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香記 第二十章 聞濤觀潮

作者 ︰ 瀾曉月

臘八節過後,許茹香和石清就沒有去一品居上工,一來是因為天太冷,做什麼事都不順手,況且店里也放了好幾個伙計,二來是因為許茹香來錢塘城大半年還沒有好好的逛過,趁著年前,還有不少商鋪沒有關門,街上的人也不多,許茹香和石清可以好好的逛逛街。

聞濤街是錢塘城最繁華的街道,石清左手里拿著一串糖葫蘆吃著,右手還抱著一袋杏仁、一袋梅干和一袋葵花籽,許茹香則更關注哪家的紅豆更便宜,黑豆更圓潤。石清在錢塘城行乞多年,哪里又好吃的哪里有好玩的,都了如指掌,于是給許茹香當起了向導。「姐姐,我們去那邊看看,我記得前邊巷口拐彎處有家片兒川非常好吃。」

許茹香在石清的額頭上輕輕點一下,啐道︰「你就記得吃,小心吃成豬」

石清嘿嘿笑道︰「去吧去吧,真的非常好吃。」然後拖著許茹香就往片兒川的小倌走。

熱騰騰的片兒川,撒上細碎如翡翠的蔥花,石清光聞著香氣就饞得直流口水。許茹香叫了兩碗片兒面,只吃了兩口就放下筷子,看著石清呼呼呼的三兩下就把一碗片兒川吃得個底朝天,連口湯都沒剩下。石清習慣性的用袖口抹抹嘴,被許茹香敲了一筷子,忙改用手絹擦嘴。看見許茹香面前幾乎沒有動過的片兒川,石清大感吃驚,在他看來片兒川就是世界上最好吃的東西,就連一品居的玉露蜜桃糕就比不上,怎麼會有人不喜歡吃片兒川呢?

「姐姐,你怎麼不吃啊?不合你胃口嗎?」。石清驚問道。

許茹香重新拿起筷子,小口小口的吃起來,慢慢的將一碗片兒川吃完。石清傻乎乎的笑起來︰「我就說嘛,世界上怎麼會有不喜歡吃片兒川的人?」

許茹香微微笑道︰「姐姐以前也喜歡片兒川,不過味道略有不同,改明兒我做給你吃吃看」

「好啊,姐姐做的東西,我都愛吃」石清歡喜叫道。石清模模肚子,又對許茹香嘿嘿一笑,道︰「姐姐,我的肚子這里好像還沒有裝滿,還可以再裝一點。」

許茹香卻笑著搖搖頭,道︰「也不知道是誰說要去吃喬生記的龍須糕,片兒川和龍須糕到底哪個更好吃呢?」

「龍須糕」石清又開始分泌唾液,他低著頭,開始思考魚和熊掌不可兼得的問題,最後咬牙,做出了一個非常艱難的決定,說道︰「好吧,片兒川下次再吃,我們去吃龍須糕。」

聞濤街距離錢塘江很近,許茹香還沒有看過錢塘潮,現下正是午後,走過去剛剛好。許茹香硬是把石清這枚小吃貨從各種小吃攤拎出來,來到江邊。江風習習,江水湯湯,滔滔江水浩浩然往東海奔騰而去,許茹香暗暗慶幸沒有錯過看潮好時機。

石清舍不得那些美味的小吃,頂著凌冽江風,抱怨道︰「姐姐,這里沒有龍須糕也沒有糖葫蘆,我們到這里來干嘛呀?」

許茹香道︰「來看潮呀」

「潮水有什麼好看的?況且現在又不是八月十八。」說著,石清又打一個寒噤,「好冷啊」

許茹香拉過石清的手放在自己手里捂著,石清卻猛地退開,搓著手,耳根子都紅透了。許茹香笑道︰「怎麼了?你還怕羞呢?」

「姐姐,我、我已經不小了」石清扭捏道,提醒許茹香自己是個男人,惹得許茹香笑聲朗朗。石清偷偷打量許茹香,看見許茹香在冬日午後溫暖的陽光下笑得花枝亂顫,彎彎的眉毛,清澈如水的眼楮,還有小小的鼻子,小小的嘴巴,總之石清把自己能想到的一切美好的詞兒都用來形容這樣的笑容,真想永遠都看著姐姐這樣笑,叫他做什麼都甘願。

許茹香望著寬闊奔騰的江面,有一些失望,道︰「看來今天真的不會漲潮了,我們回去。」

許茹香轉過身,正準備往回走,余光瞥見江岸邊的高崖上站著一個人。那人白衣勝雪,衣袂翩翩,恍若遺世謫仙,在他的身旁還有一匹黑馬。許茹香怔愣,這不是廉王世子嗎?廉王世子的目光忽然掃過來,微微注目,又移開目光,望向遼闊無際的江面。許茹香隨著廉王世子的目光,也望著浩浩湯湯的錢塘江面。突然,石清的一聲驚呼打破了四周的寧靜——「呀,姐姐你看,漲潮啦」

在江天一色之處,忽地閃過一條白練橫貫江面的白練,那白練越來越清晰,似乎將整個江面都抬起來,滔滔江水恰似萬馬奔騰,蔚為壯觀。許茹香連連驚嘆,實在太神奇了。石清不屑道︰「切,這也算神奇?等到八月十八觀潮日的時候來看,比這小潮壯觀千萬倍不止,和八月十八的大潮比起來,這只能算山溝里的小浪。」

「你看過大潮?」許茹香驚問道。

石清得意的模了模鼻子,道︰「那是。姐姐我跟你說啊,這大潮真是可怕,就是去年,那時候我還沒遇見你,那次漲潮,我就在觀潮亭下面要飯,親眼看見大浪一來,把一個活生生的人給卷下去,嚇得我連飯都不敢要了,只想離江水越遠越好。」

「沒出息的石頭。」許茹香罵道,對潮水把人卷走的事並不怎麼稀奇,報紙上不止一次報道過有人為看潮被水卷走的新聞。「你記住了,以後遇見漲潮漲水這些事情能多遠躲多遠,就算要觀潮,也要找個安全的位置,知道嗎?」。

「這還用得著姐姐說嗎?小石頭是最怕死的。」

許茹香平望江面,看潮水洶涌,逆流而上,波濤滾滾。雖然只是最平常的一次漲潮,許茹香也非常高興,至少今天沒有白來。

天色漸晚,許茹香抬頭看了看天,灰蒙蒙的天空飄著稀稀落落的牛毛似的小雨。

「走了小石頭,該回去了。」許茹香說道,又下意識的看向不遠處的山崖。山崖上空空如也,唯有風的呼嘯,和樹枝的搖擺,廉王世子和他的黑馬飛電轉眼就沒有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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