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明 第二卷 建制 第二章 共牢而食[1]

作者 ︰ 喻心

周鳳想到了問題,立即就用弄明白,這是她的風格。不多時,王二就到了,王二現在就住在貨棧里。

王二回道︰「是這樣的,自從九月張總管分專人在江里捕魚後,就捕獲了不少江zhu,那東西吃起來味道不好,油倒是不少,就弄過來煉油,但這個油也難吃,就賣做燈油了。價格倒是比菜油便宜四成。」

「江*豬?那個黑乎乎的東西?倒是沒有近處看過,江里確實不少。嗯,用這個油倒也省了不少錢。這樣吧,王二,以後張兆那里有多少油就全買過來,咱們這里也可以賣,現在燈油用量也大。」周鳳吩咐道。

王二點頭,準備離開,剛走到門口,周鳳又叫道︰「先別走,這個月買賣份子的人還有多少?貨棧抽頭抽了多少?」

王二喜不自勝,連忙說道︰「哈哈,一個月的抽頭就是二千多兩,現在份子價格都快過當初的兩倍了!」

周鳳也忍不住心喜,說道︰「這麼說來,抽頭都快佔到貨棧收入的一成五了,以前還以為三哥抽頭百分之一,又麻煩,還佔這點小便宜。現在看來,這個抽頭不僅要抽,還嫌抽少了呢!哎,食髓知味啊,以後的貨棧都可以讓大伙湊份子,我們只抽頭百分之一就賺翻了。要是所有人都這樣干,由官府來抽頭,那官府豈不是肥的流油?嗯,不好,秀吉,趕緊記下這點,我得提醒下三哥,免得官府有樣學樣。」

看著周鳳一心為林純鴻打算,王二和秀吉忍不住好笑,也是,夫妻一體嘛,下月就要成婚,能不為對方考慮嗎?

周鳳見王二表情怪異,也猜得出他心里想什麼,說道︰「王二你也別和媳婦住貨棧里了,這里夜晚吵死了,估計你媳婦也受不了。還是搬到城里住。找一個精細人,讓他晚上盯緊點,也不用你每晚守在這里。」王二有了正當的營生,也終于想起了要成家立業,便結了婚,以前吊兒郎當的王二已經徹底消失了。

「急切間去哪里尋妥當的人?我還是先照看幾天,等找到了人再說。」王二現在也算一個小富翁,夷陵貨棧他也入了份子,直把夷陵貨棧當家一般。

「你有三頭六臂?馬上都要當夷陵貨棧的總管了,還什麼事情都抓在手里,你想累死?有什麼事情多吩咐下面的人去做,自己盯著點,能出什麼問題?諸葛亮是怎麼死的?都是累死的!」周鳳斥道。

這話讓王二和秀吉張大了嘴巴,收都收不回來。周鳳見了他們吃驚的樣子,笑道︰「三哥已經說了,以後夷陵貨棧就托付給你了,要是你不好好做,三哥可饒不了你!」

林純鴻想著成婚後,不能再和周鳳分居兩地,就琢磨著讓周鳳搬到枝江縣去,兩人住一塊。至于夷陵貨棧就交給王二管理,這還是周鳳和林純鴻暗地里商量的事情,現在周鳳忍不住告訴了王二。

王二腦袋一片空白,暈乎乎的回到了住所,在那里呆。他現在也說不清楚是高興,還是緊張,也許更多的是感到肩上的責任重大。回這幾年的經歷,恍若隔世。當初自己流落街頭,無以謀生,餓得皮包骨頭,還被別人欺負,終于有一天,他忍不住動起了拳頭,將一個地頭蛇揍的半死,從那以後,他就代替這個地頭蛇收取保護費。生計是解決了,但是夷陵城里的人無不對他又恨又怕。直到遇到了周望和林純鴻,或者更直接的說,是遇到了周鳳,才正正經經的做事情,而現在,居然就要成為夷陵貨棧的總管。

「爹、娘,小二沒有給你們丟臉!」王二想起了逝世已久的父母,忍不住喃喃道,一行清淚從眼中滑落。

王二媳婦從王二回來後,就覺得他今天有點異樣,一直呆,還自說自話,現在居然還流眼淚了。忍不住問道︰「相公,你今天怎麼了?」說完,輕輕的給王二披上了一件外衣。

王二趕緊抹了抹眼楮,說道︰「沒事,你怎麼還不睡?」

「你今天一回來,就一直傻坐著,我怎麼敢睡!」

王二自失的笑了笑,說道︰「林老板準備讓我當貨棧的總管,我在想怎麼辦呢!」

王二媳婦一陣驚呼,雙臂環住王二的脖子,欣喜的叫道︰「真的?相公?哎,太好了!」

王二享受著媳婦的興奮,說道︰「林老板和周姑娘下月成婚,我吩咐你準備的禮物準備好了沒?」

王二媳婦撇了撇嘴,說道︰「相公吩咐的,我能不放在心里?早準備好了,本來想著林老板和周姑娘都愛好刀劍,想送一把倭刀,後來尋思著婚禮送刀劍不吉利,我就準備了從一套西洋來的琉璃茶具。」說完,端過來一個大盒子,放在了桌子上。

王二打開盒子,從里面拿出一個晶瑩透亮的茶杯,不住的把玩,問道︰「多少錢?」

王二媳婦抿嘴一笑,道︰「五百六十兩銀子。」

王二點了點頭,說道︰「想不到這東西這麼貴,要是我們能造這東西就賺翻了。我看見林老板手里有個千里鏡,那里面的琉璃好像和茶杯是一個料的。」

「哪有那麼容易造的,我也是找遍了夷陵城才找到這個東西的。」

王二把玩茶杯良久,突然說道︰「你每天在家里也悶的慌,要不也買家店,每天看看店,也不至于無事可做。」

王二媳婦慌忙擺手道︰「不成不成,我哪里能做買賣的?哪有婦人招搖過市的?」

「周姑娘不就把貨棧管得挺好?哪有一個人敢說她一個不字?那幫當官的和富戶現在還求著她呢。」

「人家周姑娘……人家周姑娘……」王二媳婦想了半天反駁的理由,也想不出,愣在那里不說話。

「我覺得林老板說得很對,他說,一個家里啊,要是婦人也勞動,家境環境肯定比別人好,勞動力增加了嘛,什麼婦人不能拋頭露面,這能抵得過天天吃肉?」

一句話讓王二媳婦笑起來,問道︰「那我開什麼店?」

「這個我還沒有想好,沒準娘子慰勞慰勞我就想好了。」王二的手已經不老實了,在媳婦身上到處游走。

媳婦已經臉色緋紅,任由王二上下其手,囈語道︰「我也想要個小子,這幾天正好。听李嫂子說,月圓的時候,可以生小子呢。」

……

林純鴻接到周鳳提醒注意官府抽頭的行文,將此文交與周望,說道︰「小鳳兒現在考慮問題真的很全面呢,不過官府要是有這個能力,就不至于讓變民和韃子打得找不到北了。」

「這事現在不用管,不過以後就難說了,注意點還是好點。」

與行文一同到達的還有周鳳寫給林純鴻的一封私信,林純鴻看完後,對周望說道︰「岳父,明天就不用趕往百里洲了,小鳳兒催著你回去呢。」

周望呵呵笑道︰「我也正準備明天道個假呢,李光祖現在也算得心應手,護衛隊的事情交給他我也放心。」

「正是這個理,我明天和岳父一同回夷陵。」

「那不用,你回去後也插不上手,這個還是讓李秀才去料理吧。」李秀才被李氏選定為主婚人,這個林純鴻也做不了主,一切听李氏的。

「哎,感覺小鳳兒要是不做事了,我們這里又少了一個人,這個損失大啊。林德紹也到荊州了,岳州叫了彭新過去,鴨子口委托了秦邦定,怎麼這里用來用去就這麼幾個人,真真急死人了。反倒是護衛隊那邊人才還多點。」林純鴻一想到缺人就上火,又無可奈何。

「說來說去,也就找幾個做生意的人罷了,你非得讓他們既會算賬又會寫文章。不過即便你要求高,我想,現在你擔任枝江縣的典史,找這樣的人也不難。」

「岳父有什麼好辦法?」

「你就借口招書吏,從應招的人中選幾個,不就行啦?扔到伐木隊或者貨棧干個幾年的,怎麼著也能出現幾個可用之才。」

林純鴻听得大喜,笑道︰「守著枝江這個金礦居然天天喊缺人,我也真夠笨的,岳父好心思!」

「任枝江典史也好幾個月了,什麼事情該看明白了,再這麼無所事事下去,白瞎了這個職位了,你也好好想想怎麼利用典史這個位置做點事情,自己動點腦子,可做的事情多得很,別每天就只打流民的主意。」周望擺起長輩的身份教訓起林純鴻。

「岳父大人說的是,這個職位我可是花了三千兩銀子啊,不能白瞎!」

「整日就是錢啊錢的,不把人管好,哪里來的錢?你經常提的錢糧和人,我倒認為人比錢糧更重要,大明不是沒有人,當初我在遼東時,能征善戰的士兵也不少,但都白瞎了,什麼原因?不就是沒有帶好?那幫孫子連戰具都敢作手腳,吃敗仗在所難免啊……」

翁婿兩人頭湊在了一起,一起商議如何利用職權謀私利的事情,大明的根基就是這樣被慢慢侵蝕的。a全文字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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