況很不好,不過宮里人都不讓我們亂說。奴才年前去淑儀殿里耍過,親眼看見小皇妃娘娘在吃剩菜。數九寒天,連熱水都沒有。穿得也是宮外的衣裳。最近,不知道什麼原因,大家都改了口,說皇上對小娘娘好,其實大家心里明白著呢。奴才有個同年在御醫院做事,據說小娘娘前不久熬不住了,還差點死過去。現在全靠藥培著……。」
「夠了!」鬼琰吼道,「你滾吧!」
小太監連滾帶爬地出了院子。鬼琰看著那個有鐵衛們看守的地方,臉色鐵青。
再說小太監,一路跌跌撞撞,竟然七拐八扭地進了李公公的院子。李公公笑問︰「話可帶到了?」
小太監諂媚地笑著,磕頭道︰「托公公地福,話已經帶到。是那個叫鬼琰的抓得奴才,但是奴才曉得鎮南王看見了。」
「做得好。」李公公贊許。
「全是公公的福氣。」小太監知道,在宮中做事要不居功才討人喜歡。
「真乖,以後公公疼你。」李公公滿意地模模小太監的頭。小太監眉開眼笑。李公公手掌突變,一掌劈下——那小太監脖子處傳來一聲 吧骨裂之聲,撲倒在地。若不是親眼所見,誰都猜不到這胖墩墩的公公居然有這樣的好手法。
李公公笑著道︰「弄弄干淨!」幾個太監便將剛才那小太監的尸首拉去了後院。
「公公妙啊。」身後有人鼓掌,「接下來,鎮南王再能忍,也會忍不住向皇上求句話。而如今的皇上,視蘇陌如珍似寶,本就忌諱鎮南王與蘇陌的傳言。鎮南王一問,皇上心中必定不快。」曹風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到了,此時無聲無息地走了出來。
李公公道︰「再加上曹大人您的部署。鎮南王這次插翅也難飛。」
曹風大笑。
鬼琰將欲那一包物品收好,一雙腳來到跟前,抬頭,竟是鎮南王。鎮南王低頭,撿起一只發釵。精細牡丹,花成並蒂,瓣開百八,金絲織就,正是秦地之物。
「王爺。」鬼琰輕道,「您發令吧」。
鎮南王苦笑。不言不語地走回殿中。
鬼琰看著他不聲不響地走掉,冷冷地拔劍將花壇里的春花砍了個干淨。
「你們听說了嗎?」。一個藍衣秀女鑽進亦偲院的一個房間,「小皇妃娘娘要選女官。皇上特許她自己選!」
「是嗎?听說這位娘娘對宮人是極好的。常常有打賞呢!」眾秀女樂開了花。此時,春選已經結束。仍留在此處的秀女都是還未分配的女子,她們留在這的原因往往是姿色普通而且沒有別的才藝。過段時間,這些秀女會再刷選一次,好的分到各個房里去做三等女官,不好的可能就淪為宮女或者返回原籍了。蘇陌選風儀女官不早不晚地踫在這個時候,怎能讓這群小姑娘不開心。
「是啊是啊,我也听說,她的宮里有太監死了,她還求了棺材呢!這樣的主子,若是選著我,我就是做三等女官也願意啊。」一個秀女笑道。
只有一個人,陰著臉听著。她便是玲兒。
當初,她混入宮中,靠著聰明和手段居然留到現在,甚至連驗處女一關都不知道她用了什麼法子混過去。雖然她聰明過人,可是姿色過于平凡,眼看著又會淪為宮女。還不如素雲,素雲雖然姿色也平平,但是她畢竟是大家閨秀,自然有人照顧。好歹也能混到三等女官。
「我看娘娘會選素雲。」一個秀女語出驚人。玲兒猛地將頭一抬。
「為什麼啊?」其它人問。
「這不簡單啊。素雲是哪里人?秦地人啊。小娘娘可是秦地郡主。等娘娘來了,娘娘問‘你是哪里人啊?’,素雲施個萬福,道‘回稟娘娘,奴婢是秦地太平港人士。’這事不就定了嗎?」。那個秀女說。
「有道理。不過話說回來,換了別人我可能不服,若是素雲,我心服口服。」有秀女道。
「是啊,素雲對我們最好了。玲兒病了,都是素雲在照顧。」
「哼,玲兒真的病了嗎?我看她是懶得吧。」
秀女們大多不喜歡玲兒。玲兒過于喜歡討好教習女官,阿諛奉承起來絲毫不嫌惡心,又不喜做事。一做事就咋咋呼呼腰酸背痛,她的事倒多半是大家閨秀的素雲做了。而玲兒又不像素雲,家里有那樣的資本,可以經常給姐妹們一些「驚喜」,一來二去,雖然素雲自己不介意,但是秀女們卻都看不起這個玲兒。
人比人,氣死人。玲兒自然知道這些宮女不喜歡自己。再听到小娘娘的身份和必選素雲之言時,心中已是恨得牙癢癢。暗道︰王素雲啊王素雲,當初若不是你母親使絆子,如今的皇貴妃娘娘就是我!
她恨得牙癢癢,卻見素顏笑吟吟地端著一個木盆走進來,道︰「你們說什麼呢?好熱鬧啊?」
「我們在說,素雲姐你要高升了。以後請素雲風儀多多照顧妹妹。」幾個女孩半開玩笑半當真地給王素雲行禮。素雲只覺得好笑,拉起她們道︰「你們干嘛啊?」原來她並不知道選女官一事。
「姐姐!我有話跟你說!」玲兒眼楮一轉,從床上魚躍而起,飛似的把素雲拉走了。
「嘖嘖嘖,看她那樣子,哪里像是有病的?我呸!」秀女們議論道。「她干嘛啊?」「還用說,你們听她那句姐姐喊得多甜啊,肯定是想求素雲姐以後提拔她唄。」眾女不屑。
「哈哈,跑那麼快干嘛?」素雲笑。玲兒帶著她到了亦偲院後院的教掌房前。亦偲院是培訓秀女禮儀規矩的院子,這教掌房就差不多是小黑屋。如今她們只待最後分配,教習女官也常常不在,教掌房便虛掩著門。
「姐姐,我看到了好東西!」玲兒笑著說。
「在哪里啊?」素雲心眼沒有那麼多。
「里面。」玲兒指頭指向教掌房里。
素雲素日便害怕這個地方,搖頭道︰「黑洞洞地,哪啊?」
「你靠近一點嘛!」玲兒還在笑。
素雲滿是疑問地靠近那黝黑一片的房子,還未看清。只覺身後被人一推,一個踉蹌就摔了進去。緊接著房門啪地被鎖上了。
「妹妹,別開玩笑!把門開開!」素雲敲打房門。從門縫里,她看見玲兒得意地一笑,拍拍手,走了。
「妹妹!開門!」素雲急了。
幾乎與此同時,院子門口傳來傳令聲——小皇妃娘娘來了。但是素雲沒听見,而且就在這時,適應了黑暗的素雲開始看見,這房子里是真的有東西。似乎還在動。
素雲壯著膽子走了過去。看到那東西似乎是個人形?素雲再走近,黑影猛地一動,一把閃著寒光的匕首就架在了她的脖子上。她終于看清,那是個受了傷的男人。
聯想到昨日南苑鬧刺客之說,她心中已經知道這是什麼人。即使猜得不全對,也差不遠了。
「你殺了我什麼都得不到,但若是不殺我,我倒是可以救你——而且只有我。」面對這樣的境況,素雲反倒遠比一般女孩鎮定。看她說話的語氣,平平淡淡,竟與聊天沒什麼不同。王家的女兒,很清楚什麼話此時最能保命。
果然,刀子頓了一下。
「我憑什麼信你。」
此時此刻,在京城的祭地壇前。
通往地壇的馬道早已被鐵衛把持,沿路兩邊,建得稍高的商鋪酒肆早已被清空,並站上了弓箭手。百姓們站在鐵衛人牆的外圍好奇地等著看熱鬧。無論男女老少,都是一副望眼欲穿的嘴臉。其中不乏一些女子,打扮得妖妖調調地盡力往前擠。若是被皇帝冷眼相上,又是一段挽香妃子那樣的傳奇。更有一些人,看上去似乎習過武功,卻偏偏擠在人海里,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終于,走過去幾隊禮官,手中均捧著各式物品。百姓們伸著脖子看稀奇,看見他們有的捧著玉麈,有的端著香爐,有的托著瓶子;各色物品,有的認識,有的連名兒也叫不出。過了這幾隊人,開始看見鐵衛,這是黃袍鐵衛,是皇帝的禁衛軍。各個神采飛揚,英武非凡。百姓們嘖嘖稱嘆,同時不斷交換著關于鐵衛們的種種傳說。鐵衛們跑過,又是一隊禮官,這次方和前面不同,是太監和宮女,他們也拿著拂塵之類的東西。不過多了黃色繡龍的大傘和扇子。看到這,百姓們便紛紛跪下,知道這才是皇帝來了。果然,一眾士兵抬著一頂小房子一般的轎子,前後簇擁著往前。
「皇上好年輕啊!」一個女子甜絲絲地說。
「噓,小聲點,你想被殺頭啊?」旁人警告。
「就是,看他還不如看鎮南王呢。」另一女子得意道。好像鎮南王是她家的阿貓阿狗一般。事實上,普通百姓對鎮南王的確比對皇帝熟悉得多。
玉輿過時,鴉雀無聲。皇帝掃視著他的臣民,隱隱有一種萬人之上的滿足。
玉輿過後,不知是誰喊了一聲——「看!鎮南王來了!」突然之間,歡呼聲震撼了整個京華。
「鎮南王!」「鎮南王!」
皇上沒有回頭看,但是他閉上眼楮也能猜到,身後必定是一片歡呼的海洋。李公公道︰「喲!鐵衛們都攔不住啊,鎮南王被圍住了。水靈靈的大姑娘啊,哈哈,看樣子待會鎮南王要使出征戰沙場的招數才能沖上祭壇了。哈哈。」
言者「無心」,听者有意。皇帝冷冷道︰「往前。」心中的不快卻在激增。
鎮南王終于在吉時趕了上來。朝著皇帝爽朗一笑,皇帝看他臉上竟然有不知道哪些個大姑娘獻上的吻痕,叱道︰「荒唐!」
李公公連忙圓場道︰「鎮南王是皇上親弟弟,受民歡迎也是好事嘛。」此言一出,皇帝益發冷了臉。
鎮南王卻不以為意,接過侍從遞來的布巾擦拭。李公公突然道︰「哎喲喂,鎮南王若是立了王妃,只怕此時已經酸死了。」這句不說還好,鎮南王一下想起心事,問道︰「皇兄,蘇陌可好?」
皇帝一听,猛地反過身來,鎮南王看見,他的哥哥眼中似乎有怒火。地壇之外「鎮南王」的呼聲還在震天響。
「吉時已到!」一個欽天監的禮官喊道。
兩兄弟一前一後走上祭壇。
「不要逼朕。」走在前的皇帝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