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繪 第四卷 仙都游 10章 交換籌碼

作者 ︰ 小道

能讓一位上品仙士恨得咬牙切齒﹐多少也算是一種成就﹐看著岑不疑那張因憤怒而扭曲﹐繼而變得獰猙的面孔﹐折花笑突然覺得散離界的仙民們境界也不過如此﹐幾百上千的時間也只是讓他們挪了個地方﹐提昇了力量的境界﹐並沒有實實在在把他們從人變成了仙。

他忍不住懷疑「仙」到底是怎樣的一種存在﹖仙界又是怎樣的存在﹖真的像下層世界之人眼中那樣飄逸高遠﹐遠離塵俗嗎﹖

至少﹐仙都這種層次做不到遠離塵俗之世。

呼——

風沙的咆哮聲把他的思緒拉回現實﹐這種緊急關頭還能胡思亂想﹐他也覺得自己有些不可救藥。

目光回射﹐眉頭微微蹙緊﹐那桿奇怪的長槍似讓整個戰局發生了逆變。

乾沙槍變成了沙暴中心﹐持槍的岑不疑是中心的中心﹐手擎長槍帶動著周圍的能量﹐掀動的力量如同女人的裙擺﹐隨風擺動﹐忽高忽低。

「又是借助空間能量的術法﹐千篇一律啊!」折花笑眼角睨了一眼之前出戰的狄悅和西翔雲。

天蘆仙都一脈似乎更最擅長地利用本身的力量帶動空間能量﹐再形成有效的攻擊﹐這樣一分力或許可以產生十分的效果﹐然而這招對付他無疑是班門弄斧﹐除了字符能量外﹐他唯一可以動用的便是蹼翼能量﹐同樣是操控空間能量﹐吸納無疑比帶動要高出一籌。

不過這一次他有些大意了。

乾沙槍的威力用眼楮是無法完全感受的﹐岑不疑的強大就在於此﹐散離界這種層次很少有人像他一樣擁有如此全面的天攻擊。跳動的裙擺蕩漾著﹐無形中化成了精神力量、血脈力量、肌體力量、斗氣力量……全身幾乎每一個器官都在同一時間受到截然不同種類的沖擊。

折花笑被全身傳來的刺痛感嚇了一大跳﹐頭一回遇到如此可怕的攻擊方式﹐當連虛幻的意識空間居然也在疼﹐他就知道這一回怕是要吃大苦頭了。

與此同時﹐一個名辭跳了出來——全界面攻擊

當一種力量可以達到全界面攻擊﹐已經沒有甚麼可以阻止它變得強大。

意識﹐精神﹐血脈和﹐不同的空間﹐不同的痛楚﹐折花笑第一次發現原來痛竟有如此多的的分類﹐這比發現人生奧秘似乎還要驚人。

當然﹐有一個地方﹐力量再強也無法穿透﹐死篆字符和死篆字庫﹐那一千兩百個字就像是守護神﹐守護著最緊要的地方﹐讓他足以支撐下去。

岑不疑眼中閃爍著燦爛如煙花的笑意﹐少年的痛楚是如此的明顯﹐他的攻擊終於奏效了。

譚宗揚更加興奮﹐到了這種時候﹐擊敗這個少年遠比獲取對決的勝利更讓他血脈沸騰。

漸漸地﹐足以忍耐一切災厄的折花笑適應了各種方式的痛﹐因為他想起了刑台受刑的那一刻﹐眼前的這一切顯然無法與之相比﹐那時候都能含笑而對﹐現在不應不能﹐所以他笑了。

看著朝著自己豎起大拇指的少年﹐岑不疑突然有收手的沖動﹐站在客觀的角度﹐少年實在是個可敬的對手﹐是以往無數個對手中最罕見也最值得珍惜的一類。

雖戰無仇——這四個字在兩人的目光交流。

就在此時﹐天地突然發生了異變﹐更準確地說是太和仙都終於完全落入了青境﹐藍光消退﹐青色光輝佔據了一切﹐繼續像一個巨型光罩守護著太和仙都。

這不僅僅是境界的變更﹐也是能量層次的變更﹐對於擅於利用空間能量的天蘆一方而言﹐這個變化顯然對他們極為不利。

交鋒嘎然而止。

岑不疑無奈地收回乾沙槍﹐因為這柄奇槍帶動的力量只剩下不到一成﹐之前所有堆累起來的能量完全消失了﹐即便攻到少年身上也起不了太大的作用。

折花笑同樣如此﹐但他並不需要蓄勢﹐所以可以立即吸附剛剛定型的空間能量﹐速度顯然要比對方快一些。

看著折花笑周圍的能量動蕩﹐岑不疑露出爽朗的笑容﹐揚聲道﹕﹕「不打了﹐不打了﹐老天都幫你。」

暗道了一聲僥幸﹐折花笑一邊抹著額前冷汗﹐一邊迎著岑不疑走了過去﹐開口便道﹕「那種力量太強悍了﹐居然可以攻擊這麼多層面﹐要是我在天蘆仙都﹐一定拜你為師。」

「拜甚麼師﹐有空去做客﹐我們切蹉切蹉就是﹐你的吸納手法也詭異的很﹐要不是我可以蓄勢﹐像是早被你吸光了。」

所謂英雄惺惺相惜便是此刻。

說笑了幾句﹐折花笑轉身走向丹東子﹐目光則望向盈台的方向﹐青境穩固之後﹐傳送陣應該可以開啟﹐只要再等片刻﹐太和仙都的強者們就會出現。

丹東子顯然更在意他的勝利﹐像小孩一樣興奮地沖過去一把抱住﹐使勁地搖晃著。

「三連勝﹐三連勝啊﹐天蘆仙都七擂﹐如今只剩下四個了﹐你太強了﹐這可是太和仙都有史以來最強悍的戰績。」

「這回真是僥幸。」折花笑笑了笑﹐望著盈台方向道﹕「裴老他們該出現了﹐有他們在﹐我們可以休息。」

丹東子愣了一下﹐回頭也望向盈台﹐仙都在青色之光的籠罩越發寧靜安逸。

「他們要是來了﹐萬一……」

正咕噥著﹐幾個身影突然憑空竄了起來﹐接著是一片﹐不多時已經變成了一大片﹐幾千上萬個身影呼嘯著穿行而來﹐黑壓壓如一片彤雲席卷。

看到這陣勢﹐天蘆一方也明白發生了甚麼了﹐大部份人都感到一絲不安﹐連輸三陣﹐只剩下四員大將﹐對手卻還有九人可以出戰﹐單是一己之力連敗三人的少年就讓他們感覺不安﹐即便再高傲的仙士﹐此刻也不得不將少年放在頭頂大敵的位置上﹐大部份人甚至有一種不擊敗少年就不算擊敗太和仙都的感覺。

百萬人的同時感覺到緊張﹐整個氣氛可想而知﹐甚至折花笑師丹東子都感覺到了敵陣的異樣﹐可惜主力們初來乍到﹐無法感覺到任何差異﹐而他們的地位給了他們足夠的話語權。

看著瞬間被人潮吞沒的兩個身影﹐替裴桓公主持大局漱明弘直接無視了他們的存在﹐擦肩而過時只是淡淡說了一聲「辛苦了」﹐之外連句感謝的話都沒有。

其他人倒是有不少點頭示意﹐只是他們的注意力完全被氣勢龐大的敵陣吸引﹐無法理解這兩個身影替太和仙都做了怎樣的貢獻。

裴桓公也朝他們揮手示意﹐眼神中或許有感謝之意﹐但他與一群上品仙士飛在半空﹐彼此間根本無法交流。

丹東子在原地轉了一圈又一圈﹐看著一個個身影從身邊掠過﹐有的拍拍他的肩頭﹐有的朝他笑笑﹐但這都不是他想看到的﹐此刻他最希望所有人能向身邊的少年說一句「謝謝」﹐盡管這兩個字並不足以補償少年做出的貢獻﹐但這所有人都必須做的﹐可惜沒有一個人這麼做。

「他們……不能這樣……」

「大敵當前﹐我們只是做了應做的事情﹐並不是為了他們哪一個﹐不是嗎﹖」折花笑泰然自若地笑笑

「可……」丹東子張口欲辯﹐本想說折花笑三勝未敗﹐還該戰擂﹐可看到己方的強陣﹐再看看臉色有些蒼白的少年﹐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折花笑不做停留﹐他相信如此強陣已經不需要自己再出戰了﹐索性找詩師一邊呆著去了﹐這三戰下來﹐他的收獲也不小﹐先是蹼翼能量﹐然後是岑不疑的全界面能量﹐至於榮辱﹐早已不是他考慮的範疇了。

丹東子則被叫到了漱明弘的面前﹐然而沒有人問他前面的交鋒記錄﹐因為沒有人寄望這兩個人能贏一場。

「還有幾擂﹖」

「不算他……還有八擂。」

丹東子對於漱明弘的問法有些訝異﹐正想說前面的戰績﹐可漱明弘頭也不回地飛到上品仙士群去了﹐連說話的機會都沒給他﹐讓他著實郁悶了很久。

以裴桓公為首的高手們都懸在半空﹐一听還有八擂﹐只當是兩人都輸了﹐用盡各種辦法把時間拖到現在﹐既然還有八擂﹐至少還有一拼的機會。

「還有八人出戰﹐我們務必小心﹐對方紫境穩固﹐每個人的實力都非同小可。」

「老師放心﹐我為擂主﹐另擇七人﹐至少打個平手。」

裴桓公甩頭望向整個太和仙都的仙民﹐正色道﹕「各位﹐天蘆仙都雖是紫境﹐而我們已經跌落青境﹐但這是我們的地方﹐即便是輸也要讓他們知道太和仙都的實力。」

「戰!」

「明弘﹐你為擂主﹐便由你來定出戰序列﹐務必小心。」

漱明弘躬身一禮﹐大步走到人前﹐面向一張張戰意昂揚﹐躍躍欲試的面孔﹐臉上泛起了笑容。

「凌甫﹐黃征澤﹐俠名卿……」

八個被點到姓名的身影興沖沖離陣而出﹐磨拳擦掌﹐等待下面的榮耀之戰。

後面數以十萬計的觀眾們也被這股戰意渲染﹐一個個熱血沸騰﹐緊攥著拳頭﹐圓睜著眼楮﹐熱切地等待著接下來的大戰﹐被傳送陣鎖在溶洞的憋屈感似乎在這一刻得到了完全的渲泄。

前方戰聲雷動﹐兩陣開始了真正的對決﹐折花笑卻躲盡了溫柔鄉﹐三連戰後﹐他也的確累了﹐尤其是第三戰﹐血脈心神心脈等都受到沖擊﹐此刻悠閑地倒臥在詩師的懷里﹐享受著玉人的寬慰。

半日之後﹐一片震天地動的吼叫突然響起﹐伴隨著的是海潮竹的嘆息聲。

譚宗揚傲立場中﹐冷漠的目光俯視著被擊倒的漱明弘﹐第一次以擂主出戰總算沒有丟臉﹐一波三折之後﹐最後親手墊定了勝利﹐然而看著漱明弘狼狽的樣子﹐心里總覺有些失落感﹐第四戰時少年不戰而退﹐讓他這一方剩下的四員大將都感到惋惜。

「沒有擊敗少年﹐就等於沒有真正擊敗太和仙都」﹐這個想法不僅在他的腦海出現﹐也在身後百萬計的觀眾的腦中。

歡呼雷聲之後﹐再也沒有一聲笑聲﹐譚宗揚連招呼都沒打﹐帶著己方七人默默回歸本陣﹐這是一場不完美的勝利﹐沒有慶祝的理由。

這份沉默讓整個空間陷入了奇怪的狀況。

「他們這是怎麼了﹖難道擊敗我們一點成就感都沒有﹖」上品仙士寒廣冶望著沉默的敵陣咕噥了一句。

「紫境擊敗責境是很正常的結果。」

「不對不對﹐剛才他們還是一聲歡呼﹐但突然被甚麼中止了﹐這才是奇怪的事情﹐難道有人制止他們歡呼﹖不太可能吧﹖」

疑問聲中﹐裴桓公倒是沒有多想﹐太和仙都跌入青境﹐還要失去一半的盈氣﹐接下來一定是苦日子﹐所有人都必須做好重新上路的準備﹐所以他此刻更在意己方的士氣。

「盡力就好﹐青境對上紫境﹐輸並不丟人﹐我們打出了自己的實力﹐即便是降入紅境﹐我們也還會有將來。」

在他的安慰下﹐士氣倒是沒有落跌多少﹐大部份人都只是惋惜﹐有了被困鎖璧靈境的事故﹐多少有個失敗的借口可用﹐心里倒也不會太難受。

倒是折花笑望著戰場神色茫然﹐或許在思考自己的退讓是不是錯了﹐若是堅持下去……

他啪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腦門﹐咕噥道﹕「想甚麼﹐別把自己當成救世主似的﹐第三場已經贏得很僥幸﹐後面四個越來越強﹐就算我上去也未必能會有任何效果。」

「拍自己干甚麼呢﹖」

「沒甚麼﹐只是提醒自己﹐在這里只是個最最弱小的新人﹐不要想太多沒有必要去想的事情。」

「我也是﹐嘻嘻﹐我有仙種了……」

「對哦﹐從今天開始努力修練吧!」

兩個少年相視一笑﹐揮灑間便把一切失意拋之腦袋。

兩陣漸漸散去﹐巨台再次縮回原來的大小﹐邀遠湖坐著雲車﹐在十幾名上品仙士的陪伴下飄然至。裴桓公做為主人﹐自然要以全禮相待﹐氣氛極為融洽﹐絲毫沒有勝者的驕氣和敗者的怨氣。

「桓公啊!我還以為這一次要栽在你們手里了。」邀遠湖拉著裴桓公的手笑道。

「哪里﹐我們連四陣都沒過﹐差距太大啊!」

「我們也打到擂主了﹐最後一戰定乾坤﹐已經很久沒試過這麼刺激了﹐呵呵!」

「擂……擂主﹖那是擂主﹖」裴桓公一下子愣住了。

漱明弘等人更是一臉茫然﹐明明才打了四擂﹐怎麼就到擂主了。

看著眼前眾人的表情﹐天蘆方也是一愣﹐邀遠湖盯著裴桓公看了幾眼﹐驚色不似假作﹐心中一動﹐隨即明白了其中緣故﹐接著放聲大笑。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看來這一回是我們僥幸了。」

裴桓公對邀遠湖頗有了解﹐這也不是第一次敗在天蘆仙都手下﹐卻從未見他如此神情﹐而天蘆仙士們的表情似乎也藏著故事﹐心里越發納悶﹐只是不好意思多問﹐只得將目光移向其他弟子﹐可每一張面孔都透著茫然。

邀遠湖笑一陣﹐眼珠子一轉﹐微微笑道﹕「對了﹐有一件事我打算和你商量一下。」

「請講。」

「這一次我方勝了﹐不過我並不算摘取盈氣﹐給我一個人交換如何﹖」

「人﹖」裴桓公狐疑地盯著他﹐仿佛要把人看穿﹐可狡猾的老人又眯起了眼楮﹐誰也看不透他的心思。

「那孩子叫甚麼﹖」邀遠湖回頭望向譚宗揚。

「折花笑。」

「對對﹐折花笑……桓公啊﹐我喜歡這孩子﹐把他給我。」

「他!」

裴桓公和身邊的弟子們都如冰封般僵住了﹐半晌才面面相覷﹐這個結果實在太出人意料﹐即是青境﹐一半盈氣也非同小可﹐整個仙都之民摘集上千年也未必能完成﹐一個仙都新民居然讓老人如此看重﹐都覺得不可思議。

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少年在之前做了某些舉動﹐讓這古怪的邀遠湖看中了眼。

邀遠湖直言道﹕「取半氣的話﹐青氣怕是要落入橙境﹐最少也是黃境﹐需要多少年才能爬回藍境﹐你應該清楚。」

「那孩子居然能入您的仙目﹐真讓人吃驚。」

「怎麼樣﹖換不換﹖不換我讓人開始采集盈氣。」

裴桓公回頭用詢問的目光看著眾弟子﹐漱明弘的反應最快﹐點頭道﹕「一個少年換幾百幾千年的時間﹐即便他再有潛質﹐也應該換。」

「對﹐人才還會有﹐時間流過就不會再重復了﹐換!」

眾口一辭﹐裴桓公雖然感覺事有蹊蹺﹐但無論如何評估﹐兩者個籌碼間的差距都是無法彌補的﹐略加思考了後點頭答案了。

邀遠湖顯得相當高興﹐全睜的眼楮閃爍著星芒﹐仿佛摘下了對方皇冠上的最美麗的寶石﹐就連他身邊人也極少看到他這副表情﹐忍不住多看了幾眼﹐越看越覺得少年把他魅惑地不輕。

「折花笑呢﹐把他帶來。」

一名仙士應聲飛奔了出去。

裴桓公目光移正﹐好奇問道﹕「能不能告訴我﹐那個孩子究竟有甚麼讓你付出如此之大的代價。」

「代價﹖與他相比﹐這一半盈氣連個小指尖都不如﹐且不論將來會怎樣﹐就說他一人之擊連敗我天蘆三擂﹐而你們這些精英回歸卻在剩下四擂鎩羽而歸﹐便以證明他的價值﹐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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