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去的路上與高陳青謀分開,高陳青謀去布良那里看劍,目前還是無所事事的帝矜則回去了宿舍。
不過才把門打開,就看見不請自入的花田窩在沙發里縮著,眯著細長的桃花眼若有所思的模樣。
回身關上門,帝矜朝听見聲響看過來的花田淺笑︰「怎麼有空來看在下?」
花田罕見的沉默,安靜的坐正了身子,目光平視而來,帶著沉悶的壓抑。
「怎麼了?」帝矜緩緩走過去,花田似乎有點不對勁。
「這個……」花田看他走到近前,才用目光示意他朝前面的茶幾上看去,「你沒有什麼要說的嗎?」。
帝矜詫異的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在茶色玻璃上看見了一張素白方正的紙張,紙張平整,上面有著清晰的折痕,當然還有熟悉的兩種字體,一種是高陳青謀的,還有一種的他自己的。
粉紅紙鶴。
帝矜的心倏地跳空了一拍,說不出是發現秘密被窺視的憤怒,還是擔心被花田認出另一個人是高陳青謀的慌亂,他的表情空白了一秒,目光毫無人氣的看向花田︰「你動了在下的東西。」
他說的平鋪直敘,笑容被隱匿起來,于是斯文俊美的面孔也宛如被冰封,好看卻生冷。
花田沉默著站起來,清秀的面孔也不再笑,定定的看著他︰「我看了你的紙鶴,雖然抱歉,但我不後悔也不內疚。如果不看,我恐怕一直都不會知道,在山谷里與你紙鶴來往的人就是青謀。」
「你果然發現了。」帝矜走過去拿起紙張,捏在手里細細摩挲,「是他,又怎麼樣?」
「青謀的字,是我和陳凡一筆一劃教出來的。」花田垂下眸子輕聲道,「只看了一眼,就知道了。」
他看向帝矜︰「你一點也不驚訝,早知道是他?」
「恩。」帝矜沒有否認,微微的翹起了唇角,目光似笑非笑,「是不是他對你來說有什麼區別?這是在下與他之間的事,你要插手?」
「青謀會與人來往紙鶴,說明他真的將你放在了心上。」花田認真的看著帝矜,「那孩子只是太寂寞。不管你是怎麼知道對方是他的,但你與他來往,是真誠的吧?」
被放在了心上嗎?
帝矜踱到窗前,目光望向蓊郁的林海,彎著眸子輕笑了出來︰「在下從不喜歡和無關緊要的人搭話的。」……能讓他在紙鶴來往中樂此不疲的,除了高陳青謀再無他人。
「別傷了那孩子。」花田沉默了半晌,才低低的說出來,流光溢彩的眸子暗沉沉的死寂,「那孩子,和他師父一樣笨,太單純。」
要是滅卻師聯盟的別人听了花田的話,大概會捂著肚子笑蹲到地上去。
不過,帝矜輕輕的垂眸,縴長的手指搭在窗扉上,他明白的,高陳青謀的確是單純純粹的一個男人。揚起一抹輕柔的笑容,他道︰「你以為在下會對他怎樣?」
一抹紫色炫目流光如驚鴻般劃過視野,帝矜微微偏頭,一根手指頭點上頸旁冰冷的細劍上,微笑著︰「這是什麼意思?」
站在他身邊的花田穩穩的執著精巧的軟劍,眯著狐狸眼笑得妖嬈︰「一不小心手滑了。」
說完他若無其事的收回軟劍,纏上手腕上的劍套,像是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桃花眼威脅的眯起︰「如果你對他怎麼樣了,我說不定每天都手滑個十次八次的,恩?」
「你真的很關心他。」帝矜忽然道,「看不出來你是這麼愛操心的人。」
花田輕哼一聲,柔若無骨的攀附上帝矜的肩︰「青謀算是老子半個兒子,你別想打他的主意。」
帝矜勾勾唇角,不置可否。
「不過,花田你究竟多少歲了?」帝矜斜了身上的人一眼,笑得純良無比。
「人家年輕著呢。」花田捏著嗓子嬌滴滴了一把,「看人家這張臉。」
腰上軟肉被狠狠擰了一圈,帝矜吸了口涼氣,趕緊把人推開,無奈的看向得逞的人︰「還是這樣最好了。嚴肅深沉的樣子真不適合你。」……剛才的花田,看著就覺得古怪的叫人發笑。
「不過你放心好了。」帝矜揚起柔軟的笑,低頭看著素白的紙張,「這個時代,在下傷了誰,也不會傷了他。」
他說的篤定,花田怔了怔,驀然呼出一口氣,桃花眼閃閃︰「正事說完了,現在可不可以把之前那只紙鶴拿出來?在山谷里的時候,紙鶴來來往往那麼多次,早該被寫滿了,這張紙上才幾句話——我說,之前那只紙鶴,你有收藏起來吧?」
帝矜先是皺了皺眉,嫌棄的瞥了他一眼︰「在下沒怪你偷看這只紙鶴也就罷了,連上只紙鶴你也要肖想?真是得寸進尺。」但隨即想到了什麼,掩嘴低笑出來,「那只紙鶴也不在在下這里,應該是青謀收著了。要不,你去問他要?」
花田笑容僵硬在唇邊,想也知道,粉紅紙鶴這種東西,高陳青謀一定藏得嚴嚴實實。如果他去找他要了,怕是會被高陳青謀周身的冷氣凍得半死。
小媳婦兒般哀怨的瞪了帝矜一眼,花田傲嬌的扭身︰「我才不稀罕看呢!就高陳青謀那悶騷死板的樣兒,能寫出什麼有情趣的東西來?哼!」
帝矜戲謔的笑︰「天知地知,青謀知在下知。我們寫了什麼,就不勞您知道了。」
花田不雅的翻了個白眼,重新窩回沙發,抱著膝蓋郁悶去了。
「對了,你在哪里找到的紙鶴?」帝矜問,紙鶴該飛來找他才對吧,怎麼就落入了花田的魔爪?
花田扁扁嘴,不屑的瞪了他一眼︰「自然是在你房間里發現的。你還以為我故意去攔截的不成?」
帝矜搖了搖頭,坐下來沉思,大概是,紙鶴找到了他的房間,卻被他忽視掉了吧。自高陳青謀回來,他的注意力似乎都在那人身上了。
不過現在高陳青謀就住在他樓上,紙鶴來回的時間差也會變得極短,為了不讓青謀懷疑到他身上,以後收到紙鶴也不能立即就回了,至少得拖那麼一天半天的時間,讓青謀覺得,寫紙鶴的另一人與他相距很遠才行。
至于什麼時候與高陳青謀坦白他就是一直以來的筆友,帝矜狡黠無聲的輕笑,這個麼,等青謀機緣巧合的自己去發現了。他又不是花田那樣認得青謀的字體,他本來就該是「根本不知道對方是高陳青謀」才對嘛。
這時他才有閑心低頭看看白紙上多出來的一行字——
「有時候,見面也不是想象中那樣難以面對。」
狹長的眸子愉悅的彎成月牙的形狀,帝矜撐著額低低的笑出聲,唇角柔軟,目光溫柔繾綣,袖口滑出水筆,在他指尖靈巧的打了個旋兒,就被他穩穩的握在了手中。
「我也與他見面了,相處的……相當愉快呢。」
他保持著微笑寫完,等待墨跡干涸,才折好紙鶴,打算等晚上的時候再把紙鶴送出去。
花田安靜的看著他笑著看完寫完,桃花眼若有所思的眨了眨,他該放心的,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