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流氓鎮中,藍羅村柳氏一族最是威名遠揚。
這得益于柳家人好武,而且比起其他氏族,柳家老一輩的有些真功夫,別人家的花拳繡腿根本比不上,所以打架的時候柳家最上道,死傷的最少,得的戰利品最多,嫁到藍羅村的女孩最漂亮。到了下一代,後生們更是將一身霸王氣發揚光大,不但在鄉里大名鼎鼎,還走出村鎮去縣里搶地盤,成為大關縣一大惡霸幫派,更要命的是,這一代的領導者可不是個莽夫,打架之外居然還能和公安局局長一起喝下午茶和縣長兒子一起嫖、娼並給一愛好園林盆景的市領導送上一顆百年九里香。
這孩子出自楊笑母親的家。
以上這些,自然都是笑丫頭告訴沈墨的,當然,原話並非如此,沈墨是根據她一路的聒噪總結出來的——這娃除了讀書對什麼都很上道,上肯定不知天文地理,但下絕對知雞毛蒜皮,未來超級三八的不二人選。
楊笑母親柳佳,柳家第三十四世孫之女(據族譜記載),二十年前憑著一張漂亮的臉和一副柔軟的身體,一路跳著舞從村里的破小學跳到了省城,遇上爺爺是學者爸爸是學者(最後都被文、革給弄死了)自己還是學者的楊天宇,開始了她傳奇的人生!
楊笑堅定說沈墨十歲之前跟著她和母親來過柳屯鎮,但是沈墨連半點零星的記憶都沒有,看著車窗外一晃而過的延綿丘陵和遠處巍巍聳立的觀音山,絲毫聞不到熟悉感!他不欲反抗笑丫頭,只得將原因歸結于年紀太小。
柳佳有三兄妹,她是老小。笑丫頭要拜祭的二姥爺是她姥爺的弟弟,柳佳才十歲的時候父親就死了,那時還是公社化時代,大哥跟著大隊出去修水庫,十三歲的二哥在生產隊上干活,口糧只夠養活他自己,這個小叔叔對她算不得好,但總算是照顧了她一把沒讓她在荒凍年代餓死,所以這次悼念,于情于理都該來,但那偽貴婦正和第三任丈夫在巴黎度蜜月,居然將任務交給了她唯一的孩子。
笑丫頭也四五年沒跟老媽回舅舅家了,近幾年中國變化日新月異,車子到鎮上,笑丫頭茫然看著四通八達的街道,不知道該往哪條路指,憤怒的推卸責任道︰「你是司機,都不知道嗎?」
司機也怒了,「你們上車的時候阿就說過阿不知道吧?這種地方,誰敢來跑?」
「那你下車去問問路啊!」
「哎喲,小姐,這里是柳屯鎮呃,阿可不敢隨便下車。你要是不知道路,那就在這放你們下來啦。」
「你試試?」笑丫頭從來不是肯吃虧的主,立馬橫眉冷對,「上車時說好送我們到目的地的,你敢半途扔人我投訴你!」
司機一臉哭相,「那你倒是指路啊?快點,看人都過來了。」
果然,一伙在鎮上做街長的混混模樣的人圍上車子,敲著玻璃起哄道︰「那里面的妞正點,小妹妹,你要去哪里啊?哥哥帶你去哦。」
沈墨眉頭緊皺,這可真是麻煩,一到鎮上就遇上這種事,現在是連路不能問了,幾大家族之間惡斗得這麼激烈,萬一這群人是對家的,知道他們是柳家那邊的人,天知道會不會當場潑汽油。
見車里人不買賬,外面的人敲窗玻璃敲得越發凶狠,司機哭喪著臉道︰「再敲可把阿的車給敲壞了,我收你們一半價錢,你們趕緊下車吧。」
「你敢!」笑丫頭怒道︰「你開門試試!」
「不然怎麼辦?」
丫頭突然搖下窗玻璃,沈墨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了,一只黝黑粗糙的手已經伸進來想要模丫頭的臉蛋,被丫頭一把抓住,大吼道︰「我是柳家的外孫女,你們動我試試!」
沈墨一怔,司機則完全被嚇到了,死眯著眼等待暴力現場的來臨!
然而,一切都沒有發生,混混老大那個滿臉橫肉的大胡子只是冷冷和丫頭對峙著,丫頭那不怕死的牛脾氣出來,毫不怯場的橫眉冷對!
許久,大胡子收回眼神,甩了頭,人群居然開始慢慢散去。
丫頭關上車門後,手都在抖,一把抓著沈墨的手臂低聲驚叫道︰「嚇死我了!」
沈墨拍著她的肩膀安慰著笑道︰「丫頭,你很聰明!」
不過沈墨不解這是因為柳家人名聲太響的緣故還是置身死地而後生的效果!
丫頭在沈墨懷里後怕的撒嬌,司機苦著臉道︰「那現在走哪條路啊?」人群雖然散開,卻依然虎視眈眈著他們的車子,這場景,讓人覺得自己是被狼群包圍中的獵物。
丫頭面露糾結看著眼前的路,突然,一十五、六歲高高瘦瘦面色黝黑穿著縣關山高中校服的男生蹭到車前,敲了敲玻璃,笑得賊模賊樣。
沈墨拉過丫頭換了位置,搖開車門,懷疑的看著他。
男生笑問︰「你們是不是要去藍羅村,但是卻不知道路?」邊說邊雙眼放光的打量著笑丫頭。
「你什麼意思?」沈墨擋住他實現,冷道。
「別緊張,別緊張,」男生朝身後努努嘴,後面一大蛇皮袋的東西,「我也是藍羅村的,你讓我搭個順風車,我就給你們做向導。」
沈墨皺眉道︰「你叫什麼名字?」
「咦?搭車還要報大名?」
「既然是一塊兒坐車,還是相互認識一下的好。」
「哦!我懂了,知己知彼,才能相認相識,相親相愛!」
「相親相愛?」沈墨一臉吃了狗屎的表情,他嚴重感到被調戲了。
男生抖抖蠟筆小新的眉毛,笑得豪放中盡帶猥瑣,「兄弟,初次見面,幸會幸會,我叫柳靖西。」
柳靖西?柳家人?果然是一身娘胎里帶出來的流氓氣,十多年的文化教育都不能掩蓋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