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明 第二卷 建制 第二十一章 變故頻生

作者 ︰ 喻心

三只戰船隸屬于荷蘭東印度公司,俘獲林純鴻等人的船只就是「米德堡」號。另外兩艘在對付剩余的商船時,遭遇了吳輝率領的二十多艘戰船,米德堡俘獲船員後趕去支援,雙方一場激戰,互有損傷,最終三艘荷蘭戰艦受損嚴重,落荒而逃,而吳輝不僅損失了一艘商船的所有船員,還沉沒了一艘戰艦,氣得他想吐血。

在被押送到底艙的時候,林純鴻現,米德堡號上的船員五花八門,有紅毛鬼、中國人、朝鮮人、日本人、東南亞土人……堪稱一個海上聯合國。林純鴻、馮侖等人被關在了底艙,根本不知道外面生了什麼事情,只知道隆隆的炮聲響了將近三個時辰,才慢慢消停下來。成四已經戰死,周世亮也受了傷,好在傷並不嚴重,生活能夠自理。蜈蚣僥幸活了下來,只不過右臂被鉛彈擦破了皮,這點傷對他來說簡直不值一提。

蜈蚣不停的咒罵荷蘭人,罵著罵著,矛頭居然指向了鄭彩︰「定的什麼狗屁計策嘛,勞師遠征,船不如人、炮不如人,幾十艘船都打不過紅毛鬼的幾艘船,跑到這里來送死!」林純鴻听了蜈蚣的罵聲,大吃一驚,轉頭問馮侖︰「听聞游擊將軍與紅毛鬼爭斗多次,互有勝負,哪能幾十艘打不過幾艘船的?」

馮侖搖了搖頭,說道︰「往常都是在近海,我們有大量的火船,才能與紅毛鬼一斗,論炮火,我們無論如何也打不過紅毛鬼的。」

「那還跑到馬尼拉來打紅毛鬼?腦子進水了?」周世亮罵道。

馮侖嘆了口氣,說道︰「以往都是紅毛鬼打進來,我們防御。鄭大人舍不得放棄南洋這條商路,再加上被劉香和紅毛鬼欺負狠了,也想報復。」

蜈蚣私下里告訴林純鴻,鄭彩實際上是鄭芝龍手下相對獨立的勢力,鄭芝龍手上掌控了整個集團最精銳的戰力,而鄭彩手下的商船隊伍相對龐大。鄭芝龍依靠向過往船只放令旗,一艘船三千兩銀子,迅聚斂了巨額財富。而鄭彩則依托商船,也算富可敵國。但近來劉香和紅毛鬼給鄭彩造成了極大的壓力,實力與鄭芝龍的差距越來越大,鄭彩無法,只好寄希望于用計謀打擊劉香和紅毛鬼的囂張氣焰。

周世亮又問道︰「以往被紅毛鬼俘虜後,一般會怎麼處理?」

蜈蚣沒好氣的回道︰「能怎麼處理?听天由命唄!」

馮侖見周世亮和林純鴻緊張的神色,苦笑道︰「一般不會殺我們的,否則這船上的中國水手都從哪里來的?」

馮侖的話讓被俘的水手暗自松了口氣,只要能留一條命在,給誰干活還不是一樣干?

眾人忐忑不安的等待著紅毛鬼對自己命運的判決,突然底艙艙門被打開,兩個紅毛鬼和一個漢人進來,漢人用閩語問道︰「你們以前誰是操帆手?」

蜈蚣第一個站起來,紅毛鬼看了看蜈蚣的手和腳掌,點了點頭。漢人又問道︰「還有誰是?」又有兩個人站起來。林純鴻听不懂閩語,在那里閉目養神。沒想到蜈蚣彎身拼命的拉林純鴻,林純鴻不明所以,滿眼迷茫的站起來。

紅毛鬼看了看林純鴻的手和腳掌,嘰里咕嚕的就要上前打他,蜈蚣連忙用閩語說道︰「學習操帆才兩個月,活兒不錯!」但紅毛鬼听不懂閩語,拳頭和腳早就向林純鴻招呼,林純鴻豈容他們欺負,往後輕易的避過了紅毛鬼的拳腳。漢人嘰里咕嚕的說了幾句,紅毛鬼才停止施暴,但最終對林純鴻不信任,押著蜈蚣三人而去。

馮侖的話只說對了一半,鄭彩實際上把吳輝也當成了誘餌。他不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商隊一日日萎縮下去,最終自己成為鄭芝龍的下屬,搖尾乞憐。他希望自己與荷蘭人的沖突引起鄭芝龍和朝廷的高度關注,集中注意力解決劉香和荷蘭人。對此,馮侖不知道,吳輝也不知道,他們只以為鄭彩是迫不得已。對于這些陰暗的東西,林純鴻當然不知道,他和周世亮正處于彷徨中,不知道下一刻自己會面對什麼命運,也不知道荷蘭人將把他們帶向何處。

船艙中不知日月,林純鴻不知道過了幾天,也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辰,更不知道現在船到了何處,只是與馮侖等水手聊一些海上的事情,擴大自己的視野。

正當林純鴻迷迷糊糊時,突然艙門打開了,闖進來六個漢子,他們帶著大量的武器,林純鴻定楮一看,大吃一驚,趙和海赫然在列!林純鴻的嘴巴合不上,圓睜雙眼看著趙和海,一句話也說不出。趙和海急道︰「典史大人,別問為什麼,趕緊組織人手沖上甲板,我們去殺掉所有的紅毛鬼!」

林純鴻也不遲疑,用低沉的聲音喝道︰「我是朝廷典史,要想活命,現在我們就跟著趙兄弟殺出去,願意去的就站起來,走!」

被俘獲的三十多人馬上站起來,尤其是馮侖,用驚愕的眼神瞅著林純鴻。海上行走的漢子果然不一般,即便是通譯,拿起刀槍來也毫不猶豫。一時之間,刀槍的寒光四射,眾人跟著趙和海,往船長室直撲而去。

時值深夜,眾人在趙和海的引導下,七彎八拐的到了甲板上,呼呼的海風吹過來,讓林純鴻精神一振。雖然海風劇烈,但米德堡號航行並不快,可見上次作戰受損嚴重。路上踫到了一些水手,趙和海和林純鴻一馬當先,也不問是誰,直接一槍刺過去,先解決了再說。海上作戰以長兵器為主,林純鴻就拿了一桿長槍,雖不順手,但總比沒有武器強。

林純鴻見後面的人馬一窩蜂的跟著他們,他對趙和海說道︰「你要一個兄弟帶著我去找船長,你帶著另外一幫人馬去找沖鋒隊長!」

趙和海一拍腦袋,馬上命令兵分兩路,分別向兩個方向撲去。

水手臨終前的慘呼終于驚動了紅毛鬼,警鐘大鳴,但為時已晚,林純鴻已經沖到了船長室門口,見到艙門緊閉,林純鴻正準備用腳踢門,沒想到門自己開了,門口站著一個頗有紳士風度的紅毛鬼,用驚詫的眼神看著他們,就如見到鬼魔一般。

沒有任何意外,船長成了他們的俘虜,而沖鋒隊長被趙和海一槍刺死在床上,連臨死之前的慘呼都沒出來。但是從睡夢中蘇醒的火槍手給林純鴻造成了莫大的麻煩,雖然他們失去了統一指揮,但躲在暗處不停的放槍,導致林純鴻手下接二連三的出現傷亡。

林純鴻和趙和海無法,放棄了逐個艙室的搜索,將人馬集中在甲板上,各自尋找遮蔽物,與火槍手對峙。林純鴻又喝令船長下令火槍手投降,船長呈痴呆狀,攤著雙手表示听不懂林純鴻的話。趙和海一腳踢在船長的腿上,罵道︰「認識老子不?辛德魯爵士?你他娘的听得懂官話,裝什麼裝!」

辛德魯一見趙和海,滿臉恍然大悟之色,繼而用怨恨的眼神盯著趙和海,不說話。趙和海迅反扭他的手臂,只听見啪嚓一聲響,辛德魯右臂已經月兌臼,出慘絕人寰的叫聲。

「快下令!」趙和海說完,又準備去抓他的左臂。

辛德魯面如土色,額頭上冒出豆大的汗珠,牙關緊咬,縮回左臂,說道︰「我叫!我叫!」

辛德魯張開嘴,用比哭還難听的聲音嘰里咕嚕的叫了幾聲。馮侖在林純鴻耳邊說道︰「他在叫投降!」

林純鴻用歉疚的眼神看了看馮侖,接著拍了拍他的肩膀,轉頭盯著對面荷蘭人的動靜。荷蘭人一直投鼠忌器,不敢大膽的使用火槍,防止誤傷了辛德魯。現在辛德魯的命令更是讓他們猶豫不決,不知如何才好。

林純鴻大叫道︰「放下火槍投降吧,我保證不傷你們的性命!跟著我林老板,能比跟著紅毛鬼差?」

荷蘭人對林純鴻的喊叫免疫,他們听不懂林純鴻說什麼。但對里面的漢人、朝鮮人、日本可謂殺傷力巨大,有些悍勇之徒就有點蠢蠢欲動。

林純鴻又接著叫道︰「我是朝廷的命官,听我命令,殺掉紅毛鬼有功,助紂為虐者殺無赦!」

林純鴻的話終于有了效果,蜈蚣第一個難,砍翻了身邊的一個荷蘭人。他听出造反的人就是林純鴻,忍不住心頭的狂喜,趁荷蘭人不注意,立即行動。有了人帶頭,好幾個人更不遲疑,紛紛向身邊的紅毛鬼攻去,一時之間,荷蘭人大亂。林純鴻和趙和海看得分明,趁著荷蘭人大亂,指揮水手攻上去。荷蘭人見大勢已去,拋下火槍投降,被水手綁得嚴嚴實實,扔入了底艙。

原來趙和海六個月以前到達了廣州,以商人的名義買了幾擔生絲,上了一艘海船,前往巴達維亞了解西洋人情勢。由于趙和海海上經驗豐富,被荷蘭人招入船上,當了一名操帆手。當日林純鴻、周世亮被押入底艙,被他看得分明。他也真沉得住氣,一直等著最好的機會才出手。

當日,米德堡號受損嚴重,無法跟上其他兩艘船的度,荷蘭人只好分散行動,米德堡號前往古晉修理,而其他兩艘船則全前往巴達維亞,應付英國人的威脅,目前英荷之間關系緊張,大有一觸即之勢。

趙和海看著米德堡號月兌離了艦隊,才帶著幾個生死的兄弟突然難,解救出林純鴻。a全文字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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