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虜討逆戰三國 第一百二十七章 縱橫捭闔(上)

作者 ︰ 小心點

二是互易的憤慨似平加深,村民們的羞憤情緒,他們在斤刊爾默之後又吵嚷起來。有廣大村民和三老作支撐的游傲也重新恢復了勇氣,他努力挺直腰脊,對王易說︰「這是我們村里的村務事,如何處置還輪不到你這個外人來指手畫腳!」

董襲和潘樟一听簡直要氣炸了肺,他倆鐵塔一樣的身軀逼向那個贏弱的游傲。妾、潘二人只要再听到一二句對王易不敬的話,他們的手很可能會捏碎這個游傲的喉嚨……先生雖然斷了這樁疑案,但如何處置我們並有法度,就無須操心了德高望重的三老並不想徹底撕破臉皮。還是好聲好言地說道。

王易看到劉馥董昭等人也在向自己拼命使眼色。他又看到管寧和邸原十分錯愕,好像不理解自己為什麼會有這麼大的反應。

王易問三老︰「那不知幾位前輩要如何處置他?」他指指羞慚地跪在地上的接夫。

「驅逐出村,貶為賤籍平時負責掌管禮教儀式的三老越嗇夫的權限,冰冷無情地作出了這個決定。在听到這句話的一剎那,撥夫渾身一顫,面如死灰。

在中國這樣的宗法社會的國家,人們依賴家庭生活,而家庭又依賴于村里。一個人如果背離家庭,一戶家庭如果被村里拋棄,那麼他們將很難在社會上生存。賤籍就更加不妙了。一旦被貶入賤籍,那就陷入了永世不得翻身的地步。

歷朝歷代都有一些地位極其卑下的受壓迫階層,有的時候這群人被稱作「賤人。」有的時候這群人被稱作「長隨」。他們在社會上受到各種各樣的歧視,甚至有的人蒙混身份而做上了官吏,結果被查出原籍身份後,不僅要被削掉官職,還要被施以重大的處罰。這個群體甚至直到共和國建立之前一直存在,他們生活的窮困狀態是令人難以想像的。

那接夫渾身一顫便痛哭了起來,向諸位村民磕頭︰「我家中還有一老母,各位父老鄉親可憐可憐我的老母親哪!還請收回成命。大人哪!」根夫跪行于泥濘之中村民們漠然視之。

「原來他貪圖財貨並非事出無故,恐怕還是個孝子呢。」王易暗自思忖。但是村民們的冷漠觸目驚心。王易看到管寧輕嘆了口氣,嘴唇囁嚅著最終也沒有說出話來。

劉馥和董昭拉住心情激動的王易,最後大家就眼睜睜地看到麋集起的人群一哄而散,而三老和游繳轉身朝存儲落冊的屋舍走去,要將這個楗夫除名。最後就只剩下了那格夫默默哭泣。

于禁斜睨著接夫輕聲叱罵︰「貪圖財貨咎由自取,還能怨的了誰呢。」

王易搖搖頭︰「話卻不能這樣講。誰都有走投無路的時候。」他說著走上去將那爛泥一樣的振夫扶起,等他站直時王易才現這接夫的個頭比自己還稍高些。

他看到這接夫古銅色的肌膚透著健康的光澤。然而臉頰的神采卻很灰敗,好像是長期從事高強度的勞動所致。王易說道︰「八尺男兒,獨來獨往,何懼他人閑言碎語!縱然犯有小過,知錯能改就可,為何要像一個女人哭哭啼啼!」

那撥夫見還有人憐憫他,又跪倒在地上,「家中有一七十老母腿腳不便需要贍養,又有兩個幼學之齡的孩子。妻子雙目失明,生活尚且不能料理,我平日里耕田打獵供給不足,還要受那受苛政酷吏的盤錄!俗話說四十不惑,小人難道就是單單為了貪圖那張羊皮麼!」

「既然如此,那麼村老的處置是不是太近人情了?」劉馥嘆道。

概夫哭訴道︰「近來輸稅日益嚴苛,村老見我家出力少,早就對我家心存不滿了!只是以前見我勤勞善耕,又得了「孝悅力田,的封譽。礙于城中幾位少卿才不敢為難于我。」

「原來如此。」王易深深感嘆。這個身強體壯的振夫能養活一家五口確實不易,更為難得的是還得了個「孝悅力田」的稱號,須知這稱號和那些。要良方正茂才異等,小同屬察舉科目,能得到這種殊榮的人,將來在相應的各級行政單位仕官會有很大的方便。

王易覺得這是個有能力,有孝心。有責任的漢子,便說願意幫幫他,只是先得請他帶自己去他的家里看看。那接夫聞言大喜,一邊連稱「恩公。」一邊快步領王易去他家中。管寧想不到王易這個匆匆過客對這小村里的瑣碎事如此關心。自覺司職不力的他竟有些慚愧,默默地跟在隊伍後頭,腳步很慢。那原也落在了後頭。他拍拍管寧的肩笑道︰「王子雲這人如何?」

「果然是個罕見的奇人啊管寧撫掌嘆道。

那椎夫的宅子比管寧家的屋舍更為狹陋,但是擠著五個貧困的人,其中四個沒有生活自理能力。屋宅的蓬頂多處失修,菜圃的籬笆四處傾倒,盜賊常常光顧這里。谷場上鋪灑的批谷還帶著一些生機的色彩,不過鳥雀也常來啄食,以致這位掛夫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將那些鳥雀趕走。

在光線昏暗、空氣混濁的屋舍里,王易看到了病榻之中的七十歲老姐,看到了目替的婦人憑借觸覺做著針線活,也看到了兩個本應該天真活潑地玩耍的十歲左右的小孩目光呆滯,並極為恐懼地看著他們這群高大

王易環顧一眼簡陋的屋室,對接夫說︰「你應該叫你再個兒子多到外面玩耍,如此怕生,日後怎麼來接你的業?」

「是,是。」接夫唯唯諾諾,一面拍著兩個小孩的頭,叫他們走到前面來給王易行禮。管寧這時亦在後面說︰」李惠,你若早讓你兩個孩子進鄉學,今天三老恐怕也不會那麼無情這位名叫李惠的接夫垂頭喪氣,如今村老都已經做出決定,他又不能妄想時光回溯。

突然屋外一陣悉動,李惠大叫一聲便沖了出去,王易等人反應靈敏,亦跟隨其後。然後他們就看到一個襤褸至極、披頭散的人在屋外的亂草堆中躍動,幾下便無了身形。

那人藏污納垢的臉和一雙明亮的眸子叫王易印象深刻,他難以想像世界上還有生活在那種狀態的貧民。李惠拍著手罵罵咧咧地走回來︰「又被那狗崽子偷去了一只瓜。」旋即又嘆了聲氣,「窮人家總是和窮人家過不去。」

王易等人接著又听見身後的菜圃里一陣響動。李惠大叫一聲「還有一個狗崽子」便飛奔過去。人群來到菜圃前時,大家現李惠已經捉住一個瘦猴般的小孩。那小孩雙手捧著香瓜像狸子那樣猛啃著,清晰地露出骨骼輪廓的臉彷若骷髏,破散的衣物難以蔽體。

這個小孩在王易等人看來簡直就像是野生動物。耳朵靈敏的李惠又捕捉到籬笆外的響動,他一個箭步跳過去。從籬笆外的蒿草間提出一個偃僂的老太婆。

那老太婆驚慌不定,看到王易這群神色肅然的高大漢子後一時間竟屎尿齊出,連聲哀求道︰「大爺饒命,大爺饒命。」

在困窘交加的貧農家,竟然又捉到了兩個更為貧困一一或者說,已經處于一種半獸半人生活的人。王易等人除了高呼大開眼界不止外,也被這美麗的鄉村景致下藏納的污垢而震驚得顫動不已。

王易嘆息道︰「屈子若依存當世,必當復吟「長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艱,之句。」」王太守志匡宇內,又救貧扶弱,屈子除了才藻俊茂外,哪里有能和王太守相比呢?」突然一個爽朗的笑聲從院牆外傳了出來。

那是一個穿著戎裝。手提獵弓的年輕人。王易在他身後驚異地看到鄭泰。他喜道︰。公業!正巧竟在這里遇到了你!」

鄭泰身板有些瘦削,看起來身體狀況並不特別良好。

他同樣披掛戎服。有些精干的面貌。鄭泰上來向王易拱了拱手。很是歡欣地說︰「趕巧不如趕早啊。我遇子雲正是巧,而子雲也來得好早啊。」

「處理完吳郡的瑣事,便迫不及待地到青州來造訪老兄了王易笑道。

鄭泰與王易的隨從和管寧邸原一一打過招呼,然後向王易介紹他的那位伴當︰「這是我的弟弟鄭渾。字文公。我們一同在柳溪村之北築了精舍。」

鄭渾?王易猛然一驚。他按照後世流傳的野史家語,本從為鄭渾是那種出自匠戶的工匠,孰料還是名門之後!

實際上鄭渾和鄭泰的父親鄭亮和他們的高祖父鄭眾都是當時名士,在海內頗有聲望,只是王易圖于流俗偏見。不知他們的關系罷了。要說鄭渾的確在工匠活計上確實有一定造詣。然而他在歷史上最為人所稱道的還是他的治政能力。董卓禍京,天下大亂後,鄭渾到準南避難,得到在壽春的袁術的禮遇。但鄭渾料定袁術必然失敗,便投奔時任豫章太守的華敵。後來曹操听說鄭渾的品質和事跡,便征闢他為官。鄭渾歷任下蔡長和邵陵長。他在治理所任職的地區時都非常重視生產,展農耕,這使得當地人民富足小民心歸附。後來他又被闢命為承相操屬,遷任左馮繃。

王易記得自己以前在看《容齋隨筆》時,曾在里面的篇章里見到過作者洪邁對鄭渾的贊許。洪邁甚至認為鄭渾是和劉馥都屬于那種能夠獨當一面,自為方伯的人才。

當時王易還覺得洪邁對「大匠」鄭渾的評價是不是太流于溢美之詞了,但現在既知其為鄭泰之弟。那麼確實不應該怎麼懷疑鄭渾的能力。

鄭渾笑道︰「百聞不如一見小王公姿貌雄偉,氣質非常,果然是個人中英杰!」

王易擺擺手︰「謬贊了。」鄭渾又道︰「王公心懷惻隱之心,見到李惠的遭遇便要幫他一把,但世間窮苦之人何止千萬,王公若見一個救一個,到頭來恐怕就徒勞無力了吧。」

王易搖頭道︰「既知世間有這麼多人飽受苦難,那我救得一人便是積下了一件功德,如果見大眾之苦而盡棄前路,到頭來滿手空空。那最後面對空曠慘敗的天地,才會真正生出徒勞無力之感吧!」

興許在某些山谷中,在某些溝壑里,有那一群群數百人為一伍的流民,他們像野生動物那樣生存著,生存境況不能用貧困。而只能以恐怖來形容。但王易認為不能就因此而將他們拋棄在那些地方。反而更應該盡力拯救。也許遭受困厄的人太多。但能救一個是一個。

他對大家說了一個寓言︰「小從前有一位幼學之齡的男童在海灘邊行走。突然一陣海浪撲騰而來。將成千上萬條小魚拍在了沙灘之上。魚掙扎不定,陷于生死之地。必;就專過去。撿起一條小魚就扔回海中個路過幟用見以後笑著說︰「孺子,海灘上這麼多的魚。你要撿到什麼時候呢?沒有人會在乎這些魚的」結果那男童更加奮力撿起小魚。說「這條在乎。又撿那條,說「這條在乎他依舊看似徒勞無功地撿起小魚,放放不倦

說完這則寓言後,現場陷入了長久的沉寂。張昭和張練為這個執著的男孩贊嘆,劉馥和董昭想不到平直的語言可以說集這樣寓意深刻的故事,而呂岱和李嚴則被王易透過這個故事所要表達的寓意所震撼同樣被震撼的董襲潘璋等人幾近落下熱淚。

邸原和管寧長期處于貧賤之中。耳聞目睹慣了,然而他們除了在大多數的時間里純潔自身以外。並沒有去大力幫助他人。所以他們听完這個窩言後,內心萌生羞愧之意。

鄭渾嘆服不已,鄭泰則說︰「子雲仁慈之心,上達霄河,下達黃泉。我的五髒六腑似乎都被子雲感化了。

王易扶起那個老太婆和瘦猴般的小孩,然後對附屬們說︰「我們在吳郡修整革矛,囤積糧草,並非是心懷異志。而是要匡濟天下,救黎民蒼生于水火。這就是我們這次乘船北上的宗旨,你們明白了麼?」

「謹受教」。董襲和潘樟等人大聲應和道。

鄭泰見到王易很是欣喜,又被王易這個寓言感化了心髒,他連忙請王易到他的精舍里去小憩,然後暢談當今時事。王易自然爽快答應他讓董襲和潘樟火將童子軍和預備軍從駐地牽引出來。鄭泰看到兵甲強盛的童子軍和朝氣蓬勃的預備軍,仿佛回到了當時與王易初次踫面時的情形。

在看到放置于露車上的棺接後,鄭泰急急詢問緣故。得到答案的他又為王易的體恤士卒贊嘆不已。

隊伍離開柳溪村時,王易現管寧推著一輛載滿行李的露車落在後頭,邸原在後面幫他推車。

王易連忙走過去的管寧搭把手,管寧看到王易如此,眉頭不禁微微一翹,語調都有些顫抖了︰「太守大人何必如此?」

王易笑道︰「我與幼安相見不過一日,可我卻感覺我與幼安是已認識了十年的老友,幼安何必仍然稱呼我的官職呢?」

管寧微微笑道︰「子雲才氣雲溢,寧多有不及。與良友交可增益補拙,而子雲之才十倍于我,我應當以師相事子雲啊!」王易看到露車上放滿了行李小甚至那只棟木箱也在其中,他笑道︰「幼安欲與我們同道?」

薦寧笑道︰「已留書于家中,賤內歸家後也不必擔心了。」

王易心忖該是柳溪村村民在特殊事件上所表現出來的低水準的道德素質令管寧心寒不已,同時他的即興表演也收獲了管寧的心。王易被管寧的幽默惹得笑聲不已︰「能得幼安于途中,我們都很高興。當然」他稍一停頓,「也要感謝根矩的指路牽引邸原連稱不敢。

王易在途中找到了那個偷瓜的老太婆和小孩從屬的群體一那個差點淪落為野生動物種群的流民群體有著三十余名成員,王易的適時到來拯救了他們。李惠的兩個小孩被王易收為學生。李惠的老母親由嚴氏姐妹照顧,而他本身則被編入預備軍中,空缺的刮練課目由呂岱和李嚴為他專門開小灶。

柳溪村的村民听聞王易不告而別,也都很羞愧。雖說曾有不快,但三老和游傲已經將王易斷案的英雄形象銘記在心了,村民們更加懷念的是管寧。他的離去加深了村民們內心的自責。

一張精心繪制的全國地圖被展開。鄭泰和王易坐于前席,其他人分坐兩側。

每個人身前都有一杯熱氣騰騰的綠茶一那顯然是王易從清泉村帶來的佳品。

劉馥董昭等人議論紛紛,張昭取出一本小冊,上頭寫滿了他要拋出的論題。而文筆極佳的張練閱讀著他在吳縣印刷作坊私印的前代名家文賦集,默念無聲。常桓王讓之儔抬筐理箱,整治筆墨紙硯,為即將開始的南北會議進行著緊張的準備工作。新歸附于王易的于禁和武安國神色緊張地把守大門。至于鄭禹和鄭渾兩人,姓氏相同、愛好相同的他們早已談得熟絡無比。但現在他們顧不得喝上一口那種新奇的茶。而是在成堆的戟槊前為冶鐵的奧秘爭論不已。「欲成大事,非善謀哉。者不能成之鄭泰開門見山地說。

王易的手指在地圖上。過,他心知留給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董卓禍京後,天下就猶如一匹月兌韁的野馬,沒有人能遏止它朝地獄里奔沖。

王易語出驚人︰「我料不出兩年,天下必有所震蕩。公業可有良策?」

「子雲何以知其為兩年?」鄭泰奇道。其他人也紛紛投來驚奇的目光。

唯有劉馥和董昭相覷而笑。劉馥笑道︰「主公每料必中,鄭公若問我家主公何以知之,我家主公必以天機不可泄露為對。」

鄭泰呵呵一笑,卻還是一斂容,道︰「既然子雲以為只存兩年之期,那時間真的是不多了。如今日月蒙塵,十常侍氣焰滔天,禍必出于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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