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朗四人在深林中月兌離了危險,不免漸漸放「※
王朗覺得帶他們月兌逃的這個農夫絕對不是平凡人,他看到這農夫穿梭在葉蔭下,疾如飛梭,禁不住喊道︰「先生智思敏捷,應該不是操持稼稀之業的農夫吧?」
那農夫駐足轉身一望,微微笑道︰「光武勤力稼稿時,曾為其兄哂笑。其時鄰里有誰又能知道光武竟能克服宇內,保全漢家制度呢?」
他轉過頭繼續向前走,大聲說︰「傅說起于版築,夷吾出于日固。這都是有經天緯地之能的相國之才。度德量力豈能以身份職業為準?我看天下元元,貌異而同一;天下百業,途殊而同歸。」
「寄論!」辛評贊不絕口。
高堂隆說︰「先生看起來好像對老莊之道頗有鑽研。」
農夫又一駐足,回頭看見高堂隆眉宇凝重便呵呵笑起來︰「你知道麼。道家也者,蓋出于史官。歷紀成敗,秉要執本,這是道家先賢的本事。但傳到老莊這些曠放的人這里。他們竟然想拋棄仁義的原則,而一味地推崇清淨虛無。這樣怎們能治理國家呢?」
高堂隆等四人極驚訝于農夫的精深知識。他們尚未因這彷如隱士的農夫的風采絕倒,卻先為農夫的怪論所折服。
農夫能將老莊的缺點一針見血地指出,並追本溯源。推測其本祖于史家,這已經是需要極廣博的見聞閱歷和深厚的知識儲備了。但更為難得的是農夫能以這樣一種思想自由的姿態分析乃至批評素以逍遙為志的老莊等人。
高堂隆四人的嘴唇囁嚅著,一時竟難以作出回應。
農夫笑眯眯地看了看眾人,不再談論虛無縹緲的學術上的事,而是說︰「現在我們走在朱虛西北面的道路上。西面和南面都有屯軍的鎮隘,最近徐州兵北上的那支似乎是從東莞出的張田所部。我听說張田北上後,東莞的各處城鎮都加強了防備,對行人的防備也格外嚴密。而東莞兵歷來橫暴,若不想惹是生非。我們就不絕能往西面和南面去,也不能往東去,所以我們只能朝北面的郡國去。」
王朗努努嘴︰「我們本就是要往西井方向走的。」農夫笑道︰「剛才我听你說,你們在旅途中被掠走了童僕和車馬,但為什麼還能如此鎮定,繼續沿著本來的方向前進呢?」
王朗簡練地回答說︰「為了一支神秘之師。」
農夫捏出一個響指。眉頭一挑,「海客?」
王朗等人目露驚光,有些局促窘迫。
農夫亦眉頭緊蹙,他來回踱動著,突然神色舒展開來,仿佛是成功清理掉了思維中的淤塞。
他的笑容正如一個泥腿子那樣質樸無華,然而他的言辭卻比蘇秦和張儀更有洞穿力︰「看起來張闖的隊伍正在追逐這支海客啊。而你們這些大膽的士人卻不顧危險,要去尋找這些來去無蹤的海客!」
王朗等人悚然而驚,連忙問那農夫緣何能有這樣的見解。
農夫解釋道︰「東莞張閨兵三千北上,那麼我們剛才所遇到的那支人數約莫在三千人的莫名其妙的官軍。恐怕就是張回所部了。而你們不覺得這支隊伍的行程很奇怪麼?他們與東海糜氏聚兵六千圍北海城。不久無端退散。東海糜氏直接退回徐州。可是張回退圍北海城後。就在營陵一帶大規模搶奪漁民船具,貌似是要渡河西向。但張回頗為狡詐,他害怕州司現他暗中圖謀,便沿黃河支流南下,途徑朱虛。而以剛才他們斥候奔馳的方向來看,他們是在往北面去。他們的行跡如此詭異,只有可能是因為貪圖錢財而追逐攜帶著寶貨重物的海客。想當初他們散播流言時,他們也點明自己是為海客而來。
農夫詣滴不絕,說出了許多平常人根本難以收集到的信息。王朗等人面面相覷,他們不能說服自己不信服農夫的話。
但王朗這些人不知道農夫是怎麼了解到這麼多的信息的。王朗警覺地盯住農夫的雙眼,然而那農夫的瞳眸卻如一汪清潭,全無半勻波瀾。
「先生究竟是什麼人?」不管如何,王朗對農夫還是很尊敬。
農夫仰天而笑︰「淳于竟、朔之輩,伶人耳。但淳于、之徒都能出精妙獨到的高論。士子問我是什麼人,那我不過是個有點見識的農夫罷了。」
王朗等人神色肅穆,听得農夫此言,他們愈不敢冒犯這位相貌粗鄙的農夫。
農夫笑道︰「士子們,你們既然要去尋找這些海客,那麼接下來將要在哪里落腳呢?據我推測,海客應該會往樂安國去。」
辛疑道︰「先生何以知之?」
農夫笑道︰「樂安縣以北有一極狹長的海灣,青州漁民水戶凡去遼東的,回來的時候都在那里避風。繁盛時曾有上萬帆填塞其中。海客躥于張國之前」必然要做好重歸汪洋的準備。所以我料想他們的船只會在樂安以北的海灣中接應。」
高堂隆和辛評手忙腳亂地從隨身攜懈。小筒里取出地圖。他們沿著曲折的海岸線。終于找到了哪叩性灣。高堂隆伸直食指和大拇指,估量著那個海灣到朱虛的距離。
「較朱虛到長山島近多了。」高堂隆震驚于農夫對周圍地理情況的熟檢,「我本以為海客會到東萊或者北海兩郡的北面等待應該在長讓島隨時接應的船舶。可現在一听先生分析,我還是深深覺得先生之言有理啊!」
農夫似乎受慣了別人的贊許,不過深藏不露的農夫好像還有更深、更細密的打算。他淡然說道︰「既然士子認同我的推測,那麼我們不妨先去臨濟縣的縣城吧!」
「就有勞先生指路了!」王朗隱隱將農夫看做呂望那樣的高人,不敢在言辭舉動上有所疏漏。
而避開黑山軍的王易領軍在朱虛縣境內盤桓兩日後又起程了。
養精蓄銳的童子軍和預備軍在王易的帶領下試圖徑直北上,但是自平原郡南來的黑山軍一萬余人卻突然在齊國境內做起了迂回游動的動作。將謹慎的童子軍和預備軍阻隔在齊國的廣縣。
廣縣境內有高山峻嶺,著名的有妁山和高山兩座。廣縣縣左為濁水,縣右為巨昧水。依山傍水的格局不僅在這座名不見經傳的小縣里留下了絕美奇俊的風光,更為王易等人躲避大軍提供了廣闊的空間。
王易的屬下召集士卒,利用兩天時間在山上築了一間精舍,讓王易和鄭泰住將進去。
細心的鄭泰現王易並沒有在定下大事後所應該表現出來的欣然夾朗的情緒,而是愁眉不展。
鄭泰勸解道︰「子雲難道是因為那支追趕而來的徐州軍而擔憂?我已遣人打听過了,那支徐州軍的主帥是東莞的土豪張回,他本是黃巾賊寇出身,充其量是一個匹夫罷了。況且子雲以區區五百之眾擊潰了東海糜氏的部曲,我想對張田的部眾該是一個極大的震動。」
王易搖搖頭,表示自己並非憂慮于此。他是知道的張回這個人的。這廝在歷史上接受陶謙的任命,前去迎接曹操父親曹嵩的車馬。但是張閨看到曹嵩的隊伍攜帶著數百箱財貨後,立時起了貪圖歹意,縱兵襲掠,將曹嵩殺死。為此曹操的精銳大軍衣著縞素東指徐州,幾次血洗徐州郡縣。值得一提的是,當時受李催郭記之亂而逃散的京畿百姓大多在徐州定居,約有幾十萬戶,但在此役中不幸被曹操殺了個精光。
曹操固然殘暴,然而還有些許毫末情理可言,畢竟他是為報父仇而來。可是歷史的事實總是令人嗟嘆。直接導致曹操血洗徐州的張閨卻攜帶著金銀財寶隱世避匿。沒有任何傳記史冊記載他被曹操抓住。徐州生靈涂炭,曹操遭人詬病,陶謙病死,竟還是張田逍遙自在,並間接地讓劉備撿了便宜。
「我所憂慮並非如此,而是盤祖在廣縣群山外的黑山軍。」王易說。
鄭泰哈哈笑道︰「廣縣群山連綿。兼有河湖交通之利,要突破黑山軍這萬把人,于子雲來說,應該是易如反掌的啊。」鄭泰以為王易是對現在退居山林,避禍廣縣的不安。
王易沉聲說道︰「找個機會潛行出去並不被賊寇現,對此我還頗有幾分信心。只需令士卒花三天工夫,到周圍將具體的地理情況探明。那就可以成功做到。但是黑山軍兵一萬余,又有六百余名烏桓和鮮卑的驍騎領餃,我擔心他們會在齊魯之地縱兵肆虐。」
鄭泰想不到王易是在為生民憂慮。在片刻的驚訝之後,他深深自責于自己對百姓的冰冷無情。
「黑山賊在周圍山巒間迂回不停。也許他們也有自己的打算。如果只是為了縱兵洗掠,那麼哪里需要什麼陣型呢?只需將大軍分散,任其游移就行了。」鄭渾對王易的憂慮不以為然。
王易覺得鄭渾說得卻有幾分道理。但他仍然沒有抹除自己的憂慮︰「黑山軍,烏合之眾罷了。但是賊寇不同叛國反賊,他們往往一呼百應。青州的各部賊寇如此分散,現在黑山軍攜精銳突然而至,我就擔心賊寇震懾于黑山軍的威勢,或自行聯結,或紛紛投效黑山軍。到時候他們以合一之勢,幾可橫掃江北。元元萬姓受苦受難不說,天下大勢也有完全崩塌的危險!」王易說得頗為夸張,他其實並沒有將自己最根本的擔憂說出來,那就是擔憂青州和翼州、充州的賊軍聯合起來後對他的大事不利。王易對當時船隊登陸時看到的三支賊寇的火並歷歷在目,他唯恐那些凶猛強悍的賊軍會聯合起按照歷史,青州地區的賊寇曾經聯為一體。那時候基本掃除北方虞患的曹操竟然只能與青州賊妥協,還給予他們的賊魁以極大的自治權。
默立于王易身後的張昭突然說道︰「既然我主與鄭公決計在陳留設軍屯縣以期不虞,有這樣一份壯志雄心,那何不與青州本地的賊寇會一會面,謀略大事呢?」
交通賊寇?這咋小建議听上去就很邪惡,但貌似可以付諸事實。不過賊寇多是社會底層人士混雜凹曰甩姍旬書曬)小說齊傘慨凶團體一他們有自只的規章,有自只的生產基地和校場川地…鄧套獨立的體系會讓試圖加盟的正規力量難以融合。最重要的是這些賊寇普遍有驚人的胃口,如果不能供給他們,他們就會背信棄義。而從另一個角度來說,即使全心全意地將他們養肥了,也不能確保他們不會臨陣反戈。漢廷對鮮卑和烏桓的一再遷就,換來的結局仍然是無情無信的反叛。
不過大家顯然對山匪土寇不屑一顧,他們紛紛向張昭投來驚異的目光。質疑這個素雅智達的士人怎麼會提出這樣的建議。
張昭連忙解釋道︰「主公憂慮青州賊寇會與黑山軍融為一體,我的建議也正是為此而設。謀略大事者。所圖即是分化賊軍,使其網有聚合之勢又離心離德,終至歸于土崩瓦解。」
大家恍然大航管寧近來與張昭詳談甚歡,兩人互相敬重。管寧想不到他的新朋友可以設計出如此陰狠的手段,不免有些驚異。
「那就依子布之言。」王易說著取出地圖,他在上頭觀察周邊的賊勢「上山的時候探知此去西五十里,南七十里各有一支賊軍,兩支賊軍人數都在兩千余人,在青州算是不大不我需要兩名允文允武的豪杰前往這兩支賊部,不管通過什麼方法,最好能讓他們決計不會與黑止,軍聯合。」
董襲和潘嬸互相拼命使著眼色。凌操和袁敏退居一側,秦松陳端裝作謙虛的樣子,,最後是呂岱和李嚴齊齊走了出來,兩人相覷而笑,繼而異口同聲地說︰「我願前往!」
王易爽快答應,他現這次給派的任務對能夠獨當一面的呂岱和李嚴都是一次考驗。王易覺得可以將它視作一次測試,看看呂岱和李嚴兩人的能力究竟孰高孰低︰呂岱是否像歷史上那樣果決,李嚴是否像歷史上那樣網恆。
素來沉穩慎重的陳端對可能耽誤的時間有所考慮,他說︰「這兩支賊部雖在數十里之外,但是廣縣崇山峻嶺,溝狹谷深,定公和正方三去一返,又要做成謀略,也許要耗費很長的時間啊。」
秦松說出自弓的計算時間︰「一去一返就要花掉三天的時間。」
于是大家又有所思慮。但王易卻早在霎時間做好了全局的統籌。他笑道︰「我會命令精卒探訪周圍山水形勢來為我們突破黑山軍的封鎖。這就要花掉三四天的時間。另外我也要謀求返回的後路了。定公和正方出後,子青和安國也乘駿馬即刻啟程,到黃縣去知會船隊,讓他們在樂安縣北的海灣集合,听候調遣。」
「樂艾縣北的海灣?」大家看到王易並未指明這海灣的名字。他們紛紛撲到桌前查看地圖,終于現那是諜水入海形成的一個海灣,狹長如袋。
「此灣溝通深水,避風最佳。只是淡帆雲集,海舶巨舟很容易被現,而且深入海灣後回轉不便。」精通青州地理的邸原指出王易布置的不足,「深水在此處不與河道寬深的濟河溝通,而濟河也不與淄水溝通,所以要到那個地方,必須要借助當地舟輯。倘若隊伍在向北奔行時遭到追擊,那就很容易在蘆葦叢中遭到堵截。子雲要設下萬全之計。不妨讓海船在淄水入海處的沙洲等候。
淄水河道經過臨淄官民幾十年來的疏俊,現在能通航五六百石大船。那里距離較近不說,一旦子雲的部卒遭受危險,海舶還可沿淄水河道進入,順勢入巨定池。流經廣縣的讀水源于女乃山,終注入巨定。情況一旦有變,子雲順濁水而下,乘海舶遠遁,敵人則振翅難至!」
眾人听完邸原的妙策,無不體通神暢。
邸原喝了一口綠茶又繼續說︰「樂安南,濟水西有一縣名曰臨濟。臨濟臨濟,顧名思乃是舟輯集合之地。此縣的縣城之南屯有水軍兩千余人,並有各類豫艘斗艦一百多條。臨濟軍港還高築壁壘,護衛極為森嚴。臨濟水軍又極為強悍,泰山賊流寇時,莫有敢近臨濟的緣故即是在此。子雲乘海舶南歸時,一定要小心臨濟的水軍。」
青州的水軍向來不能忽視。齊地曾經有過一支強大的水軍,春秋時。齊國擊退了自南而北,沿海路襲來的吳國水軍。王易听邸原這麼一說自然不敢大意。這種繼承光榮傳統的部隊在戰斗時往往有很強的意
力。
但王易瞥見凌操和袁敏听到臨濟有一支相當規模的水軍後露出了躍躍一試的表情,他心忖或許可以在恰當的時機地點檢驗一下自己三條福船的實戰能力。
「多謝先生關心了。」王易不忘感謝邸原。
接下來的幾天,王易將在妁山高山地域好好歇息一番盡管外有大兵壓境,內有計略紛出,但王易從來喜歡在關鍵時刻讓自己的心情輕松起來。談笑間,撈接灰飛煙滅。那是王易所神往的。現在他只期盼能在這奇峻的山頭遙定幾樁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