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斂並未送他們下樓,說清楚了陸清和陸竹等待的地方,就重新愜意的倚上躺椅,半合著眼,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走出了門,帝矜才輕笑著看向高陳青謀︰「青謀,你說在下去不去見他們?」
他覺得,直接當不知道離開了最好,那個叫陸竹的人,他沒那個心情再見第二次。
「陸清已經知道你來了。」高陳青謀先把事實告知了帝矜,然後認真的看他,「如果不想去,就不去。」
帝矜斜了他一眼,莞爾道︰「既然已經知道了,再不去就說不過去了。」
「陪在下走一趟?」他輕聲問,沒等回答就朝前走去,像是篤定了高陳青謀會答應。
沒走出一步,身邊的人便沉默安靜的跟了上來,帝矜垂著眸子低低的笑,斯文白皙的面孔從側面看去十分柔和,淡淡的微光打在上面,漂亮的不可思議。
高陳青謀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漆黑冷清的眸子里泛起波瀾,淡淡的,卻足夠柔和。
能得一人如此毫無隔閡的相處,默契而彼此信任,高陳青謀抿緊了唇瓣,平靜的心忽然有些患得患失起來,如果……如果之後,帝矜也和曾經的搭檔一樣,帶著驚惶畏懼的遠離而去……
他經歷過許多次別人的逃避疏離,但都無所謂,他冷漠的看著,並不在意。再後來獨來獨往,也是習慣了一個人的戰斗與生活。
然而對于帝矜,雖然見面相處的時間不過短短兩日,但恍惚中總覺得相識已久,那樣順其自然毫無尷尬的相處,是他曾經隱隱期待過卻不得不放棄的奢求。
說話時再自然不過的語氣,清晨微笑著問好,安靜的坐在樹干上看他練劍,坐在一起吃完早餐……只是簡簡單單的相處,高陳青謀卻發現每分每秒都深陷入了記憶,那些畫面在腦海中無比清晰。
「想什麼呢?」帝矜好笑的看著面無表情卻明顯走神了的男人,「要推門進去了哦。」
高陳青謀安靜的看著他,再看看已經到了的一樓房間,下意識的默默扭頭︰「沒什麼……」
帝矜抽了抽唇角,眨巴著眼楮驚奇的看他,這算是在騙人麼?
後來謝尋燕感慨過,一語中的,高陳青謀從不會撒謊,但遇上帝矜後,也會說謊話騙人了。只是每次撒謊的時候,這個情商悲摧的面癱冰山,都會不看別人的眼楮。這根本就是在明明白白的告訴別人「不要信我,我在說謊」!
帝矜有幸成為第一個見證高陳青謀謊話的人,而且很給力的沒有拆穿他,只是詭異的沉默了一會兒,然後伸手敲了敲面前的門︰「陸清?」
「帝矜。」一會兒,門開了,陸清站在門內,眯著淺灰色的眸子,「我們出去說。」
帝矜挑眉,退後一步,讓陸清走出來。陸清身後的低著頭跟出來的,就是一身青衣的陸竹。
「青謀。」走出門,陸清也看見了站在一旁的高陳青謀,優雅的微微頷首問候。
「陸清。」低低的吐出兩個字,高陳青謀眸色稍微柔和了一些,「昨天,謝謝你。」
三竹陣是陸家至寶之一,被他那樣毀了,雖然不會鬧成什麼大事,但也難免會有些波折,陸清應該在家族里周旋了好些時間。
「老爺子很喜歡你。」陸清淺灰色的眸子在面對青謀的時候也是一樣高傲尊貴,「而且,你是我朋友。」
貴族詠嘆般的腔調被他說出來是恰到好處,抑揚頓挫都帶著奇異的韻味,帝矜听著他語氣中的篤定,再看看面無表情的高陳青謀,這兩人能成為朋友,還真是奇特。
「陸竹,道歉。」與高陳青謀打完招呼,陸清目光淡淡的掃到陸竹身上,「陸家子孫要為自己的過失負責。」
一直低著頭的陸竹身子一抖,頭埋的更深了。
「帝,帝矜老師……」他的聲音羸弱顫抖,不復昨日那般囂張膽色,帝矜淺笑著听著,卻半晌也听不到後面的話。
早些說完,大家早些各走各的。帝矜余光盯著波光粼粼的水面和水面上蕩漾著的樹葉,心里緩緩的嘆了口氣,像陸竹這樣拖拖拉拉,尷尬難堪的還不是他自己嗎?
高陳青謀淡淡的看了一眼帝矜的表情,就知道這人出神了,看向陸竹的目光也變得冷冽起來,昨天做的那樣過分,現在連一句對不起也難說出口嗎?
周圍氣壓驟降,陸竹也察覺到的打了個寒顫,偷偷的掀起眼皮看了高陳青謀一眼,臉色陡然刷白,牙關發顫,囁嚅著含混說了一句「對不起」,就閉上嘴再也不打算開口了。
雖然陸竹眼里的怨恨不甘相當的明顯,對不起三個字也說得不情不願,但帝矜還是揚起了溫和的笑︰「沒關系。」
陸清皺了皺眉,顯然對陸竹敷衍了事的態度很不滿意,正要說什麼,卻被帝矜攔住了︰「陸清,他還是個孩子。既然已經道了歉,就讓他離開好了。」
……他可沒那個閑心再跟這個陸竹耗下去誒。
陸清瞥了帝矜一眼,對他的心思心知肚明,挑起一抹假笑︰「既然帝矜老師都這麼說了,陸竹,回去抄家規兩百次。」
陸竹神色復雜的看了帝矜一眼,似乎對他的「求情」很不理解,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不過卻在陸清冷峻的目光中閉上了嘴,轉身飛奔而去。
沒再施舍給陸竹背影一眼,陸清側頭看向高陳青謀,目光掃過他腰際的木劍︰「你的劍?」
「布良那兒。」
「等拿到了劍,就去日本一次吧。」陸清優雅的勾起唇角,有些幸災樂禍的味道,「最近那里很熱鬧。」
高陳青謀目光陡然變得銳利起來︰「妖魔?」
「前幾個月是天地間極陽的一刻,而物極必反,近來陰氣大盛,四處妖魔的孕育速度也快了許多。」陸清認真的盯著高陳青謀的眼楮,「你要快去快回,日本熱鬧了,中國也不遠了。」
「你是青謀的搭檔,也一起去吧。」陸清目光轉向帝矜,「雖然不知道你有什麼能耐,但也絕不是一般人。第一次任務似乎就有些艱難,你……」
「在下沒問題喲。」帝矜彎著眉眼輕笑,「在下很期待第一次的任務。」
高陳青謀也沒有阻攔,冷淡的點了點頭︰「我會盡快趕回來。」
陸清揚著下巴高傲的笑︰「我自然是信你的。」
「拿到劍後,就去吧。」他轉身離開,「隨行人員還在待定中,你們可以先行離開,不必等他們。」
目送陸清離開,帝矜才抬手模著光滑的下巴︰「日本……在下那個時代,還沒有這個國家。」
高陳青謀安靜的看他,等待他後面的話。
「回去,幫在下補習一下關于日本的常識吧。」帝矜淺笑,「哎呀,在下要麻煩你的事可真多,青謀。」
高陳青謀睜著漆黑無華的眼,定定地看他︰「不麻煩。」
「是因為覺得‘你欠在下’所以認為不麻煩,還是真正覺得在下這個人不麻煩呢?」帝矜眯著狹長的眸子,殷紅的眼珠子回望高陳青謀,目光攪在一起,讓對方無從逃避。
「幫帝矜這個人,不會麻煩。」高陳青謀認真的回答,「即使不欠帝矜你什麼,我還是願意幫助你。」
不是因為師父的遺願囑托,不是因為「欠他的」這三個字,與帝矜相處並照顧對方,已經是自己的意願。這樣的朋友,能交到是一生之幸。
帝矜笑了︰「那就麻煩你了。」
高陳青謀冷冷的瞪了他一眼,都說了不是麻煩了。
不過與人斗嘴爭辯這種事他不會做,于是也只好沉默下去,用冷嗖嗖的眼神表示反駁。
「只是一種禮貌的說法啦。」帝矜輕快的笑出了聲,坦然道,「要說真的,在下才沒把自己當做青謀你的麻煩。」
「……」從來沒有被人拜托過的青謀默默的偏過頭,「我知道。」
……又騙人了……
帝矜狡黠的掩嘴輕笑,目光在那人微紅的耳朵尖子上一掃而過,這人怎麼能這樣可愛?
----------------------------
近來考試接連而至,因為復習和考試原因更新很不穩定,所以空閑的時候多更幾章,懸梁刺股的時候捂臉斷更……這樣吧O(∩_∩)O~?
明天空下來,會多更的~握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