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繪 第三卷 蒼山鳴 12章 傷懷舊憶

作者 ︰ 小道

擺弄完了後腿的傷﹐詩師順勢把正面的褲子也撕開﹐反正也沒剩幾塊好布﹐原本有些尷尬﹐可布不扯開﹐大腿的七處大疤立即落入眼中﹐目光一滯﹐神色一呆﹐沖口驚呼了起來。

「好深的傷疤﹐這是怎能弄的﹖」

折花笑愣了愣﹐隨即意識到是腿上的傷疤﹐眼楮突然閉上了。

詩師從來見他如此反應﹐心下明白﹐這七道傷痕的背後應該有著一個觸情傷景的故事﹐她不禁有些好奇﹐猶豫了一陣還是忍不住問起了傷疤來歷。

探手輕輕撫模了一下傷口﹐折花笑睜開了眼楮﹐目光仿佛洞穿了時空﹐回到了六年前的狼山域。

同樣是一片山﹐同樣的郁郁蔥蔥﹐突然襲來的一場山崩﹐山泥傾瀉而下﹐把他埋了七天七夜﹐靠著幾泡尿和雜草泥吧撐了下來﹐而在扒開通道的時候﹐意外地扒出了一名奄奄一息的少女﹐她就是後來的小織。

細細听著少年的述訴﹐詩師入了痴﹐一個九歲的男孩和一個十歲的女孩在那種狀兄下相遇﹐只有天意才能做到﹐可再听下去﹐寒毛一下子豎直了。

「……狼山域大災﹐瘟疫橫行﹐死了太多太多的人﹐連蠻獸都抗不住﹐小織她身子弱極了﹐單靠野果根本救不了她﹐到處都是死屍﹐踫都不敢踫﹐連喝水都得小心再三﹐最後實在沒辦法﹐又不能眼睜睜看著小織就這麼死了﹐只好割了自己幾塊肉﹐吊了七天的命﹐總算救活了。」

折花笑說到這里﹐眼神中流露出的竟是滿足感。

詩師啊的叫了一聲﹐差點把自己的舌頭咬了﹐心里深處被深深撼動了﹐腦袋仿佛被甚麼狠狠敲了一下﹐竟比從谷頂摔下來更加暈眩。

折花笑仿佛在訴說別人的故事﹐不但表情平淡﹐語氣也極為平淡﹐只有帶著追思的眼神透出了一絲心理變化。

詩師找不出任何話可以形容此刻的心情﹐好不容易才平靜下來﹐輕輕撫模著大疤顫抖著聲音問道﹕「她呢﹖」

折花笑輕描淡寫地說了句「走了」﹐卻把詩師氣炸了。

「走﹖走了﹖就這麼走了﹖」

聲音越來越大﹐最後幾個字幾乎是尖叫著在說﹐詩師那張吹彈欲破的臉蛋也脹得通紅﹐氣鼓鼓的樣子倒也別有一番風采。

折花笑輕松地笑笑﹐道﹕「她呀﹐從一開始就不是一個普通人﹐很神秘﹐好像無所不知﹐總是心事重重的﹐話也不多﹐離開的時候態度卻非常堅定﹐應該有必須要去做的事情﹐雖然我救了她﹐也沒有理由固鎖她一輩子。」

「可」

「我不也救了你﹐難道你要跟我一輩子﹖那多浪費啊。」

「說別人呢﹐怎麼說到我頭上了。」詩師臉色更紅了﹐這一回卻是羞紅了的。

「都一樣都一樣﹐救人就是救人﹐救一次換一生﹐這買賣也太好做了﹐萬一救多了﹐那可是真件頭疼的事情了﹐哈哈。」

爽朗的笑容把詩師從憤怒的情緒中拉了出來﹐嘴里卻還是嘮嘮叨叨﹐說著「一個人跑了太無情」之類的話﹐像個受了委屈的小媳婦﹐把折花笑直接逗樂了﹐結果又是一陣嬌嗔。

談笑間時間過得飛快﹐轉眼已是日至中天﹐谷內依舊寂靜﹐草草吃了點東西﹐折花笑不敢多動。

「這麼長時間﹐連一個回來找你的人都不見﹐你那麼拼命救他們﹐可那些人居然就這麼把你扔下了﹐連找都不找﹐太可惡了﹐以後別再管他們。」詩師忍不住埋怨起來﹐氣呼呼鼓起腮幫子。

「有甚麼好生氣﹐那種情況﹐換成我也撒腿就跑﹐明知吃虧還要硬拼的才是傻子。」

「可也不能找都不找啊!」

「也許他們的處境還不如我﹐設伏的太和道徒肯定追著他們去了﹐能不能甩掉還是個問題﹐除了太學十子﹐西京來的都是一盤散沙幫我看看﹐傷口是不是好點了。」

折花笑話鋒突轉﹐一下便把詩師的注意力轉移了。

看著血肉變成鮮紅色的傷口﹐詩師興奮地笑了起來﹐嫣然道﹕「都說太和道徒擅養奇寶﹐看來是真的﹐這些好東西一抹﹐傷口就好多了。」

「一道之尊送人的禮物﹐豈有差的。」折花笑呵呵一笑﹐說完眼楮瞅了一下斜側方空蕩蕩的草地﹐嘴角溜出一絲冷笑﹐「出來吧﹐殺氣如此之烈還想藏﹖」

一個身影仿佛撕開了空間﹐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折花笑的面前﹐青衣素襖白色巾帽﹐襯托著一張清秀的面孔﹐正是太和道新秀哲岸﹐手里拿著一根剛剛截取下來的青竹。

「想不到谷內還有漏網之魚﹐若不是回來看一眼﹐倒讓你們得了機會。」哲岸眉英氣勃﹐凜凜而道﹐可當視線落在惴惴不安的詩師面上﹐瞳孔猛然抽縮﹐眼珠子竟僵住了﹐仙子般絕美的容靨竟現在世間﹐他連骨頭都快酥了。

詩師嚶嚀一聲嚇得跳了起來﹐雖然滿臉懼色﹐身子還是護在了折花笑的身前﹐死死盯著突如其來的不之客。

「不用擔心﹐他還殺不了我。」折花笑歪靠著樹干而坐﹐神情自若地看著哲岸﹐見他眼楮直﹐睨了一眼詩師﹐隨即恍然大悟﹐不禁笑了起來﹐「看來太和道也不是不食人間煙火啊。」

哲岸臉色窘紅﹐狠狠地瞪了折花笑一眼﹐卻再也不敢將目光移向詩師﹐仙子般的影象早已刻在心頭﹐怕多看一眼都會按納不住情緒。

忽然﹐目光又是一窒!

「你是何人﹐竟得我太和一道至尊之物﹖」

折花笑搖了搖小布包﹐輕笑道﹕「一道至尊之物﹐豈是我能搶的﹖」

「道尊所賜﹖你又是何人﹖」

「折花笑﹐怕是你沒有听過吧﹖」

「折﹖哪個折﹖我也姓哲!」

「我不姓折﹐我姓折花。」折花笑隨手掐下一朵野花攥在手里﹐輕輕笑。

「這麼怪的名字﹐不好不好﹐還是我這哲好﹐哲理名言多好。」

折花笑一愣﹐倒是喜歡上了青年的耿直﹐「你來的正好﹐我有要事要去見你們道尊﹐替我們帶個路吧。」

「你要見道尊﹖」

「這次仙門開啟是他要昇仙吧﹖」

哲岸滿臉狐疑地點點頭。

「那就等不得了﹐我要盡快見到他﹐否則他入了仙門﹐我上哪兒找他去。」

「你休想騙我﹐你分明是玄道一夥。」

「我騙甚麼騙﹐難道你以為憑我能與一腳踏入仙境的強者相抗﹖你也太抬舉我了吧!」

「豈知你不是別有陰謀!」哲岸又在咕噥。

「我說你這小子﹐看起來比我還大一點﹐怎麼這麼小肚雞腸﹐一點擔當都沒有﹐若是誤了道尊的大人﹐你去仙境把他請回來啊﹖」

哲岸傻了一般﹐愣愣地看著折花笑半天才反應過來﹐「要見道尊也行﹐先跟我打一場」」

「行行﹐你隨便弄個甚麼境﹐我破了不就完了。對了﹐太和生死境我都破了﹐別弄低級玩藝兒浪費我時間。」

「太﹐太和生死境!你能破﹖」哲岸突然放聲大笑﹐笑得前仰後合﹐「別逗我了﹐千古以來﹐無一人能破生死﹐說甚麼破生死境﹐這是天底下最可笑的笑話。」

「見到道尊你就知道了﹐再廢話我叫妹子揍你!」

「她……」

哲岸一縮脖子﹐還真被嚇著﹐眼楮側睨了一下﹐目光只挪到腳踝就不敢再往上抬了﹐臉紅得像猴子似的﹐支吾了片刻連話都不敢說了﹐最後恨恨地一跺腳﹐竟真答應了要求﹐把折花笑樂得不輕。

山林間很快出現了三個身影﹐折花笑不怎的又騙到哲岸的背上去了﹐讓他背著翻山越嶺﹐自己樂得輕松﹐閑來無事還不忘揶揄幾句。

「喂﹐小心點﹐摔下去我就沒了!」

「放心﹐這山嶺我走慣了……對了你可別騙我﹐萬一道尊怒﹐我第一個宰了你﹐到時候可別怨我。」

「你這婆娘般的樣子跟誰學的﹐嘰嘰喳喳﹐嘮嘮叨叨﹐比老婆子的話還多。」

「誰是婆娘﹐我可是頂天立地的真漢子﹐真男人﹐再說我是婆娘我揍死你!」

……

詩師悠閑地跟在身後﹐看著前面這兩個身影﹐听著兩人斗嘴﹐總覺得事情有些匪疑所思﹐原本是生死之戰﹐居然一轉間變成如此和諧的畫面﹐怎麼也想不過。

「予試平你認嗎﹖」

「予師叔﹖你還認識他﹖」

「廢話﹐沒有我他們一家三口早沒了﹐他也在吧﹖」

「予師兄是道尊得意弟子﹐此時豈能不在道尊身邊。」

「那就好。」

雖然擔心妹妹的安危﹐但眼下這檔口力不能及﹐連哲岸也不知道四散的學子哪里去了﹐這一夜不但山谷內混亂﹐伏擊的太和道徒也很亂﹐人數太多﹐顧了東顧不了西﹐最後也只能各顧各了。

那山谷距離仙門數百里之地﹐太和道徒雖然境行之法﹐卻並不以度見長﹐而最重要的是﹐千里太和境﹐境以環疊﹐走過最圈這四季為核之境﹐需要穿越又一道境壁方能再往前行。

這一層境壁與最外層不同﹐非由境主主控﹐名叫「牙府」﹐硬闖便似肉入牙口﹐一嚼而碎﹐是極凶險的關口。

牙府之前有一些太和道徒的村落﹐負責護外圍之人進出﹐因此哲岸便把折花笑和詩師帶到了其中一處村落。

這座村名叫「依牙」﹐臨溪而居﹐山高谷幽﹐溪流潺潺﹐宛如世外桃源一般。谷口極其隱蔽﹐又以境相封﹐尋常之人根本不找不到入口。

剛入村﹐便看到前方的溪岸上火光閃爍﹐人頭涌涌﹐氣氛極為凝重﹐似乎生了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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